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战情
31战情
出了隔离室,我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呼喊声越发刺耳,而且我能听到阵阵的警笛鸣响声和哨声。
易迪思和伯特伦站在隔离室外面的无菌走廊里,各持着一个手机在打电话。
我无瑕对这两个自私的混蛋表示愤慨,便马上回过身蹲下来把后面出来的人一一拉了出来。
最后一个美国人吉赛尔·邓恩出来后,两个扛着钢门的黑人已经精疲力尽。我们用手向上扳着钢门,让他们从钢门下面脱身出来。
我蹲在地上还未起身,就感觉到一只手在我的背上摸索,并拽住了我的衣襟。我扭头看到拽我的人是樊芙,我正准备站起来,便看到走廊里出现了一些冈比亚军人,他们正在和易迪思还有伯特伦交谈。
那些军人手里拎着千斤顶和乙炔焊接机,离开易迪思和伯特伦,快步走到我跟前,问道:“还有人在里面吗?”
我摇摇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我对他们说道:“不要进去!让所有的人都待在隔离室外面!”
这番折腾让站在一旁的吉赛尔·邓恩还有内森·特罗德看起来脸色苍白。
见我看她,吉赛尔靠近我说道:“谢谢你拉我们出来,简。”
内森·特罗德也朝我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我大概能够理解你们的感受了。”他问查斯坦:“我们还能从那些病毒手里夺回控制权吗?”
“这得看它们感染了哪些设备。如果它们已经传播到了服务器上,我们在短时间内基本没有办法控制它们。”查斯坦看了一眼那些黑人,说:“除非他们愿意让这个地方陷入瘫痪,愿意把服务器关掉。”
“你已经把夏尔的手机扔到了隔离罩里面,”樊芙问查斯坦,“为什么它还能听到我们说什么?”
“因为我低估了它们,”查斯坦转向我说,“你们先前所经历的并不是什么服务器宕机。那是它们故意让你们处于封闭环境里,通过截断供氧和手机基站信号来让你们感到恐慌。在你们恐慌到极点的时候,你们发现了一个可以任意接入的网络热点。”她停下来看着我们,我接着她的话说:“所以,我们会把那个网络热点当成获救的唯一机会、黑暗中出现的一根救命稻草,不加思考就连入那个网络热点,然后与它们弄出来的虚假网络交换数据,它们便乘机通过那那些数据将病毒注入到了我们的手机里?”
我想起了那些手机发出的振动声。
“那些感染病毒的手机在隔离罩外面,”我说,“它们能够听到我们说了什么。我们隔离了夏尔的手机,但那些手机又变成了新的窃听器。”
“这是典型的利用社会心理学进行诱导式传播病毒的方法。”查斯坦说,“不过,事情或许没有这样简单。”
“什么意思?”特罗德问她。
“我记得你们说过上一次服务器宕机时,夏尔所待的隔离室的门被打开了?”查斯坦说着,低头注视着地板沉思着。
“是的,”吉赛尔说,“但服务器恢复后夏尔的隔离室的门又合上了,夏尔并没有逃走。”
“那或许是因为夏尔无法逃走,”查斯坦提醒我们:“他那个时候还没有醒过来。”
“对啊,”辛西娅转向那些黑人说道,“你们刚才说上一次服务器宕机时关押夏尔的隔离室的门立刻就被打开了,然后你们所在的隔离室的供氧也被切断了,随后你们才发现了那个无线信号网络,并连了进去,我们一直没有思考过其中的先后顺序。”
“它们先关闭了我们所待的隔离室,”我说,“然后打开了夏尔的隔离室,它们意图让夏尔逃走,所以它们切断了我们隔离室的供氧,它们那时的目的很简单——它们想杀死我们。但夏尔那时依旧处于昏迷中,它们无法帮助他逃走,所以它们弄出了一个虚假的网络让我们连接,将病毒植入我们的每个人的手机里,然后它们又暂时将控制权交还给了我们,目的是为了蒙蔽我们,让我们以为那仅仅是一次服务器宕机而已。”
“它们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我们?”一个黑人问我们,“为什么又将控制权暂时还给了我们呢?”
查斯坦摇了摇头,说:“因为它们在利用亚力克的云计算力能力学习……”
“学习?”本雅明嘲笑了一声,“根本没人在教它们,它们又通过什么来学习呢?”
