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破镜重圆
水奈何死了,她感觉到自己在不停的下坠,最终陷入了一片片的黑暗里。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梦会那么的真实吗?她还隐约记得,一切结束的最后一刻,那种钻心的疼、彻骨的凉。
她死了,她很确定这一点,可她为什么听得见那么多嘈杂的声音?就好像悬在她的脑子里,可到底是什么声音,她一点都听不清。
是地府吗?是她被黑白无常带走了吗?若真的是,他们还在等她吗?
水奈何思及至此,拼了命的想要睁开眼,可是却怎么也做不到,那眼皮沉得像黏在了一起似的。
那嘈杂的声音随着好像关门的“嘎吱”声突然停了,耳旁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黑暗中的水奈何觉得分外的不安,越想就越难受,只觉得冷汗直流。
不过没难受多久,水奈何就好像得到了救赎,一阵阵的暖流从她的头上传来,让她整个人都舒适了起来。
只听有人说话,这一次水奈何可听的清楚:
“也该醒了,再不醒就醒不过来了,倒是可惜了这难得的灵根,怎么这灵根都跑他们一家去了?”
水奈何听那声音几分熟悉,却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她倒觉得那声音像谁的,但少了几分沧桑,语气却也不像。
“醒吧醒吧,醒了我好走,好不容易下山一次,老朽还想四处看看呢。”
“老朽”?这听着分明是个年轻人的声音,怎么自称“老朽”?
水奈何被那股暖流照顾着,眼皮也没那么沉了,终于是睁开了眼,第一眼虽模糊着,但眨了几次就好了:
“谁?”
“无关紧要之人”
这一下,声音语气变了个彻底,水奈何一下子就清醒了,想了起来:
“师伯祖?”
那人赶紧说:
“小声些!”
水奈何哪里顾得这些,她睁开眼就看见了师伯祖,若是看见了爹娘或是什么牛头马面之类的倒还正常,可看见师伯祖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还没死透?不能啊,她虽没杀过人,但也跟着哥哥学了不少,就看她喷出来的血都知道她必死无疑。
师伯祖刚刚光想着不能让其他人听到,这一缓过神来才想起来这个小丫头也不该知道自己是谁,难道是师弟他......这可也说不准,他那个师弟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一下子心中的疑惑就消散了大半:
“醒了?醒了老朽就去叫你爹过来了。”
“师伯祖留步!”
水奈何想问问自己为何没有死透的原因,这一起身却着实吓了一跳,饶是她这么久以来已经有了些宠辱不惊的意思,但也经不起这样的吓,她这好好的身子怎么变得小胳膊小腿的?难道是她死后没人领她去阴曹地府自己的魂儿就随便附在了一个小孩儿身上?那师伯祖是怎么回事?他该不会是来收自己的?
这问题倒是一个接一个,不过可惜一个都没问出去呢这门就开了,门外徘徊的众人听见声音一拥而入,看见了坐着的水奈何,直接就红了眼眶:
“奈何啊,奈何,你可算醒了,吓死娘了,娘还以为、还以为......”
“心儿,莫哭了、莫哭了。”
“好了,娘,你看小妹都醒了,您还哭什么?”
“就是啊娘,您这样姐姐也该伤心了。”
红了眼眶的又岂止是那四个人,水奈何一看清冲进来的四个人,先是一愣,然后那眼泪就不自觉的一串串的往下掉,心一抽抽的疼——他们还都活着!
一时间娘俩哭成一团,其他几个人在那里宽慰着。
人一哭起来,心里就什么事都想不了,水奈何顿时也就把所有问题都扔在了一边。
她现在确定着呢,她活着呢,他们一家人都活着呢!这就够了!
不,不对,不够,她还想要更多......
过了一会儿,连墨心放开了她,她瞧着那一张张脸,破泣而笑:
“娘。”
“哎。”
“爹。”
“哎。”
叫了几声,都一一得到了回应,她笑得有些痴了,笑出了眼泪来。
等等!她怎么刚刚就没发觉呢,那么明显!她的爹娘、她的兄弟,怎么都年轻了?
