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东天亘市

沈渊本以为这是一次不带绳子的蹦极，结果是不仅绑了绳子，绳子长度可能还不到一米。

为什么会停止下落了呢？

他摸摸胸口，确认还活着以后，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然后看清了现在的状况。水流后面的光亮来自一盏一盏的红灯笼，无数灯火通明的灯笼，把飞流而下的瀑布映成了红色光带，飞溅在空中的水滴恣意地打在沈渊脸上，他正趴在一条巨大的银鲤身上，在水光璀璨的漩涡中心飞行。

银鲤体格修长健美，周身覆着银白色的鳞片。头部平阔，靠近眼睛上方有九片凸起的逆鳞，围成一个扇形，好似带着一顶皇冠。胸鳍似翅膀一样缓缓地摆动着，飘逸的长尾甩出优美的轨迹，迅速又平稳的向下方飞去。

沈渊紧紧扒住一片鱼鳞的边缘，视野里光的颜色不再是单一的红色，越来越多的色彩加入进来，金色、蓝色、白色、绿色，一水之隔的世界，那就是东天亘市吗？

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近，银鲤放缓了速度，盘旋着下降。沈渊探头望去，黑幽幽的广阔水面上，浮着一条庞大的金色怪鱼，只露出脑袋和长满棘刺的鱼身，尾巴浅浅的漏出一截。

等到要接近水面时，他才意识到原来那是艘金色的鱼型船。船头雕刻成张开巨嘴的怪鱼形象，仰着头，三只凸出的眼睛监视着从天而降的一切。

沈渊觉得身下突然一空，缺乏安全感的失重状态，让他拼命试图想去抓住点什么东西。银鲤化成了一缕银白色的气旋，裹着手舞足蹈的沈渊滑入了怪鱼口中。

这种感觉颇像被激流卷裹住的树叶，沈渊咬着牙，胃里只觉得翻江倒海，还好没过多久脚便触到了底。他定了定神，鱼里笔直的身姿出现在眼前。

原来刚才那银鲤乃是鱼里亘气所化。亘界出身的鱼里，可以操纵亘来变幻身形，不必同边界出身的沈渊一般，人亘独立。

“东方之门

通天水

携两界。

断碑，续文，逐流，乘鱼。”

悦耳的问候声响起，一位样貌出众，手执鱼形烛灯，身穿黑红花纹贴身长袍的女子从船舱内娉婷走来。鱼里递上请帖，女子恭敬地接过后放入烛灯。请帖迅速燃烧，化成两缕金色的轻烟，像手环一样分别缠绕上鱼里和沈渊的手腕。

“这是入市船。手上的亘环是进入亘市拍卖会的凭证，会保留到九月份东天亘市关闭为止。”鱼里看了一眼七晕八素的沈渊，用手指拨弄着手上的轻烟，自顾自地解释道，“另外你放心，接下去的路程都是乘船。”说完，挑了一个靠近船舱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沈渊狼狈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心里还是暗暗羡慕起那瞬息的幻化能力，边界里极其优秀的亘师，也可以自如的将亘气汇集，并通过媒介顷刻展示出来。何时自己才能有这样的能力啊？他查看了一下绣球，它显然也受到了不少惊吓，眼神左顾右盼变得极为敏感。好在真如鱼里所说，这艘船行驶平稳，几乎觉察不到它在移动。那美貌女子不知去了哪里，平复过来的沈渊开始打量起这艘奇怪的鱼船。

舱内全封闭没有任何窗口，好在空间还是十分宽敞，黄色的鱼形烛灯挂满了船舱顶部，地板散发着一股陈年水汽的味道，褐色不规则的图案好像岁月的伤疤，胡乱地烙了一地。

原来这艘船是用船木做成的。这些不知是从哪里报废的旧船上，或许是从海底捞上来的沉船上拆下的木头，经过几十年上百年的海水浸泡，海浪冲刷，带着沧桑感，重由航行在这异界的水面上，继续着下一个宿命的循环。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女子重又出现，微笑着通知两人可以下船了。

打开鱼嘴舱门，沈渊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一度怀疑自己正置身于浩瀚的大海。从天而降无数的灯笼，组成了通天的红色光墙环绕起整个亘界，在“海面”中央，是一座岛屿。不，是一艘像岛屿般庞大的，金碧辉煌的超级巨船。三眼朝天的怪鱼造形布满了船身，船身层层累高，沈渊仰起头，不禁感叹那顶层一定与天相连吧。

眼下乘坐的这艘入市船，跟它相比如同蝼蚁，此时船的鱼尾部分全部露出水面，像是一根长长的甲板直通巨船船身的一只怪鱼口中。想到刚才的经历，沈渊眉头一皱，胃里又开始倒腾。

水面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入市船，怪鱼巨船的身上搭载了几百条尾巴甲板，熙熙攘攘，将一侧的水路堵得水泄不通。亘市的入口原来不止一处，这些人都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呢？

踏上鱼尾，沈渊注意到上面雕刻着层层翘起的鱼鳞，这些鳞片起到了台阶的作用，他向身后看去，刚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突然一团红影从眼前升起，几乎是贴面擦过，他踉跄地后退差点跌入水中。鱼里一把拉住他，抬头望了下天空，是只桀骜的红色雀鸟，正肆无忌惮地穿梭在船只中间，它竭尽全力伸展着翅膀，一次一次地冲入云霄。周围响起了不少埋怨的声音，看来那红雀撂翻了不少人。

“欢迎两位来到东天亘市。”等沈渊和鱼里站上巨船船身上的怪鱼头部，女子轻微一鞠躬，跟他们道别。

“东天......”鱼里握了握拳头，挤出了两个字，毅然转身向怪鱼腹中走去。

沈渊有些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即将进入的这头庞然大物，会不会将我们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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