查斯坦伸手指了指墙上的一个监视器。“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它们正在监视我们,或许它们还能从你们的计算机和电话线路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数据,它们会通过那些数据还有监视器拍下的图像数据进行学习,从而分析出你们的行为模式。”
“它们能从那些数据里分析出什么?”本雅明心存怀疑地问查斯坦。
“它们也许已经分析出你们与外面存在着定期的联系,如果它们在上一次宕机时就杀死你们,不等夏尔醒过来就会有新的军人赶到这里。所以它们选择了等待,等待夏尔苏醒过来。为了防范我们在夏尔醒来之前识破它们的意图,并从它们手中夺过控制权,它们将那些病毒植入了你们的手机里,让你们无法脱离它们的监视和控制。”
“刚才我发现夏尔的手机已经停止了振动,”我说,“这或许意味着他已经醒了过来。”
我听到很多人在倒抽凉气,他们之前显然没有将那些病毒放在眼里。
本雅明不屑地说:“我觉得你们在故意吓唬我们,好让我们认为把你们放出来是正确的决定。”
“我们的话很快就会得到验证。”查斯坦平静地说。
我问查斯坦:“为什么昨晚试验区的计算机也连入了它们弄出来的虚假网络,但试验区的服务器却没有被它们控制?”
“这是安全权限在起作用。昨晚与那个虚假主机进行连接的是实验室的主计算机。实验室的主计算机与中央控制服务器是相互隔离的,除非提供合适的加密口令,否则两者无法相互访问。这一点保护了我们。”
那两个政客又走到了我们跟前,“真是一场虚惊,”易迪思说,“我们的技术人员告诉我们服务器已经恢复正常了。”
吉赛尔·邓恩和内森·特罗德还有其他的黑人都将脸转向了一边。
“但我认为,”易迪思说,“我们不应该再进入任何隔离室了,除非有绝对必要的理由,否则我们只应该待在走廊里……”
“这……”伯特伦擦了擦额头上新冒出的汗珠,说:“我同意,但我们还有两个证人要问,这似乎就是绝对必要的理由。”
“我认为我们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弄清楚试验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内森·特罗德说,“弄清楚简和她们所说的那些烟雾是不是又开始了活动!”
“它们不可能脱离那架飞机对吗?”吉赛尔·邓恩问我,“简,你们说过它们必须得依靠那架飞机发出的信号才能活动,对吗?”
“不一定,”查斯坦说,“我认为那个信号发射器并不一定非得装置在飞机上,他们很可能有办法把它从飞机上拿下来,放到车上做成一个移动信号点。”
“我认为你说的是最坏的情况,”伯特伦说,“我们应该乐观一些。”
“对,”易迪思也说道:“我们已经驱散了一大堆居民,花费了一大笔安置费,我们不想把整个班珠尔都搬到别的地方去。”
“乐观个屁!”樊芙翻了翻白眼。
“盲目乐观无异于自杀。”辛西娅说。
我问易迪思:“你真的不想把班珠尔搬到别的地方去吗?”
“你这是什么话?”易迪思恼火地说,“这难道还用问吗?”
“那就闭嘴,按我们说的做。”
伯特伦正要开口,查斯坦抢先说道:“我可以肯定你们刚才遇到的不是服务器宕机……”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本雅明瞪着查斯坦说,“你认为是那个手机传染到我们计算机上的病毒发作了,对吗?大专家?”
“毫无疑问是这样的,”查斯坦与本雅明针锋相对地说道:“这里的人都应该把手机交出来,我认为你们的手机差不多都已经感染了病毒。”
“这真他妈是个好笑的笑话!”易迪思瞥了一眼查斯坦,“我喜欢这姑娘,很有幽默感!”
易迪思的手机又响了。
他接起来听完马上转向我们说:“根本用不着我们的人动手!那架飞机已经被人炸毁了!”
