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新路
再见了,姜落星,我是韩竹。
快要回家的欣喜穿透了我的每一个毛细孔,让我在梦里都哼着:“我就要回到家乡,再回到他们的身旁……”。赶路变得无比轻松,沿途我贪婪地欣赏着这个异世界的美景。
江兰给我的字条上,写着一个高人王擅长的地址。依照这个地址,我穿过了大半个承天,终于来到了承天东南角的闲山。王擅长名气很大,从山下黑压压的信众就可以看出。到了山门外,我将江兰的名帖递上去。不久,就有一个修真者下来:“夫人,真人让你上去。”周围射来几百道羡慕的眼光。
“师傅,我在这里求了这么多天真人都不见我,为什么她一来真人就要见她?”一个信男拦住我们。
“先生,师傅的意思小士不知。有缘的,师傅自然会见。”小真人恭敬地答。信男只好不平地让路。
在向导的带领下,我来到了一个小木屋前,难道这出名的王真人就住在这个小木屋里?
小真人向屋内恭敬的禀告:“真人,人到了。”
“进来吧。”真人的声音出奇的年轻,却给人一种塌实地好象看尽了人间所有是非的感觉。
我走进屋,看见屋子中间的蒲团上坐着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一个标准的书生型帅哥,看样子大概二十七八岁。
“你是王真人?”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穿青衣的男人,电视里的高人不都是鹤发童颜的吗?
“果真是一个世界来的人,连反应都一样。诸葛兰见我第一眼时也这么说。”他笑着摇头。
“你年纪轻轻有那么高的修为吗?”我还是不相信。
“小丫头,你应该叫我叔叔,我四十五岁了。你不信我,还不信江兰吗?你们是从中国穿越过来的吧。”他淡淡地解释。
“大仙啊,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老送我回家吧。”江兰信的人我就信,既然江兰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他,那么他就值得信任。这个时候他就是时空旅行的车票,他就是见我爸爸妈妈弟弟的保证,我差点没扑上去抱着他转上一百圈。
“你为何一定要回去?”他探究地看着我。
“大仙,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没有依靠,我要回家。”我差点声泪俱下。
“仔细想想,你真的对这个世界毫不留恋?”
“有没有留恋我都要回家,求求你。”
他掐指算了一下:“缘已定,无可退路。”
我的心猛地一沉:“大仙,怎么回事,什么意思?”
“你的**已和姜大妹互换,她已替你生活在那个世界,强行施法,只会把你们变成游离于天外的幽魂而已。既已换魂,何必执着,好好过好这一世是正经。”王擅长摇摇头。
“你真的没办法?”我怀着最后一点希望。
“无法,如果你想超脱这个尘世,我可以收你为徒。”
“大仙,谢谢你的好意,不过韩竹不认为修真有用。”我向他行了一个告别礼,神情恍惚地退出了房间。
屋里,王擅长拿出身上的一个中国结:“兰兰,又有人说我修真无用了,你们世界的人,都说我修真无用,是因为你们我一个也帮不了吗?”一滴清泪滴落在中国结上。
我不知怎样晃下了山,走到一条安静的小路上。忽然悲从中来,我忍不住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泣。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回不去家,从来没想过,自己已经有人代替了。爸爸妈妈弟弟从此再也不可见。江兰曾经问过我,回不去怎么办,我只是笑一下就把这个可能扔到了一边。掏出江兰给的另一样东西——韩竹的身份证明,我不禁大悲,江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有这么一天?我真的太幼稚太简单了。
不知在地上蹲了多久,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娘,那个姐姐在干什么?”我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那对母子,也不说话也没表情。
“姑娘,你这是怎么啦,哭成这样?”听到关切的声音,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大姐继续问,我长途跋涉后的样子确实很狼狈,足以给人不好的联想。
“出家的地方不收你吗?”她又问,我点点头。
她想了一会,大概是以为我是一个这个时代那种最常见的遇到事情就万念俱灰的女子吧。
“姑娘,世上的烦心事多了,与其伤心难过,不如自在地过好每一天。姑娘,我男人有个歌班子,你要不嫌弃,跟着大姐太太平平找点小钱也能活,可好?我们虽然生活苦,但大家人都还老实,不会委屈你的。”
“恩,好。”我站了起来,腿却麻得差点站不住。离开百里家几个月,济蒙肯定已将孟家小姐段家小姐娶进门。老夫人也不可能再容我这个逃妇,义德夫人已经在事故中死亡,百里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姜落星这个人的容身之地了。
一路闲聊中大姐让我叫她李姐,她和姜大妹一样没有名字。她的儿子叫周虎儿,相公周大壮因为地里贫瘠,前两年拉上村里的一些人组成了一个歌班子,从此到处流浪演出。
所谓的歌班子,并不是只唱歌的,而是想到什么演什么。各种各样的小调,小品,音乐剧,舞蹈……他们的演出更像今天的春节联欢晚会,整个一台大杂烩。只是水平低劣,全靠这些农民出身的演员自编自演。一些村庄在农闲时节会全村请一个班子,在村里大演几天,大家热闹热闹。节目虽然简单大家也看得乐呵呵,因为古代的娱乐活动真是太少了。运气好的时候,班子也会被一些大户邀请,得的赏钱也更多。
我告诉李姐自己小时侯定了亲,没想到未婚夫悔亲,父母觉得我这个女儿丢人,硬要送我出家去。我不甘心年纪轻轻长伴青灯,就逃了出来。李姐没有怀疑,因为这个时代这种事太多了。
来到一座破庙前,看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群人正在烧锅做饭。李姐叫我先在外面等着,她进去跟当家的说。
我只好站在门外,对那些看我的大妈们微笑致意。一会儿,李姐和一个黑黑的庄稼汉模样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书生出来了。
“韩妹子,你想加入我这个歌班?”汉子憨厚的笑着问。
“是的,周大哥,我现在没地方去了。”我真的没地方去了。
“可是,我们这班子挺苦的,看妹子你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人,我怕苦着妹子啊。”大汉有点为难。
“大哥,我不怕,我决不比别的团员差,我什么苦都能吃。”我坚定地说。
“大哥,留下她吧,我看她能吃苦。”书生模样的人对大汉开口。
“那妹子,工钱和大家一样,得了钱平分,行吗?”周大哥试探地说。
“行,大家怎么拿,我就怎么拿。”终于有组织了。
“认贤,去给韩竹妹子找个碗,我们一起吃饭。”李姐吩咐那个书生。
“我叫周认贤。”书生带着我走进破庙,找出一个干净的碗给我。
“来,闺女,多吃点。”旁边的一个大娘给我的碗里狠狠地压上一碗黑糊糊的主食。以前听奶奶说过,她年轻的时候家里虽然过得去,但是不能吃上纯米饭,而且那时大多数人家都是如此,因为生产力低下的关系。一直在百里家我还真没切身感受过古代生产力低下的问题,看着手中的东西,我觉得我在一瞬间崇拜上了袁隆平。
“谢谢。”我尝了一口,太硬。
“和着水吃就不硬了。”认贤递过来一个水囊。
我在碗里泡了一点水,果然不硬了。
大家看我开始香喷喷地吃起咸菜,都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纷纷拿起筷子吃起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