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悲痛

第139章 悲痛

而正好这时正雄姥姥和她的儿子媳妇走进了屋里。

一看这情况,正雄姥姥赶紧过来扶着正雄姥爷说:“我说不让你来啊,一辈子也不听我的话。”

但就是正雄姥爷已经这样了,当时的周贵宝可能是没意识到的竟然还在说:“咋地,我是捡来的?我说咋对我这样呢!”

“你,你...”而这时的正雄姥爷让人感觉身体好像是稍稍的还挺了一下,紧接着就顺着墙直往一边出溜,嘴角抽搐了几下,不一会就不动了。

“老头子,你咋地了?老头子!你这是咋地了啊…”正雄姥姥忽然一下更加觉得不好,害怕了起来。

“爹,爹,你这是咋地了?”高杏梅也在着急的喊着说。

“你快去叫大夫,快去!”正雄姥姥含着眼泪对高杏梅说。

高杏梅一看不好,也正想要去叫大夫,听了赶紧的跑出了门去,临走的时候对周贵宝说:“你啊!”

就在高杏梅去找大夫的时候,正雄姥姥抱着与自己相濡以沫了一辈子的老伴,伤心的说:“我要早来一会就好了,老头子,你这是咋地了?我害怕,你快睁睁眼睛…”

可是,当高杏梅去找大夫的时候,偏偏当时不在家,当找来感到的时候,正雄姥爷已经没有了呼吸。

常先生走到正雄姥爷跟前,用两根手指挡在了他的鼻孔前,随后又翻了翻他的眼睛说:““大婶子,放下我大收吧,没救了。”

“啊?你说啥?刚才那阵还好好的啊!”正雄姥姥说。

“有多一会了?”大夫常先生摇了摇头,说道。

”这才多一会啊!“高杏梅说。

”那当时就是去医院也来不及了。“常先生说。

“咋能这样!这就没救了吗?”正雄姥姥听了怎么也是不相信的说。

“大婶,放下我大收,让人去买寿衣吧!”常先生说。

“不放,我不放,老头子,我不放…”正雄姥姥一个劲的看着正雄姥爷,怎么也还是不相信,不由的哭了起来。

正雄姥姥一边哭着,想到老伴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现在竟突然这样了,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老头子,老头子你醒醒!我说不让你来,一辈子也不听我话啊,…”正雄姥姥还在侧抱着已经没了生命体征的正雄姥爷,只感觉是那样的猝不及防,不由的悲从心来。

她的声音依然柔柔的很小,但却令人感到她是那样的悲伤…

正雄姥姥比正雄姥爷小两岁,她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跟正雄姥爷结了婚。一起朝夕相处了六十多将近七十年,不管他怎样,几乎就从没跟自己的老伴说过一句高嗓门的话,更不要说会吵闹。

而且别人也从来没有人听到过正雄姥姥跟谁大声的说过一句话。

在儿女们的记忆里,包括沈正雄他们这些晚辈,也从来没有听到看到过老人跟谁发过一点脾气,而且对他们这些儿女子孙,个个都是那样的疼爱。

在他们小的时候,正雄姥姥看谁有个不对,犯了错啥的,她往往都总是会这样问:“这样做对吗?下回可不许这样了啊,要不打手,以后一定要记着,听见没?”

或者说:“往后可不能这样了,你这就快长大了,不懂事人家会笑话咱,听见没?”

而根本没有说,说骂就怎样骂一句,或者打一下的时候。

周田馨,周田香,周贵强加上周贵宝他们一共姐弟四个。

周田馨和沈天河结婚了也已经有三十多年,沈正英在的时候,他们一共有五个孩子;

而经过了吃食堂,家家几乎都还是一贫如洗,又过了几年,高杏梅这才走进了这个家里,和当时已经二十好几的周贵宝结了婚,两年多以后才陆续有了周秋芝和周红叶两个女儿;

英俊善良,朴实而又憨厚的尤厚德自从认识了漂亮贤惠的周田香,乐的不知怎样才好。以后结了婚有了他们乖巧懂事的儿子尤启骏,女儿尤启慧;

性格很像母亲的周贵强自从娶了孙慧娴,也有了他们从小就非常懂事听话的周家喜,周家旺两个儿子。

全家大大小小二十来口人,可以说没人看见听到过,也从不记得正雄姥姥跟谁说过大声的话,更不记得跟任何人犯过一点的口舌,一辈子对谁都从来不会挑捡,更不会埋怨。

老人经常这样嘱咐她的孩子们说:“偶尔的怨谁都免不了,但是不能啥都怨,有事慢慢说,随便生气,动不动就怨是最不好的。怨气伤人,气大伤身,真要病倒了,谁能替你?”

