第一回、缘起
大漠飞烟,那一片片黄沙吹得人眼睛生疼,老人韩宝固守在自己的旅店门外凝望,七旬的古稀老人紧紧抱着怀中那把没有一丝锈迹的断剑,只有三个手指的右手在不断轻抚着剑身,口中持续呢喃:“来了,来了,恩公也该来了……”
守护好这把断剑,五十年、五十年后我一定会回来取剑,到那时,我们再一起血剑指天,报仇雪恨!
这些年,这个恍惚的五十年约定让老人韩宝活了下来,再次见到恩公,一起去血染天下,成为老人韩宝今生遗留下的唯一夙愿……
暴风将至,漫天黄沙弥漫,老人仔细地盯着正前方位置,他已经等待了够久的岁月,眼神中满是殷切的期盼,一条黄沙拼成的沙龙在肆无忌惮地叫嚷,让人心不得安宁;风沙中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沙暴中一点点艰难地前行,蹒跚着,身影渐渐行近,一点点现出自己的身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徐徐走来。
破旧的麻布粗衣,身体佝偻着,右臂的衣袖空空,系了一个死结;老者头发稀疏,连眉毛都是花白的;只有那双眼睛,依稀透露着年轻时便不曾改变的锐利,这不正是自己日夜期盼的恩公残阳剑客巫剑吗!
“恩公,我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老者韩宝激动得胡子颤抖,挣扎地站起身来去迎接自己的恩公。
已经年迈的残阳剑客巫剑凝视着同样老迈的旅店店主韩宝,冰冷的面颊挤出一丝微笑,有些生硬:“老喽,太多岁月了,韩宝你都老了……”
“呵呵,恩公你也是啊,胡子都花白了。”韩宝有些手舞足蹈起来,“不过恩公,韩宝虽老,亦能杀敌,为恩公提刀开路、鞍前马后,老奴韩宝依旧是义不容辞啊!”
五十年的分别,没能让主仆两人产生丝毫的生疏,那一份男人间的承诺,价值万金;风依旧很大,黄沙在继续肆虐;就在主仆二人为岁月唏嘘不已的时候,一道沙哑的不和谐之声响起。
“五十年之约,如期而至;五十年之恨,无可化解;五十年之疼,永不休止;那一份开始,谁说不是终止;那一次结束,谁知不是初始;悠悠天地,万象轮回,梦啊,人生不过昨夜之梦罢了,何苦恋,何苦恨呢……”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污垢蓬乱的老乞丐,破烂的衣衫早已破碎,赤露的臂膀干瘦枯槁;老乞丐眯笑着,一只手抓着啃了一半的烧鸡,一只手扣着牙缝的碎肉。
这个老乞丐巫剑与韩宝是有印象的,五十年前仇恨的根源时,老乞丐就在,说着一些听不明白的胡话……
“呵呵,对还是错呢,你们分得清楚吗?”老乞丐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清澈见底,仿佛可以洞穿灵魂,“我只是一个看戏人,看人世间滑稽的浮浮沉沉,五十年的折磨,你们获得了什么……”
年迈的巫剑与韩宝被老乞丐望着,那双摄魂的天目,仿佛将五十年的岁月再次轮回,那些已经快要掩埋在黄沙下的束缚浮现……
……
五十年前的三域大漠便是如此黄沙漫天,嘶吼的风之哀号,总是让人心烦躁;那一日,韩宝也是这样在沙漠之舟旅店门外凝视着,只是那时的韩宝还是一个年轻的剑士,眼神中只是绝望……
年轻的剑士韩宝一脸血垢,躺在黄沙之上,努力地背靠在泥土构造的墙体上,让自己可以看到前方;他的右手两个手指已经被斩掉,固执的剑士还是用仅剩的三根手指紧握着那把伴随他多年的佩剑“沙棘”。
今生无望再去腥风血雨,高歌笑傲江湖,但愿死得其所,死的尊严!
风沙卷天,天际模糊有一片血红的残阳,一片遮天蔽日的紫云在大漠的上空笼罩,巨大的沙暴潮就快要开始了,远处的黄沙中韩宝等待的人终于露出了模糊的身影,渐行渐近。
黑色的宽松衣裤,镶嵌血玉的衣带束在腰间,传闻血玉沾染着无数亡灵的怨念,一个个陨落在残阳剑客巫剑手中的怨灵都被封印在这血玉之中,永世不得解脱!
