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感同身受的决心
昆颐坐在窗台上,抱着曲膝的左腿,看着窗户外面。
庭院里,阿妲尔正耐心地给每一头青角獬做着检查。远处传来一阵车轮的嘈杂声,原来是仓长老带领着商队的人员,从外面返回了驻地,阿妲尔赶忙迎了上去。
商队的人员陆陆续续跳下车,忙着清点车上的货物,大黑的身影也出现在人群中,他正搬起三个看起来沉重的木箱,向着仓储室的方向走去,刚才还寂静的旅馆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
昆颐呆呆地看着忙碌的同伴,他本应该下楼去帮忙,可是这会儿就是提不起精神。
“你这么心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渊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恼怒地晃了晃脑袋。
“不关你事。”
昆颐一反常态,表情冷漠地回答。在那之后沈渊没在继续发问,两人不欢而散。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自从十七年前,那两个人独自离开落桐地开始,就注定了他抬不起头,挺不起胸膛的童年时期。
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昆颐就是昆颐,跟任何人都无关。
他跳下窗台,用水洗了把脸,将脸上看起来滑稽的“妆容”卸掉,然后收拾好地上的一堆杂物。屋子里,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初级亘师偷偷练习过亘阵的痕迹。
他又拾起桌上的黑色书卷,想了想重新系好封绳塞进抽屉,桌面上只摊开着一卷长长的《兽文集》。
“哒哒哒”,走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的主人先后敲开了沈渊和昆颐的房门,原来是阿妲尔。
“嘿,仓长老刚刚说,明日拍卖会开始,内城就要开放了!”阿妲尔漂亮的大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好像她可以去参加一样。
“哦。”沈渊和昆颐异口同声地回应,鉴于之前的小插曲,气氛多少显得有些尴尬。
“你们两个至少给我表现得兴奋一点啊。”阿妲尔见二人平淡到出奇的反应,有些意外。沈渊也就罢了,若搁在平时,昆颐早就开始上蹿下跳,问东问西。
“我刚才见厓古大哥拿着一张名单给仓长老,不知是不是今天晚些时候要开始挑选副环的主人。今年会是谁呢?”
每个亘环至多可以分出一个副环,仓长老每年会带一个年轻的异犽族进入内城,以示栽培之意。目前呼声最高的莫过于厓古。
“哦。”两人的语气依旧显得不温不火。
阿妲尔奇怪地后退一步,左右打量了一眼,两位少年的眼神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飘去。
三人都不说话,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阿妲尔几次张了张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里碰巧仓长老的身影出现了,她急忙出声喊道:“仓长老。”
沈渊昆颐听闻,也连忙低头致意。
仓长老停下脚步,深绿色的瞳孔望向走廊上的三个小辈:“哦,原来是你们。沈渊,这几日商队繁忙,东市鱼龙混杂,难为你暂时留在旅馆中,希望不会觉得太憋闷。昆颐,你可有好好招待我们的客人?”
昆颐在一旁支支吾吾,沈渊礼貌地答道:“多谢仓长老费心,多亏他二人借来半个东图的书给我,倒是也不觉得无聊。”
“那就好。待会你去找下厓古,跟他一起来我房间,明天要去内城,有些事情需要提前交待你们。”
“好的,我这就去。”说完,沈渊侧身拐下了楼梯。
仓梧商队从来没有留宿外人的先例,在旅馆逗留的这段时间,沈渊表现出的乖巧又谦虚的态度,让包括仓长老在内的商队人员,都对他增加了不少好感。
尽管有时双方会发生些龃龉,沈渊心里对昆颐和阿妲尔,是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而对仓长老却始终半信半疑,他搞不清楚这个神秘兮兮地老人家是出于何种目的,坚持要把自己留在商队。反正明日就是拍卖会,找到鱼里就可以离开这儿,白白耽误了几天时间,沈楠在大灵隐寺肯定早就抓狂,自己却一件正事都还没办,这种额外的事情就不要去头疼了。
他三两步跨出了大门,来到热闹的院子中。正对着旅馆大堂停着一辆宽大的铜车,车门向两旁敞开着,厓古坐在车边,光着两脚踩住一根竖长的木桩,手上各缠着两条金色的锁链,锁链的一端呈箭头状,笔直地垂到了地上。
他穿着绣有黄色花边的黑色马甲和长裤,露出了结实的棕色肩膀。脖子上挂着长长的一串兽牙串成的项链。橘色的短发贴着头皮,两道粗眉下是一双坚毅的眼睛。这是典型的异犽族勇武年轻人的形象,他正盯着最后一批从车上搬下的货物。
厓古抬头见沈渊朝自己走来,冲他咧嘴一笑:“沈渊”,同时向右移了一点位置。
“厓古大哥。”沈渊坐到了他的旁边:“仓长老叫我们去他房间一趟,恭喜你啊,今年可以去参加拍卖会。”
“多谢。”厓古毫不惊讶地玩弄着手上的锁链:“倒是你,稀里糊涂地第一次来东天,就能够去内城,把昆颐那毛小子羡慕死了。”
“额,我有个问题......”沈渊试探着问道。
“说吧。”厓古性格爽快,拍着他的肩膀,示意直说无妨。
“关于昆颐。”
“嗯?昆颐怎么了吗?”厓古有些好奇。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好像对于一些事情都格外心急。”
“呵呵,那家伙你别看他大大咧咧,心里面也藏了不少事情。这也难怪,他的父母在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留下他一人,悄悄地离开了落桐地。因为阿妲尔的穆嘉阿姨与昆颐的母亲是密友,昆颐之后便由穆嘉阿姨带大。但即使是她也不明白为何好友会突然消失。你知道,在一个族群里,没有父母的小孩,童年......总是过得不太那么容易。”厓古大概是觉得话题有些沉重,他笑了笑:“幸好有阿妲尔的陪伴,不过这俩人是走到哪儿吵到哪儿,马上就要进度木馆了,还真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厓古没有做过多的叙述,只用一句简单的“不太容易”概括了昆颐之前的生活。这样的男子,大概觉得痛苦应是个人心中自留,无须他人赘言的吧。
沈渊沉默不语,厓古以为他是在替朋友的不幸感到难过,其实不然。沈渊根本体会不到,昆颐的小时候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毕竟他连自己的童年都没大有什么印象,也许是太过于平淡幸福,反而不如痛苦让人能够铭记。
他虽然感受不到那份痛苦,可是他却感受到了昆颐想要变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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