水奈何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可是从门外吹来徐徐微风,在脸上渐渐落下的带着冰凉寒意的泪,以及身上的酸痛无不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这好像......是几年前!
她闭上眼,仔细的感受着一切。
她一下子从重逢的喜悦中走了出来,这太奇怪了,叫她一夕间难以接受,或许几夕间都难以接受!
她得承认,她没有死,而是回到了从前!
她想起了和姥姥学舞的时候那位与她关系极好的姐姐,她就曾和自己说过类似的故事,那时她还觉得只是些光怪陆离的戏折子,万万没想到就发生在她身上了。
不过无所谓了,不是梦就好!
她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但她不敢问,他们是死去的他们还是从前的他们?水奈何不知道,她不能唐突的问,起码不能问他们,会吓到他们的!不能再让他们忧心了,不能再拖累他们了......
于是,她栖息在小小身体中的灵魂,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不问对错的决定。
她想起爹爹和她解蛊后回到府上,看到了一片狼藉时说的话:
“师伯祖说,你是水宗的命数,当年你姥姥和师伯祖一同来就是劫的开始,那劫你得自己渡。谁也不知道什么是对错,只知道,错了就只能面对万丈深渊。如今看来,大势已定,爹怕也无能为力。”
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来着?太久了,她记不清了。
不过无所谓了,她活着呢,那一切就都能变!都会不一样!
这一次,她总得为了守护自己的至亲至爱拼一拼吧?她早该这么做了。
跟着姥姥,错了,那就跟着师伯祖!
对!习武!那样至少不会那么无力,能杀己、亦杀人!
这一次,她拜师伯祖为师,是不是就不会重蹈覆辙?就不会落得那样一个结局?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会丰满自己的羽翼,我会,庇护你们。一如曾经,被被你们庇护。
她那样想得出神,全然不知时间流逝。
“既然人已经醒了,老朽就走了,告辞!”
水奈何一听一下子回过神来:不行!您走了,我拜谁为师啊?
水逸庭自然也不会叫人白白走了,水家可不轻易欠谁的人情:
“还请老先生留步!我等尚不知先生尊姓大名,也不先生想要怎样的谢礼,还请先生一一告知,我等也好还了人情。”
“老朽姓甚名谁毫不重要,也不求什么名什么利。与你们有缘,就顺手救了。”
师伯祖说话好不客气,水逸庭一时也没了话,不要名利,求个缘分,这叫什么?
“就算老先生不要什么名利,可这已经日落西山,您就算出了水府也要找地方投宿不是?不如就留下来住上一晚,就当我等略尽地主之谊。”
水奈何听了叫好,果然还是要看自家娘亲,话说的滴水不漏!
可师伯祖却不近人情,执意要走,水奈何眼睛一转,直勾勾的看着他,小声地说了一句:
“师伯祖。”
她还记得师伯祖叫她小声些,该是不想被知道身份。
果然,起了作用,师伯祖受了“威胁”,答应了下来。
师伯祖心中狠狠跺了下脚,这小小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跟她祖上一个德行,猴精猴精的!
华灯初上,晚饭后,水奈何遣散了丫鬟,坚持自己带着师伯祖去客房。
虽是客房,但仍旧是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丫鬟每日打扫着,就灰都少的可怜。
木质的家具散着淡淡的木香,又有点药味儿,原来是床上今日新换的的药枕,为的是让老人睡得舒服。夏日里天气炎热,所以被子选的是冰蚕丝制成的丝被,房间的一角种上了从竹林移栽而来的竹子,竹子旁安了一个什么石头做的棋盘,两侧的棋篓中放着玉质棋子,再边上摆上一套茶具,都安安静静的待在那儿。
水奈何在晚饭前就弄清楚了现在的时候,啬微276年,她该十岁。那年她误闯入竹林,出来后昏睡不清,后来被一个老乞丐给救活了。直至今日她才知道,师伯祖就是那个老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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