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第1章 (一)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而对一个风华少女来说,爱美也有些与他人有所不同的内心境界。我们常看到她们常常对着镜子仔细地品赏自己的面颜,好象在读一本人生的长河里最动人的片段。她们一边精心的雕塑自己的面容,一边想着让自己所动容的白马王子,思考着如何用自己漂亮的面容去打动并征服他们。这样,她们每天都为化妆而也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而面前的镜子,则是她们必不可少的一个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武器。

然而,如一个女兵带着镜子走向战争,那镜子给她带来的,则更多的是不尽的忧伤与无比的冷酷。在死亡面前她们甚至会对着被战火毁掉的面孔淡淡地一笑,说:反正快死的人了,还在乎一张漂亮的面孔有什么用啊?但是,当她们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时,那音容,会让冷酷无情的久经战火的男兵也为之动容,为之心碎。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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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一个女孩活到十四岁不知镜子是何物,那可能没人信,以为是天方夜谭。但对于战乱、水灾频发的中原大地来说,这也没什么稀罕,而对于这个三十年代初的座落在浙闽赣三省交界处的山岰里的近二百多户的大屯里的种远田的佃农来说,那更不是稀罕事了。

如是尘沙漫天,沟壑纵横的陇西黄土高原里的人,那当然无法形容那群山葱茏,薄雾如纱的淅西群山环绕的大地。而这个浙闽赣三省交界处深山里的大屯子,更是给人的视觉里裹上一种神秘莫测的灵感。多少年了,这个屯人丁兴旺,村名改了多次,老名何来,就是屯内的百岁老人,也往往是摇头叹气,记不起来了。

陈淑敏就住在离这个名叫乌家坂的大屯六十里外的山洼里。这里倒是山环水抱,风景幽雅的好地方。但因群山环绕,交通闭塞而很少有人来往。这里也沾不上村的级别,因住的只是三户佃农家。都是乌家坂有名的地主老财季有林远田的老佃农的子女。因离屯太远,山路难行,这三家佃农也成了世人难知,村人难晓的遥远的“野人”。他们在这开垦近二十年,却很少带着孩子到屯子里,甚至连老邻居们都成了模糊的记忆,只因路难走啊。

老财主季有林算得上是屯上首富,其近一百四十多亩地分散在近百里的大大小小的山洼里,平地不过四十来亩。这样的地主,在民国年间,也不算小了。民国年间,一般地主占百亩以上地的少之又少,山地里更不用说了。为了节省开支,地主老财们也不得不绞尽脑汁来少用人多种地。其地虽多,佃农却不多。陈淑敏的父母和其他二户合住一处,主要是单户人家住深山老林,多少也有点害怕,所以虽然这三户佃农所种的地并不都在这个山坳里,但出于壮胆,三户人家就选此外分散的耕地的中心地段,立了个村不象村,屯不象点屯的地方,合住到一块近二十多年。为了便于称呼,他们也把自己所住的地方叫三家坞。

这三家佃农刚被季有林派去的当儿,三户也不过十来人。都是结婚三四年了的,这个老财主看着长大的昔日的细伢子。他们带着妻儿来这远离人烟的山坳的初期,年青些的媳妇也都是带着梳子镜子类简单的化妆用具的。但随着艰苦而操劳的开垦与种植时间的延长,少妇们的爱美习性也慢慢被时光磨灭,慢慢也就很少关心自己的脸面了。自然的,所带去的妆具也随着她们的爱美传统的退化,都被扔到一边,慢慢也被遗忘,后来成了她们的还未懂事的小伢、小囡手中的玩具,到后来也就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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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淑敏是这三户佃农被老财主季有林派到偏远山区开垦的第八年在佃农陈三杰家生的小细娘。这个笼罩着充满深秘而可怕气氛的三家坞给她幼小心灵上留下了很多与众不同的感受,使得她对这个对城市人来说遥远的去处的山坳即留恋,又恐惧。毕竟一个小囡常常被外出种地的爹娘孤零零丢在家里过两天三日是怪可怕的,夜里有时也听到令大人都毛骨悚然的狼嗥,何况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囡,遇到这类事,她往往是惊恐万状地把家具都搬到门窗边,生怕野兽撞门而入,把自己吃了。后来三户家的大人们似乎想到了把孩子单独留下后孩子们的孤独与害怕,就把同龄孩子们合住一起,总算有了依赖,小伢小囡们也不象单独留在家那样害怕了。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加,新的问题又出来了。不知什么时开始,陈淑敏开始发觉隔壁家的细伢子田娃与海生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注视自己,开头还以为自己身上粘了什么草呀虫的,又拍衣又摸脸,没发现什么。后来被他们盯得恼了,就狠狠的瞪他们,责问他们为什么老盯自己,可他们被问后变得象小偷似的,赶紧扭头闪开。这让陈淑敏不知其妙。一天趁吃饭的当儿,向姆妈提出这个使自己烦心的问题。其姆妈一听,竟也直直地注视她好久,使她更觉得奇怪了。过了许久,姆妈才叹了口气,叫她以后别找他们玩了。