“他们为什么要把飞机炸毁?”吉赛尔·邓恩问道。
“也许飞机上有某些东西他们带不走又不愿意被我们发现。”我说。
“他们一定把信号发射器从飞机拿了下来!”查斯坦说完转向易迪思,说道:“不管那些人做了什么,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试验区,现在……”
易迪思打断查斯坦的话,说道:“你怎么知道?你能确定……”
“现在!”查斯坦对易迪思吼道:“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马上把手机交出来,或者把它扔到下水道里去,”她转向其他人:“你们都要按照我说的做!把手机拿出来。”
易迪思和伯特伦互看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说:“我们不能……”
“你们能的,”我说着一把从易迪思手里夺过了手机。
站在一旁的两个军人握紧了手里的枪。
“你们不能这样做!”易迪思说,“这会贻误我与总统的信息……”
另一边,内森·特罗德也夺过了伯特伦的手机。
那两个军人抬起枪口,分别指向了我和内森·特罗德。
“把枪放下!”易迪思对他们说,然后转向我们:“好吧,”他对查斯坦说,“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嗯?大专家?要不要让我把衣服也扔掉?”
查斯坦无视易迪思的讥讽,说:“让你们的人待在园区里,尽量离园区北边的那栋楼近一些。然后让他们查找名为SDP-4网络热点,连进去,然后进入网络浏览器登入这个地址,”查斯坦将试验区的服务器地址告诉了易迪思,然后把她的用户名和密码也告诉了他。
“我们的人没有带计算机,需要从最近的军营调用!”
“那就让他们用手机,”查斯坦说,“用智能手机!”
“手机?好吧。”易迪思手持着一个军用的、类似大哥大的巨型电话说完,又问查斯坦:“接下来呢?”
“给我找一台能上网的计算机,要不经过这个疾控中心网络的。我们还需要一个能工作的地方。”
本雅明领着我们来到班珠尔疾控中心位于二层楼的餐厅。餐厅十分空旷,装修并不奢华,是现代简约风格的,四周的墙壁刷成白色。餐厅中央摆放着一排排白色的条形餐桌,餐桌四周围绕着塑料休闲椅。
餐厅东西两面是长长的走廊。南北两面则是占据了整个墙壁的落地窗。从窗前能看到疾控中心的正门。那里集中了一大片黑人。他们呼号着,打着布条和用茅草编制成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些辱骂美国和美国人的话。
疾控中心正门前拉起了隔离带。两辆警车停在隔离带两旁。几个身穿警服、手持警棍的黑人正在门口巡逻。那些呼号的黑人挤在隔离带外面,不断向前拥挤着,试图冲入隔离带内。一些军人用枪托推搡着那些人,军人和警察与对立面的那些黑人爆发了言语冲突,极有可能上升为肢体冲突。
“看到了吧。”易迪思说,“为了保护你们,下面那些军人和警察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几年前这里的黑人还懂得忍耐。”本雅明说,“现在他们为了芝麻大的事情都会站出来示威,这都是与你们这些美国、西方人和欧洲人学的!”
樊芙翻了翻白眼,但什么也没说。
班珠尔约四分之三的土地都是毗邻海滩的沙壤地。疾控中心地处班珠尔的中央地段,与班珠尔的大多数地段一样,疾控中心大楼前也是一片没有硬化过的沙地。那些游行人群后面是一个集市。有很多售卖水果、海鲜和手工艺制品的摊贩。每个摊位都支着一把用茅草做的大伞,用来遮挡烈日。很多行人留连在摊贩之间,并驻足看着示威人群。
我回过身,看到一个军人拎来了一台军用的、酷似便携旅行箱的笔记本计算机,放在了餐桌上。
“这是冈比亚军队使用的,”易迪思说,“网络是由冈比亚国家互联网络公司为冈比亚政府特别提供的,与这个疾控中心没有任何关系。”
查斯坦在椅子上坐下。她敲击着计算机键盘。易迪思对她说道:“你必须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安静点,我在和你们在园区里的人建立远程连接。告诉你们的人必须允许我连接他们!”
