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旌节居汴水
适才还喧哗扰攘的玉鸾楼下已是空荡荡无人之地,二楼各式人等林立,却亦是静寂。
蓝衣少年衣带红染触目惊心,宝璋与江子陵脸色惨白蹲身于地,四名歌姬、两名家奴俯身跪地,数名黑色皂靴紫青曳撒的厂卫列立正堂,为首的蟒袍加身如玉面色,正是大名鼎鼎的东厂督主,汪铎。
宝璋音色已是不住颤抖:“汪铎,快叫御医来救人,我闯大祸了。。。”
汪铎低头看向蓝衣少年,面色微变眸色微沉,俯身拾起犹带血迹的玉带软剑,再抬眼,脸上已只剩平日淡然冷清。一手抽出袖中白如皓雪的决丝绢缓缓擦拭玉剑:“奴才救驾来迟,郡主受惊了。郡主自小体弱胆怯,最是见不得打杀见不得血迹,倒是生生给吓糊涂了。赵掌班,送郡主与四小姐回家!”
立时有厂卫恭身上前扶宝璋起身,江子陵正欲折身而起,惊觉身后已有冰凉剑器抵住腰身。
汪铎手中红染决丝绢随意丢入烛台明火,发出滋滋燃烧驳冽气息。江子陵剑眉上扬,便是嗤声冷笑:“呵,见不得打杀见不得血迹。。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素来一手遮天的汪厂督,难道还打算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么?”
汪铎裣衽扶额,嘴角漾开,便是轻轻微笑:“江敛事言重了。所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咱家今天既背着太保欲加之名,便由得太保见识见识。”
脚下步伐幻移,手中软剑挥出,咯吱一声,两行血迹喷涌挥洒翠色窗棂,如碧水中荡漾盛开两朵诡艳红莲。
俯身跪地的两名家奴颈项,如屠市场里被毫不费力挥斩的鸭脖子,断裂得骨节分明清冽干脆。
饶是江子陵素来自持镇定,亦不由大惊失色:“你这是做什么?”
汪铎懒懒坐定,眉色微沉,一双凤眼敛尾上翘笑看琵琶女:“江敛事素来贵人忘事,便是适才发生的过往,都已看不清醒。你且来讲与他听听,刚刚,发生什么事情?”
琵琶女微微福身,垂首淡淡回应:“回禀厂督大人,适才可实在是吓到奴家了。想不到江大人剑法绝世,脾性更非一般,手下家奴不过一言不逊,江大人弹指一剑,便已血溅当场、横尸两名。”
汪铎递手中软剑于旁侧厂卫,微微叹气:“哦?江敛事竟杀了自家家奴?虽说不过家务内庭小事一桩,但只因一句不逊言语,倒也不至于罢?”
琵琶女淡笑叹息:“自然是还有前言。今日江大人本与那蓝衣公子一起来听曲寻乐,不想同时瞧上了我们教坊新来的陆姑娘,两人都是少年意气、血气方刚,谁都不愿相让,争执之间,江大人误伤了那蓝衣公子。那两名家奴要赶紧去坊外寻医,江大人却不知为何,一剑要了他们性命。。。”
一旁的箜篌女亦颤身叩首附和:“我们几个,亦都亲眼所见。所幸厂督大人及时赶到,否则,事态如何周转,尚未可知。”
江子陵手捏成拳,直觉太阳穴青筋突突之跳,咬牙冷笑:“我倒是不知道,你们教坊司,什么时候,也成了这阉人蝇营狗苟的腌臜地?”
汪铎倚桌扶额,哑然失笑一般:“江敛事在镇抚司并不算新人,我东厂的行事风格,又岂止是教坊司知无不言不敢欺瞒?”手袖一挥一字一顿:“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江敛事,实在是艺高妄为。我本有心给江提督一个面子,怎奈此事,实在恶劣严重得很。来人,给江敛事拷上脚链,带回诏狱!”折身而立音色冽冽:“今日之事,乃朝廷一等机密,除呈堂证供,如有半分泄露,我东厂,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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