也许那是从小所受的教育和养成,或者是与生俱来的品德,正雄姥姥不管遇上啥事,有多不顺心,受了多大的委屈,她也往往都是先从对方那边考虑,替别人找原因。

“他为啥会这样?是不是咋地咋地了?”而更多的时候都是会从自身上找原因,甚至怪自己。

却从没听说她因为这或者是因为那儿,会对自己的老伴说句高嗓门的话,对自己的这群儿女子孙骂一句半句的出出气。

闻讯赶来的周田馨当时一见母亲哭的像个泪人,而自己的父亲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也是同样的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平时啥病也没有,咋就能这样了呢?”一起赶来的沈天河看到这情景,知道老人已经不中了,不由既伤心又惋惜的说。

“爹,爹,你昨天还好好的啊,爹!爹你醒醒,爹!爹啊…”周田馨哭的是那样伤心…

周贵强和孙慧娴听到噩耗也是急匆匆的赶紧跑了过来,一见这情况也都不由的哭了起来。

随后周田香尤厚德两口子得到报丧,由于根本就没想到,所以一开始也是不相信这会是真的,赶紧慌慌张张的从十多里以外,不顾黑夜的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由于当时学校正在放寒假,当时还没睡着的启骏和启慧也跟着来了。

这之前,沈天河和妻子周田馨,老人的儿子儿媳,还有当年目睹了周贵宝被捡来,沈正雄的一个未出五服的二姥爷一起,大伙七手八脚的给正雄姥爷抬回了家,并且穿好了寿衣,安放在了临时搭起来的灵床上。

随后赶到了的周田香一看父亲的遗体,哭的是那样伤心,只后悔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尤厚德也在流泪,而启骏和启慧哥俩看见母亲哭的是那样伤心,一边扶着母亲,也不由的在她身边给姥爷跪了下来…

整个屋里都是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声…

可是,正雄姥爷再也听不到自己老伴和闺女儿孙们的哭声与呼喊了。

此时让人扶进屋的正雄姥姥,看自己的老伴已经静静的躺在了灵床上,可无比善良的老人还是不时的就往正雄姥爷那边看一眼看一眼的,那神色,仿佛老伴还能活过来似的。

晚辈们看着老人,不由更是为此而难过,让人觉得那是在她的心里面,总有着太多太多的不舍,甚至还抱有一种侥幸,盼着她的老伴还能醒来,还能够回到她的身旁,跟她说说话,和这么多的儿孙们一起,一大家子围在一块有说有笑的唠唠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一片哭声与悲伤。

对于出了的这件事,正雄姥姥还始终都总是在怨自己,恨自己咋就不能早来一会。

“我要是早来一会,你也就不会这样了,老头子啊…”

而这时的周贵宝似乎也已经傻了,他也许根本没有想到会这样。

从给正雄姥爷穿好了寿衣,一直到大伙把老人抬到了灵床上,他才像刚刚缓过神来似的。

而当他发现一大家人几乎没人理他,不是有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时,就也觉得脸上挂不住劲,甚至有好一阵,人们就当他就根本已经不存在一样,他一下感到自己离亲人已经越来越远,而且好像是缺少了啥似的。

但他还是不由赶紧的跑了过来。当他看见已经一动不动,但那阵他却一直没完没了的都在顶撞的父亲,不由也一下感到了痛悔,只听他也在缓过神来的一个劲“爹,爹!”的喊着…

但大家几乎都是用那样的眼光再看他。亲戚们都在陆陆续续的赶来,子子孙孙们除了在外边没在家的,大的小的基本都到了。

一大家子和其他的亲人们都一起跪在老人的灵前,哭声一片。

周贵宝虽然也在哭,但他心里却在想着自己是捡来的这件事,不由直觉得更是愧疚。虽然老人没有生他,但毕竟从小把他养大。而且至始至终对他都是那样娇生惯养。

难道这会是真的吗?为啥父母会对自己那样好?自己长这么大,几乎从没受过半点委屈,而且从来都没听说,也没感觉到半点自己是捡来的呢?