“我必须确保你的行为没有危害冈比亚国家的利益!”易迪思刚说完,查斯坦面前的计算机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手机的屏幕,但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是灰色的。
“让你的人放手,现在由我来控制他的手机。”
查斯坦操作娴熟,计算机屏幕上的画面急剧变换,印在屏幕上的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些让我和辛西娅感到熟悉的画面。很快我们就看到了试验区的监控视频集。查斯坦在其中选取了一些室外监视器拍下的视频快放着,不到一分钟我们就得到了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们在一些视频里看到几个身穿军装、被烟雾环绕着的黑人,那是安装在飞机跑道两旁路灯杆上的监视器拍下的。那些黑人没有被杀死,而是在挣扎中变成了人形体。令我、樊芙、查斯坦还有辛西娅吃惊的是:那些被烟雾同化的黑人身上没有白点。
我想起了辛西娅和樊芙将我从烟雾里拉出来后,辛西娅在和查斯坦通话中说的话:她说我身上的白点褪去了。
这说明我在那之前身上出现了白点,说明我已经被烟雾同化了,那为什么我却还拥有自己的意识与理智呢?为什么我没有被夏尔或亚力克控制?是因为信号被及时干扰了吗?如果信号恢复,我是不是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被他们控制的人形体呢?
查斯坦注视着屏幕。我察觉一旁的樊芙和辛西娅都在有意无意地看我。而另一旁的黑人与白人、冈比亚人与美国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计算机屏幕。
查斯坦不停地切换视频播放。换到安装在栅栏中央那扇门前的监视器拍下的视频时,我们看到了那两个落在地上的伞包,还有将伞包收紧的两个人。都是白人,都身穿着黑色挡风皮衣,头戴跳伞皮帽,戴着防风镜。两人还各背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他们落地后行动迅速,并没有到处寻找配电箱的位置,而是径直向配电箱奔去,拔掉电缆后他们迅速消失在了监视器的拍摄死角里。
停机坪周围的监视器拍摄下了那两个白人走入飞机的画面。两人沿着被子弹打得不成样子的扶梯抱下来一个白色的长盒子。我从并不清晰的屏幕上辨认出长盒子四周没有被盖板盖严实,有一些杆状物伸到了盒子外。两人抬着盒子离开了监视器的监视范围,过了一会儿飞机爆炸了,火光冲击着我们的眼球。
在另一个视频里我们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防护服、背负着消毒器具的黑人被同化后逐渐幻化成了丝丝缕缕的烟雾。由于画面的解析度不高,我们无法从中辨认出稀薄的烟雾,只能辨认出那个黑人的身体逐渐变淡,像是逐渐消失了。那些烟雾汇入了另一些在屏幕上显示成黑色图块的烟雾群。
查斯坦再次切换视频。餐厅里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声。园区前门的监视器拍下了两辆警车从园区里开了出去,车里坐满了冈比亚军人。
我们看到其中一辆皮卡车的车顶上吸附着一个直径不到半米的碗状抛物面装置,我猜那一定是个天线,说不定就是用来接收卫星信号的。只见那个抛物面装置随着皮卡车的移动在不停地调整着姿态。
“那是全自动定向聚焦天线。”查斯坦说,“是比较先进的装置,能够自动调整天线的仰角和方向,即便在车子移动的过程中也能与位置极远的信号发射端保持连接。但那应该不是与那些烟雾保持连接的天线……”
她快速回退视频、重放,终于,我们在另一辆车的车顶上发现了几根杆状物。查斯坦重复回放视频,我们逐渐辨认出另一辆车的车顶上有5根杆状物,它们看上去并不高。
“那些细杆一样的东西一定是全向天线。”查斯坦为我们解说道,“我估计它们能够伸缩,有必要的话可以伸到几英尺长。就是那些东西接收并发送无线电信号给周围一定范围内的烟雾和人形体。”
“理论上,”查斯坦继续为我们解释道:“我认为那些烟雾在同化和修改目标生物体的遗传数据时,必须要有某个云计算提供商——也许就是亚力克——为他们进行及时演算。同化的过程中将会产生非常可观的计算量和信息储量,仅仅依靠那些烟雾自身的计算力和记忆能力是无法完成的,我猜那些烟雾必须在云计算能力的协助下才能够同化和攻击目标,也就是说——两个天线中的任意一个被破坏掉,那些烟雾就会失去同化和攻击目标的能力,它们也许依然能够依靠自身的智能进行活动,但它们会失去杀伤力。”
“看起来那些进行消毒的医务人员都被变成了烟雾,”辛西娅说,“而那些军人却没有。”
“也许是因为军人的身体比较强壮,”樊芙说,“它们需要强壮的人为它们杀人!”
“我希望这些录像能够解答你们对我们说的那些话里所有的疑问。”查斯坦站起来,面向餐厅里的所有人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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