巫剑面容消瘦,眼窝有些深陷,冷漠的眼神如野兽般令人望而生畏;凌乱的黑发挡在了巫剑的眼前,稍稍可以遮挡部分他那过分锐利的眼神,发髻顶端被仔细地束起了一个羽冠装饰,可以看出还是有人在为他打理的。
大步向前走着,除了他今生的挚爱恋雪依偎在他身边,没有人敢触犯到他身边三米之内;昂首走着,巫剑用自己的黑色披风包裹着爱人恋雪的娇躯,不让她受一点点风寒沾染……
来人正是韩宝所一直等待的人,残阳剑客巫剑;七残剑,残剑无情人有情,七式剑法并出,犹如残阳似血,剑芒绚烂,故得残阳剑客之称,一双冷漠的目光看穿人世却又做留恋,故不得完美,只为残阳……
“韩宝,我与恋雪已经决定退出江湖,今后也不会再理会江湖的纷争;”巫剑目光如炬地盯着一身狼狈勉强站立起身的韩宝,缓缓叙说,“三域大漠连接着三大绝域,我与恋雪这次来大漠,便是决定要进入绝域幻梦域,从此幻美永恒,不理世事。”
“失踪了三年,一出现你便要隐退,我要你再接受我最后一次挑战,虽死无憾!”人称大漠豺狼的韩宝眼睛赤红地盯着巫剑,如果要死,他宁愿死在自己最敬仰的剑客手中,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残喘着。
“你已经败了十次了,我说过不会再接受你的第十一次挑战。”巫剑冷冷地说着,韩宝在很多的地方与他很像,是他非常欣赏的一个后辈,这也是韩宝多次向他挑战依然可以活着的原因。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接剑,大漠烽烟!”眼看巫剑无视自己的存在,就要进入旅店,韩宝提起“沙棘”向巫剑身后刺去……
“噌——”一声清响过后,巫剑轻挥“血阳剑”将韩宝三指握住的“沙棘”震飞,锋利的剑芒直指韩宝的咽喉;韩宝紧闭着双眼,静待着死亡的逼近;这些年来,一直将残阳剑客巫剑作为对手、目标、偶像的韩宝,如果可以死于此,也不枉为此生了。
“韩宝,你的右手是谁伤的!”就在等待着死亡的韩宝突然听到了巫剑的愤怒声响。
韩宝微笑地举起右手,断掉的手指这些日子一直没有进行包扎,裸露的白骨已经化脓,一些细碎的沙子与血肉模糊的混合在了一起;不知为什么,听到巫剑因为自己残废而愤怒的声响,韩宝心中有一丝若有如无的温暖,多少日子以来一直压制的内伤突然上涌,喉结发甜,一口鲜血喷出,缓缓倒下……
见到此状,一直藏在巫剑披风之下的恋雪缓缓走出,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裙垂至脚背,把一双镶嵌着寒玉的白色绣鞋遮盖了大半;小巧的鼻子,红唇娇艳欲滴,最是那一汪明月般明净清澈的蓝色明眸,不带有一丝世俗的沾染,恋雪的发髻经过精心打理,一根美丽的玉制发簪固定在发髻之上,细眉微嗔,美的不似人间。
一件绒毛的白色披风轻轻搭在肩头,与仙子红晕的脸颊形成美轮美奂地映射,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些许白色的柔毛蹭在上面,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想要将美人拥入怀中的遐想……
仙子莲步轻移,美丽的眉宇轻皱,一双洁白如玉的酥手扶在韩宝的额头,一股圣洁的白色能量发出,韩宝的紧缩的眉头舒展,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一行污浊的黑血从韩宝的嘴角流下。
“他会没事的。”恋雪的笑靥如花,冰晶的雪莲,纯净不沾染世俗的浊污。
巫剑微笑地拉起恋雪,为自己可以拥有这么善良而纯洁的仙子而感到温暖;招呼过旅店的小二,将韩宝安排进一件客房,便再次将恋雪包裹进披风仔细保护起来,两人缓缓向旅店的大厅走去。
“大漠之舟”沙漠之中的孤舟,这片连接着三大绝地的大漠,充满着悲喜苦乐、充满着泪流与奇迹;世间最为悬疑的三域交接处,一片广阔的大漠,只有一座号称“大漠之舟”的小旅店立在其间,穿过危机四伏的大沙漠便可以到达碧血域、幻梦域与永恒之域这三处世间一万零一域之中最为神秘的绝域……
一间还算宽敞的大厅,几十张木桌不算整齐的排列;数十人稀稀疏疏地散落坐在各处;一位年迈的店主站在破旧的柜台前,一双浑浊的老眼满是沧桑,招呼着一个小姑娘去招呼客人。
“两位客人是要进入绝域吗,不巧近日大漠风暴来袭,无法寻得入口,不如在小店歇息,等改日风暴停歇再动身也不迟。”一个脸色红润俏皮可爱的十六七岁样子的小姑娘招呼着巫剑与恋雪,小姑娘有些认生,望着一脸杀气的巫剑,有些胆怯。
恋雪微笑地摸了小姑娘的发髻,一脸温馨的答应;而后拉着面无表情的巫剑在窗边的一个位置上坐下,一边一脸含笑地望着窗外漫天的风沙,一边嬉笑着面无表情的巫剑不要吓坏了可爱的小姑娘。
“若是以后我们也能有这么一个可爱俏皮的女儿该多好……”恋雪一脸遐想的表情。
巫剑僵硬地笑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言不发,他喜欢看自己心爱的女人嬉闹说笑的样子,饭菜上来了,两人满怀欣喜地吃着这并不算可口的饭菜,温馨幸福……
“吱——”
一声清响,旅店大厅的大门被打开来,一个一身褴褛、头发花白凌乱的老乞丐从风沙中走了进来,惹得在一旁吃饭的几位客人一脸厌恶,招呼客人的小丫头忙迎了过去,将老乞丐引到了一张空闲的桌子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