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011章:雁视皇城如蚁
洛兴学对徐观说了一些肺腑之言后离开了药铺,那大汉的尸体也是洛兴学通过一些渠道派道上的人来收拾的。
至于洗地这种事情,自然要落在徐青青和王欣的身上。
凳子上沾染了不少血液,年久的凳子吸血入色很深,怎么洗也洗不掉,徐观也不在意,反而问道:“药铺怎么就沾不得血了?”
有了徐观的话,徐青青自然也不在意。
倒是青欣老板在药铺杀人的事情不久就传遍了土文街,这也是徐观意料中的事情。
这些城边小巷,言语传的比风还快,洛兴学早就让徐观放轻松,不要在意。徐观自然深谙其中的道理,不去深究。
翌日,清晨的幽冷还未散去,就有人敲响了药铺的门,徐观和徐青青本就起的早,王欣在没有成为林舒阳老婆之前也是一名侍女,早早起床这件事情本就难不到她,王欣去开了门,发现是一位老者,连忙迎了进来。
“老爷爷,你需要买什么药?”
来人正是从阳高县赶回来的穆青松,他神色疲惫,眼睛却透亮。
“我要的药是很珍惜的药,要你们老板才找的出来的药。”穆青松接过王欣端来的一杯黄连根茶,清香中又有一点苦涩,老人闻后陡然间来了精神,赞道:“别具一格,不错,不错。女娃子,你家掌柜呢?”
徐观提着剑来到前堂,来到穆青松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这位老者身上有淡淡的文人气息,眼神充满了穿透力,观察力极强,似乎自己在他眼中已经光溜溜一片,毫无秘密。
穆青松暗自点了点头,对于徐观,略有耳闻,如今一见,的确要比仅仅是耳闻还要优秀一些。
穆青松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头小人放在桌上,说道:“我是你穆爷爷,全名叫穆青松,是你爷爷的结拜兄弟,他托我在京城照顾好你。”顿了顿,又问道:“听说你昨天在这里又杀了一个人?”
徐观对穆青松行了一个礼道:“穆爷爷,那个人不用担心,该杀,不过那件事情您从何得知?”
穆青松收好木头小人,饮了一口茶水,道:“你有空没有?要不我们边走边聊?”
徐观点了点头,随着穆青松走出青欣。
出了土文街,穆青松才说道:“你来京城这件事,我其实是不同意的,这里的水太深,你有多高?能打透?就连去你们阳高县的陆宁夫子,也不敢说能够游刃有余,你还是太冲动了。”
来京城,徐观一直不后悔,只是他没有想到高伟会是一个心机小人,只一言两语就抓住了徐家一家的心理。
徐观的奶奶,前朝的公主,从未踏进徐家的一位老人,远在千里之外,却时时刻刻牵绊着阳高县徐家一家上下三口的心。
徐都华一辈子放不下的愧疚。
徐军想要见一见母亲的意愿。
徐观只在意的就是自己身体就流着这位神秘奶奶的血。
就凭她是自己的奶奶。
“高大人去我家里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奶奶在京城,于是我就妥协了。毕竟是我奶奶的事情。”
出了土文街,是另外一条街道,名叫幽南街,比土文街要繁荣少许,因为连接着数条像土文街那样的街道,也相当于是一条干道。
幽南街上,已经能够见到小贩的身影,许多商铺都开了门,京城这些朴素的人们,穆青松觉得是京城的福气,同样的,也是他们的福气。
穆青松路过一家包子铺,转而看向徐观,问道:“吃包子吗?算是穆爷爷给你的接风宴。”
徐观点头道:“谢谢穆爷爷,请问有肉馅的吧?我家侍女喜欢吃肉馅的,我想给她也带两个。”
包子铺老板听后,接道:“有肉馅的,请问客官您需要哪种?牛肉馅劲道,猪肉馅儿软和,鸡肉馅鲜美,味道嘛,那是整个京城绝顶儿的。京城人儿不吹牛逼!”
