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年前祝祷

第11章 年前祝祷

第二天起来,我的脚便肿得同馒头一样大了。我出不了门,苜郡主又有孕需好生养着,便免去了我早上去她房里的问安之礼。我成日里只在房中抚抚琴,绣绣花,区区三五日的时间,倒过得像三五年一样漫长。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虽能走了,但并未好利索,想想回娘家的事就算了。见我不回去了,长夜便命行儿带了些衣物、银两去了一趟。行儿回来的时候,我刚把慕楠出府前教我的曲子弹过一遍。

“回来啦?我父亲好吗?弟弟好吗?”我问道。

行儿似乎面有难色,低声说道:“亲家老爷倒是身无大碍,只是蔚儿小少爷身上不大好……”

“蔚儿怎么啦?”我心中一个惊跳,忙问道。

“日前着了凉,发起了高烧。大夫来看过了,说蔚儿小少爷因先心病而身子孱弱,不敢给他下重药。前前后后医了总有七八日,小少爷才好些!不过现下,依旧还下不了床……”

我心中一阵刺痛,我可怜的蔚儿,自出生到现在,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见我面露苦楚,行儿又说道:“藜夫人,蔚儿小少爷身上总是不大好,莫不是命中冲撞了什么吧?”

我默默听着,也不知要如何搭话。

见我不语,行儿继续道:“不如,咱们请个先生来问问?先不论它有效没效,问问也无不可,您说是吗?”

行儿说的也在理,反正我在这将军府中也照料不了蔚儿,问问也不过是个没办法的办法。

我想了想,说:“问问也好!只是,不知这先生要去何处请?”

“奴听夫人说,这两天将军要请个先生回来,为夫人和晰夫人的孩子做场祝祷的法事,不如咱们就问问他怎么样?想来,能被将军请回来的人定是有两下子的!”

我心中也着实没个主意,只得说一句:“也好,就这样吧!”

腊月二十七,窗外下着雪,芸夫人带着予扬来我房中玩耍。彼时,我坐在火炉的这一边,用绣布上裁剩下的布来做个小玩意儿。芸夫人伏在火炉那一边的几案上,正在教予扬写自己的名字。

“我不要写了!”写满两页纸后,予扬嚷嚷道。

“予扬乖,再写一页啊!”芸夫人耐心地说。

“我不要!我不要!”可予扬不肯再练习了,可爱的样子挺招人疼。也难怪,小孩子家的,总是坐不住。

恰好我手上的小玩意儿也做成了,便说道:“予扬来,到藜姨娘这儿来!”

芸夫人便也不再勉强他,他把笔往几案上一扔,往我这儿来。

我把手中的小玩意儿递到他眼前,他眼睛一亮,喜道:“小老虎!”

“拿去玩儿吧!”我把布老虎放到他手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他开心的拿着布老虎去一边玩儿了。

“你的手真巧,竟能用布做出个大老虎来!”芸夫人笑道。

“小时候家里没什么可玩的,只能拿些破布来缝了拆,拆了缝。时间久了,也就会做这些小玩意儿了!”我亦笑道。

芸夫人点点头,又问道:“你的脚可还疼?”

“不疼了!”我摇摇头,说,“已近二十天了,若还疼,可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予扬拿着布老虎跳来跳去,嘴上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

“这雪缠缠绵绵的,可不知什么时候才停呢!”看着窗外,芸夫人说道。

“可不是嘛!明儿祝祷的先生就来了,可别因为这雪耽误了吉时才好!”

“将军果然看重夫人和晰夫人啊!我怀着予扬的时候,可就没有‘祝祷’这一事!”芸夫人幽幽地说。

见她如此,我只得安慰道:“芸夫人您莫多心!您当年怀予扬的时候,将军也刚到鹿城不久。鹿城条件恶劣,外要抵御塔库大军,内要修建鹿鸣关,是以无暇分身,才思虑不周的!况且,祝祷也只不过为求个心安。现在予扬健康活泼,不也一样很好么?”

听了这话,她才舒展眉头,复又笑道:“也就你还肯听我一二,劝慰我一二了!”

第二天,雪花扬扬洒洒地飘了一上午之后,下午便也放晴了。所幸未误了吉时,先生在园中开坛作法。晰夫人因近临盆,身子有所不便,所以并未出来。苜郡主由香梅扶着,与长夜并列而立于先生身后,鸾夫人、芸夫人和我则站在他们身后。

作法开始前,我听苜郡主问长夜道:“老爷今日不去军营吗?这儿我应付得来的。”

长夜答道:“据探子来报,塔库大军粮草已绝,这个冬天是不会再有异动了!”

苜郡主听后喜上眉梢,说道:“如此甚好,年三十老爷便可以和我们一同用团圆饭了!”