“为什么呀?”不懂事的小姻来了气:“我的脸上长了疮了吗?”

刚进屋的阿哥铁柱听了阿妹的话一惊,忙上前捧着阿妹的脸左看右瞧:“没有呀,哪儿长疮了?”

“那田娃和海生什么老直直地看我呀?”

阿哥一怔,好象明白了什么,与姆妈相视了一下,欲言而止,不知如何回答她才好,最后自言自语地说:“你大了。”

“大了?”小姻还是不解其意。可也没再问什么,若有所思的埋头往嘴里拨拉着糠菜。穷人家的孩子,自然对少男少女间那种朦胧的情感不感兴趣的。

第二天,她想到房前的山坡上去玩,可刚走出院子,就见不远处其阿哥正在狠狠地训斥田娃与海生。那两小伢好象挨了打,老老实实地站在其阿哥前任其阿哥吼骂。似乎是在警告他们以后不许再找他阿妹。

她很崇拜阿哥,只因阿哥非常痛爱自己的妹妹,尽力不让阿妹受委屈。但她也觉得阿哥脾气太倔,老给爹娘惹事。阿哥虽然才十七岁,可个头很高,已高出阿爹半个头,使得阿爹也不敢象以前那样动不动挥拳打他了。

因姆妈患过肺痨,虽说大难不死,但身体变得很虚弱,加上家境贫寒,离城镇又远,除了到屯子里请些老中医,阿哥也按老中医的吩咐,常去近点的镇上买点西药。可西药很贵,每次去,也就买来那么一点点。但对于象她姆妈这种病,老中医也常手足无措,当时也没中西结合这类提法。不过,有些老中医也似乎偏重了当时刚刚兴起的西医。

过了几天,因阿哥手头到镇上卖山货所积蓄的钱够给姆妈买药一次了,又要去一趟附近的镇上。不知想了什么,这次阿哥就带着她出门了。这是她第一次走出大山到喧闹的街市,满街摆着的琳琅满目货物也使她大开眼界。使她明白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在一个小杂铺里,她看到一张光亮亮的圆物,当她的目光从其上面掠过时突然看到了一张秀丽无比的面庞。这使她很惊讶,指着圆盘内的人惊问里面的是谁呀?

“就是你呀,”店主一边笑容可掬地对其阿哥点头哈腰,他们好象早就认识了,一边笑着对奇怪地看柜台上的货物的小姻:“小细娘,你还不知道吗?那是镜子。”

“哦,”小姻只顾端详那圆圆的光闪闪的圆盘里的自己的样子,好象悟出了什么:“原来是这样啊。”

铁柱看着阿妹十分喜欢那块镜子的样子,就问店主那镜子多少钱?店主未直接回答,把挤眉弄眼地把袖口伸到铁柱跟前。

“这么一点东西还用得着这样么?直接说不就行了吗?”铁柱有点不耐烦地把手插进店主的袖口里拨拉了一阵:“这又不是卖山货。行,就算八角五吧。”

“阿哥,我们先给阿妈买药去,这个不要买了。”小姻放下镜子,摇着正陶出一叠破旧当时的交通银行的纸币的阿哥的手说:“这镜子,我不要。”

阿哥没听她的,抽出两张纸币扔到柜台上对店主说:“五分就免了吧。”

“行,行。下次再来呀。”店主又是点头哈腰地送出他们二人。小姻只顾惊喜地边走边看着小镜里的自己,并未注意阿哥与店主间的那些商人间的礼节。更未注意自己的阿哥才十七岁,却竟还懂得与商人打交道的门道。

从此,小姻也就有了自己所喜爱的化妆工具:镜子。虽说她家穷得连化妆品都买不起,但有了镜子,她也开始领悟起什么是女人的美。尽管这种朦胧的美感中连少女所很敏感的爱恋的雏形都未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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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镜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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