穆青松慈祥的看着徐观,听到徐观说每样都来两个后笑的像个孩子,转而看向店铺老板,说道:“你家的包子,我也喜欢。这样,按照今天的数量,你把包子在这个时候派人送到土文街青欣药铺,包子钱,记在文学院账上,如何?”
包子铺老板有些惊讶,看着穆青松,问道:“请问先生可是来自宫中文学院?”
穆青松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牌,正面有圣人教学图案,背后有一个文字。
“惭愧,只是一个闲职,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说话的当头,包子铺老板已经把包子装好递了过来。
徐观接过包子,对穆青松躬身说道:“穆爷爷,请等我一会儿,我把包子送回去。”
“去吧去吧。”穆青松看着那个奔跑的身影,转过头对包子铺老板说道:“怎么样?我好兄弟的孙子,在京城的这些青年才俊中排的上号吧?”
老板故作凝重道:“老先生,你说错了,那位小哥何止排的上号?简直顶呱呱!”
“哈哈,你啊,油腔滑调。不过,老夫喜欢!是啊,顶呱呱。谁又不想顶呱呱?”
穆青松提着两个包子站在路边,看着土文街的方向,喃喃道:“顶呱呱这么好当?即便好当,他想当?不,他不想当。”
少许,徐观重新回到穆青松身边,呼出的气息中隐隐有一股牛肉味。
“穆爷爷,我们去哪儿?”
穆青松指了一个方向,徐观看过去,视线被重重楼阁挡住,并不知道确切位置。
走过幽南街,来到朱雀大街中段,有一扇朱雀大门,城头有一只不知材料制作而成的朱雀,栩栩如生,特别是那两只眼睛,摄人心魄。
走出京城,穆青松才说了第一句话:“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今儿,我们就去见见扬名京城的南山。”
南山脚下,并无菊花,而是一块块菜地,菜苗生长极好。
菜地不远处,有茅屋几间,隐隐传来孩童的欢声笑语。
穆青松带着徐观穿过菜地,慢悠悠的爬上南山,南山顶上才有一簇野菊,此时尚未开放。
站在野菊旁边,穆青松慢悠悠的说道:“我才从阳高县回来,是为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穆爷爷,您说。”
穆青松看向徐观,问道:“你不觉得你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徐观笑着,“我觉得是有一些不同,曾经和陆宁夫子谈话的时候,我说过我是天生地养的,难道穆爷爷你说的是这个?”
穆青松有些惊讶,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战星?
“你知道你的身份?”穆青松问道。
徐观默默的不说话,等待穆青松说出下文。
“你要知道,宫里有三派之说,有一派说你是战星,有一派说你是暗魁,有一派说你是天才。穆爷爷问你,你想成为什么?”
“我想成为我自己。”徐观没有犹豫,接下来的话更是语出惊人。
“我知道我是战星,穆爷爷,你想让我成为什么?”
穆青松有些感慨,对于徐观刚才的问题,更是深思熟虑。
想通之后,穆青松觉得很轻松,仿佛自己在此刻化身成为了诗人前辈,有一种想要吟诗一首的冲动。
“记着,穆爷爷只想让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徐观觉得这个话题很有分量,说到生死的问题上,就应该做到‘严阵以待’。
但是……
徐观问道:“穆爷爷,你是不是担心我因为战星的缘故,被皇宫的人利用或者被皇宫的人…杀害?”
穆青松心中又一紧,道:“前左国师戚工良一派说你是战星,四年后要把你祭天。现左国师顾觜说你是暗魁,四年后也要把你杀死,用以祭民。但是在这四年,他就用心不纯了。毕竟,他想为他儿子顾枭谋皇位。还有一派,来自宫中各个方面,都认为你是能够为王朝所用的天才。”
“顾觜一派,你应该见过了。天才一派,正站在你的面前。恐怕不久,战星一派就要来找你了。”
徐观问道:“穆爷爷,我是战星,三派之说不攻自破,您为何还要跟我说这些?”