但现在就连母亲也这样说,那就肯定不会是假的了。

这时候,他想到了从小到大,父亲对他的好,而他却曾对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两位老人,又有过怎样的不敬…

这同时,他也在想那阵他对自己父亲说的那些话,说的那些人话。至于那些人话他说的该不该,后没后悔,虽然别人从他的表情上也能看得出来,但也只有他的心里才是最清楚。

在一个村里的其他远亲近邻,和听到这信儿的乡亲们也都纷纷跑了过来。

陆陆续续的,人越来越多...

而每当有前来吊唁的亲朋乡亲走到老人灵前的时候,家人都要烧烧纸,大家一块的又哭起来…

渐渐的夜已深,除了三两个老人的堂侄儿留下来和哥弟姐妹给正雄姥爷守灵外,乡邻们差不多又都纷纷的告辞回去休息了,准备明天再来。

在昌黎有这样的一个风俗,对于前来吊唁的不论是谁,都一概的只能迎接,但在走的时候不许送以表示尊重;而过世的老人必须在家里要过两个晚上,然后才能出灵。

转眼后半夜了。孩子们基本上都已睡着,只剩下了大人们还都没有睡的时候,周贵宝坐在靠近正雄姥姥的一边,低着头,时而的在长吁短叹。

“你也不是故意的,你爹他不会怨你的。这都是他的命,妈也不怪你。”正雄姥姥虽然心如刀割,但还是这样对周贵宝说。

“妈,我对不起我爹,对不起你啊!”周贵宝听了,终于良心发现的哭着说。

正雄姥姥说:“别这样说了,你也是没想到。”

周贵宝说:“妈,我真是我爹把我捡来的吗?”

“是的,你爹把你从路边捡回来的时候,我是亲眼看见的!”也留下来没有回去的正雄二姥爷说。

“妈,这是真的吗?”周贵宝看了看正雄二姥爷,又回头问。

“是真的,”正雄姥姥紧接着又对他说:“当时你爹把你抱回家的时候,你都不会哭,也不会吃妈妈了···都过去了,不说了,你也早已成家立业,而且也有两个大闺女了。”

“妈…你都前前后后的跟我说说中吗?...”周贵宝流着泪说。

正雄姥姥给他擦着眼泪,慢慢的说:“别哭了。说起来也是赶得巧。那年你爹起早去卖菜,把你捡回来的时候,妈当时还知不道是个孩子。那时候正是深秋,你小脸冻的青紫,我把妈妈塞到你嘴里的时候,你都不会吃了。你爹恐怕你活不过来,我就赶紧解开袄扣把你放进怀里暖着。过了有一会,你这才缓了过来。那时候你姐才十个月,也正在吃妈妈,可是不够你俩吃,从那以后就不给你姐吃了。以后你终于一点点大了,你爹欢气的啥儿似的(昌黎方言,啥儿似的,指不得了的意思)。你爹教你说话,他扶着你,让你一点一点的学迈步儿。你爹那时候也不咋就那样喜欢你,平时对你也心重。一直到你多老大(昌黎方言,多老大,指十多岁或者二十出头的意思)了的时候,你姐和你妹妹,就连你弟弟也是那样,他们不管有谁招惹你一点,他都要使劲的说他们。你爹为了你能壮壮实实的成个人,他不知挨了多少累,好几个孩子,有啥好吃的你爹也都是多给你…”

“妈,你别说了,我是个罪人,我有罪啊!”周贵宝听着听着的竟不由的抽起了自己的嘴巴。

“你这是干啥啊,贵宝,你快别这样,你爹已经啥也知不道了。往后啊,你也这个岁数了,有的地方改改。你爹他不会怪你的。”正雄姥姥拦着她的这个儿子说。

“妈!...”周贵宝哭喊着,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能够让人听的出来,里面包含了发自内心的忏悔与愧疚。

正雄姥爷下葬的时候,村里的不少人都来了。

但周贵宝从始至终一直都是在低着头,他的心里满是一种负罪的感觉。

联想到以前发生的那些事,他忽然感觉自己是那样怕别人会看他,也害怕看见别人的眼神和脸色,而且在往后的不少天里都是这样,甚至不愿出门。

他不停地想着这一路走来,发生在自己身上和家里人身上那好多的事情。

说起来还是搞生产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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