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云突变
啬微287年,这是极特殊的一年,是史家争相记录的一年,因为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令人措手不及的巨变,啬国就像是被推落后的棋盘,一切都被重新书写......
这一年,从不参与皇位之争的水家突然加入安王一党;
这一年,水家打破了几百年来一直所遵循着的誓言将女儿嫁入安王府;
这一年,安王在水家的拥护下成为太子......
这一年,无论是啬国还是其他三国,无论是市井还是朝堂,都充斥着水家与安王的无数消息......
水宗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大家心知肚明。
两百年前,水瑞像真神一样出现,杀破重围,这才有了啬国。
水宗的根基早在百年前打下,它是望族,在这世上有巨大的影响力和无数的拥护者。
水家的家主水逸庭也是如今水宗的宗主,年少时便接替父亲成为护国使,他指挥战争,每每捷报,使边疆地区安定十数年;其二子一武一文:水宗安明事理,通兵法,曾拿逆贼,平叛乱,治水患;水宗然善作画、工书法,喜古籍,深受文人墨客追捧。
有他们的支持,安王夺嫡毫无悬念,但个中原因实在令人费解。
次年,啬微288年,更惊心动魄的一年。
这一年,安王登基,弑父、杀兄、灭水宗。
安王妃却被封为皇后。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说书人他也不知道。
啬微288年——鸣凤殿里——
“皇上?皇后娘娘回来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与和暖的阳光很不合宜。
啬芨珅端坐在那儿,嘴角以不易察觉的弧度上扬——他赌了一把,结果是他赢了。
摆了摆手,叫那人下去。
殿内宁静着,气氛低沉着,可谁知道是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他仔细的听着,不错过任何的声音,听着越来越近的、零碎的脚步声。
他抬头,逆着阳光看见了眼前的人,笑了:
“你回来了。”
很平静的语气,就像问候归来的妻子,她也的确是他的妻子。
水奈何堪堪稳住心神,道:
“他们人呢?”
啬芨珅表情淡淡的,静了一会儿,“啧”了一声:
“情蛊一解,我还真是不习惯。”
“他们人呢?”
水奈何又问了一遍,声音高了几分。
“在牢房里。”
“你说的,我来了,就放了他们。”
“你怎么还那么天真?我怎么可能放了他们?”
水奈何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啬芨珅看着她的样子,笑了起来,笑弯了一双狐狸眼。
“放心,我只是困着他们,不杀。”
水奈何似乎松了口气,只要活着,就有回旋的余地,却听他接着说:
“他们现在不惧痛痒,就是可惜,不记得你们了。”
水奈何的心一瞬间又凉了下来:
“活死人?你把他们做成了那种东西?”
啬芨珅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水奈何突然间用尽了力气扑向啬芨珅,手里,握着一支发簪。
啬芨珅觉得可笑,一手就把她的手禁锢住,在她耳畔低低地说着:
“凭你就想伤我?你现在,像极了不自量力的疯子。”
水奈何的泪终于流下来了,身子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颤抖着: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你已经是皇上了,你还有什么得不到的!放了他们吧,求你放了他们......”
只听啬芨珅喊道:
“放了他们,那这些年,我的恨,我所受的屈辱折磨怎么办?啊?”
说着把水奈何甩了出去,水奈何撞到了椅子,钝钝的疼。
啬芨珅看着甩出去的水奈何,顿了一下,眼神中多了许多慌乱,把她抱了起来:
“怎么样,疼不疼?对不起,乖,不会再疼了,不会了......”
啬芨珅温柔的与方才判若两人,他把她抱进了内殿,小心翼翼的放着床上,小心翼翼地搂着她:
“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吧,我都告诉你,都告诉你......
你知道怜妃吧,她和你母亲长得像极了,所以先皇很宠她,把他想给你娘的都给了她,她生了一个孩子,取名叫啬芨珅,后来她死了,孩子被送到边疆,那孩子一到边疆就死了,被人杀死了,然后,我就成了他,代替他活了下来。
对,我不是啬芨珅,我是张旭元,是张家剩下的唯一的血脉,那个受到弹劾、被满门抄斩的张家的,唯一的血脉。
你该不知道,张家受到的是你爹的弹劾。
张家没有作奸犯科,我们只是听先皇的命令主张变法,意图削弱水宗的力量,可最后输了,而先皇也没有依照承诺保住张家。活下来的,只有我,还有几个侍卫。
但后来他们也死了,为了在战场上保住我。你哥哥说的没错,‘尸横遍野、荒冢无数’,那才是边疆。
......
何儿,我身上背着太多亡人了,我必须要赢,也只能赢。
我赢了。你看见了,最后,我赢了!但不够!我得报仇,为了张家上下百口人命报仇!为了所有不该死去的冤魂报仇!
......
何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吓着你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我早就疯了,可我现在觉得,疯了,也挺好的。
......
你爹不知道你过来换你娘和弟弟吧?你放心,就算他发现了也不会像你一样傻呼呼的相信我自己过来要人,他会去找你哥哥,集结兵力。你说他们多久会打过来?
......
何儿,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傻的天真。”
他说了多久了?水奈何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一直在哭,停不下来的哭,她太害怕了,害怕这个偏执的疯子,她浑身都在抖,然后就被抱住了,她不停地挣扎,可挣不出去......
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没过去了,啬芨珅才停了下来,不再说话,但还是抱着她。
又不知过了多久,啬芨珅放开了她,把她脸上零碎的头发捋到耳后,轻轻的说了一句“好好歇息”。
他走了,水奈何一下子瘫软在床上,她脑子里充斥着他说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响着。
水奈何听见了“簌簌”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她只知道,不管是啬芨珅还是张旭元,她都恨透了他。
鸣凤殿里有很多人,水奈何、侍女和几个奴才,殿外也有很多人,都是侍卫。
水奈何被软禁了,软禁了很久,久到她都记不清了。
张旭元每天都来鸣凤殿里,水奈何每一次都只说一句话:
“能不能放过他们?”
每一次,都没有答案。
有一天,啬芨珅对她说:
“他们来了。”
水奈何知道他说的是爹爹和哥哥,这一次她没有再问,她还没有傻透,知道现在要他放人,更不可能了。
又过了多久?几个月?几个月里啬芨珅还是每一天都会来,身上偶尔有些看得见的伤。
有一天,他说:
“我本不想那么卑鄙。”
第二天,他说:
“我又赢了。”
那天,水奈何听外面的侍卫说两个活死人被派在了队伍最前面去送死。她知道,那两个一定是娘和弟弟,不然,他怎么可能赢?
活死人啊,就是只听主人的命令,没有感情。
他赢了,水奈何突然笑了。
第三天,水奈何用一把刀刺伤了他,刀是他自己给她的。
她一击不成,把刀对向了自己,啬芨珅突然暴怒,用手握着刀的锋利,把她拦了下来:
“你想死?他们还都没死,你也舍得?”
水奈何直直的看着他,问:
“我不死,能放过他们吗?”
啬芨珅突然笑了:
“你死不了,也别想死。你若死了,所有人都会给你陪葬!”
水奈何看着眼前的人,眼神淡淡的,就好像没看见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啬芨珅走了,拂袖而去。
水奈何又哭了,几个月里唯一一次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无助的叫喊,拍打地面。
有很多人可以看见,听见,殿里的丫鬟奴才,殿外的侍从暗卫,可他们没一个人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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