徐观从穆青松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决然,心中一凝,这其中又有什么隐事不成?
穆青松捶了捶后背,说道:“我去阳高县就是为了去办这事。战不战星无所谓,我只需要你活着,你爷爷需要你活着,你爹需要你活着,你奶奶也需要你活着,你娘,也需要你活着!”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本书籍,穆青松说道:“你是战星,你就是天生地养的人,深究之下,你娘是不存在的,所以她在生你的时候就死了,但是棺材中却没有她的尸骨,而是一本书——战星诀,上面还有你娘给你说的话。”
“你娘说,让你以徐家的意志为本,以你为本!大家在前,自我在后。你娘的意思,你应该能够明白!”
徐观翻看手中的书籍,上面的字再熟悉不过,是自己父亲的,有些语句明显就是修改过的,读起来稍微有些拗口,但是不影响观看,也不影响理解。
细读之下,意境凝现,空中有流动气息,背在身后的剑开始颤抖,不时,春雷剑激射而出,剑尖向上,悬浮在徐观头顶,直指苍穹。
半炷香时间,战星诀被他浏览一遍便深入内心,徐观看到最后,直接把书撕成粉碎。
“多谢穆爷爷了,用心良苦,徐观难以报答,如果有机会,还劳烦穆爷爷送信给家里,让他们把原卷毁了吧,以绝后患。”
穆青松点了点头。
徐观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春雷剑,心神一动,春雷剑飘至脚下,徐观踩在春雷剑上,升上高空一定高度,俯视着巍巍皇城,他伸出右手,用食指和拇指丈量着皇城,发现不过蚂蚁大小。
“大唐皇城,不过如此,宛如蚂蚁而已。”
徐观喃喃完,双手负后,抬头平视着远处,刚好有一群大雁飞来,心神一动,徐观飞至大雁群中,竟然没有惊扰到它们,仿佛和它们融合在了一起。
此刻再低头一看,一片从大雁身上落下飘在空中的绒毛刚好挡住视线中的皇城,徐观把绒毛吸在手中,灰白色的绒毛摸上去极为舒服。
“一蚁皇城,一羽皇城,别逼我,若逼我,一剑无城。”
徐观说出只有他自己听见的威胁语句后又御剑飞行回到南山。发现穆青松在地上用树枝写着什么。
还未细看,就被他两脚踩了,只看见最后一个字是‘剑’。
穆青松讪讪笑道:“胡乱写的,胡乱写的。看不得,看不得。”
“穆爷爷,刚才我去天上看了看,发现皇城不过蚂蚁大小,连一片羽毛也能把它遮住,你说我应不应该怕它?”
穆青松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说道:“说怕也对,说不怕也不对。你知道皇帝最怕什么人吗?”
徐观摇了摇头。
“皇帝他最怕不犯错的人,只要你有错,他就有办法制服你。”
徐观笑了,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怕皇族的人在面对我的时候是一个极讲道理的人,这样我就没借口了。嗯。这是我最怕的事了。”
穆青松问道:“你觉得我讲道理吗?”
穆青松讲不讲理,徐观心中是没有答案的,但是对于穆青松的第一感觉算是良好,你对我的态度怎么样,我的态度就怎么样。
你请我吃包子,我请你喝茶。
你关心我,我自然就在意你。
礼尚往来。
“穆爷爷,你在宫中担任什么职位?”
穆青松心中的结已经被刚才那番蚂蚁、羽毛之说结开了。
徐观来京城,表面是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在漩涡中央,屹立着三块巨石,表面上看,只有依附其中一块巨石才能不被漩涡卷走。
可转念一想,若是在卷入漩涡之前就把自己变成能在空中飞翔的人,凌驾于漩涡之上,那样的话,漩涡就无法把他卷入,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三块巨石也会被磨的细小。
最终,被漩涡吞噬。
穆青松眼睛一亮,看着徐观手中的剑,说道:“我只是文学院的一个闲职,毕竟是前朝的人,能多重用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站在你这一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