吉时一到,先生便起坛作法。我们每个人都双手合十,默默听着先生口中那些听也听不懂的话语。先生手舞足蹈的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他走到长夜和苜郡主跟前,说道:“将军、夫人,礼已成,从此,小公子在夫人腹中将健康成长!”

苜郡主似乎心情不错,笑着说:“有劳先生了!”

长夜则如常说道:“先生跟着邹管家去账房结钱去吧!”

邹管家引着先生去了。长夜又回身对我们说:“大家散了吧!”

我忙对行儿使了个眼色,她心知我意,便往账房那边去了。

众人散后,我独立抱着手炉走到廊上坐下。不一会儿,行儿便回来回话了:“先生一会儿就过来。”

等了没一会儿,那先生便笑嘻嘻地回来了。

“藜夫人!”见了我,他便行了一礼。

“先生如此高兴,可是将军给的赏钱不少?”我笑着玩笑他一句。

他亦不恼,只说:“老朽干的本来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营生!所拿的不过是应得的罢了!”

“先生既是这么说,那只不知我这件事又当付先生多少?”

“藜夫人请说!”

“我娘家中,尚有一胞弟,过完年也只不过才进入一十三岁。可是他自出生之日起,便因患先心病而体弱多病,不仅常年需药草来续命,就是风寒感冒也比一般人易得些。他自小莫说如其他孩童一般奔跑玩耍,就是衣少穿了一件,觉少睡了刻,亦要全身不舒服上几日!我想请问先生,这是何故?是否是命里冲撞了什么?”

先生听了,捋了一下他的胡须,说:“这须请问一下小少爷的生辰,测算一下,才能知晓!”

“他是辛未年冬月十一的生辰!”

先生从他所带的行囊里拿出一个八卦之物,开始掐指而算。

少顷,先生便推算完毕,自语说了一句:“原来如此!”便对我说道:“藜夫人,您的弟弟并不是命里犯冲,只是八字微轻,不得掌管天下药草的上古之神——神农氏所庇护!”

“这……是个什么说法?”我有些不解。

“神农氏是上古五氏神祗中的一位,他亲尝百草,以辨别药物作用,是一位掌管药草的神!您的弟弟正是不得他的庇护,是以吃多少药草都未有见效,才须以药草续命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蔚儿吃多少药材都不得根治,仍要缠绵病榻!

“那依先生看,这当如何是好?”我忙问。

“藜夫人也莫慌!方才老朽已推算出,神农氏将于正月十五戌时一刻出现在西北方,只要到时,夫人在园中西北角烧柱青香,简单做个祭祀即可!”

“仅仅这样就可以了吗?”行儿在一旁问道。

“做个祭祀就可以了!”先生点头继续道,“只是祭祀当中,除了平常用到的青香、纸钱、酒水、晕素小菜外,还得焚烧一封拜神贴!这贴中要将神农氏的所作所为、功德等歌颂一翻,更要写明拜神的缘由及诉求!如此并着纸钱一起烧化,大神才能感知您心中所想,您也才能心愿得偿!”

我将先生所讲的话一一记在心上,但这拜神贴,我可从未写过呀!

“先生说的,我都记住了!只是这拜神贴……?”

“这个不劳藜夫人操心!老朽可代为写这张拜神贴!请藜夫人于正月十五前,差人来老朽处取就行了!”

如此甚好!那我只用准备香钱纸火及酒水菜肴便可。

“如此有劳先生了!多谢先生告知我这么多!”说着我便示意行儿取出一锭银子放到了他的手里。

“谢谢藜夫人赏赐!”他接过银子,又说道:“老朽再叮嘱藜夫人一句:时辰是正月十五,戌时一刻!藜夫人切记切记!时辰一过,神农氏就不知又到何时才会出现了!切莫错过了时辰!”

“嗯,谢谢先生的叮嘱!”我在心中将这一时刻默默记住。

先生交待完这些后,我便差行儿送先生出府去了。自己也便回房了。

“你觉得怎么样?会有用么?”行儿回来后,我问她。

“这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行儿说道,“所幸这个祭祀并不复杂,是咱们做得来的!姑且就试试看吧!”

“也是,我也总得过了十五出了年,才能回去看蔚儿,就试试吧!只是……是否要回夫人一声?”

“这也不用回,夫人在孕中,想来无心理会这事!而且这戌时一刻,天也黑了,晚膳也用过了,咱们偷个空悄悄出来祭祀一下,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

“嗯!”我点点头,又道:“园中的西北角?是府上偏门那里吧?”

“是!那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将军特别恩准看门的小厮们去喝酒赌钱!所以没事的!”行儿安慰我道。

我又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个极好的时机啊!我虽心有不安,但就这样吧!只是祭祀一下,被发现了也没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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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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