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胡闹
“大人过奖了。”秦月歌微微一笑，小脸微红，似乎有点羞涩的道，“月歌不过刚刚读完千字文和百家姓，还差得远呢。”
“哈哈哈哈！”知县李大人忽然大笑起来，指着有些羞赧的秦月歌，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你这小丫头还真有趣。”
“像你这般的乡下女娃娃，能识得几个大字已经算是不错了，你竟然还嫌千字文和百家姓不够。有趣有趣！”
李大人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笑过了，让一旁的师爷和下属都有些惊异，不禁多看了秦月歌几眼。
只见那惹得他们大人畅怀大笑的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撅了噘嘴，嘟囔道：“学海无涯，读书这事儿，哪有够的！”
“小丫头，你可知道对于你们这样的人家，读书是一笔了不得的大开销。若你不依附你婶婶家，如何能习得这么多字知晓这么多道理？这么看来，你婶婶对你可是不薄啊。”
似乎是好久没有遇见这么有趣的人了，李知县难得的话多了起来。
秦月歌也不顾身上湿淋淋的被风一吹的凉飕飕的感觉，小脸一板，像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是他们这样的乡下百姓惹不起的存在一样，十分认真的开口。
“大人，你错了。”
李知县当官数十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对他说“他错了”三个字，不禁目光一凝。
一旁的许村长更是吓得直哆嗦，刚想阻止秦月歌继续说下去，就被李知县一个眼神给吓住了，只好不停地给秦月歌使眼色，暗自焦急不已。
而李知县身后的师爷也不摇扇子了，眼睛一瞪，猛地伸手指着秦月歌喝道：“大胆！”
其他几名下属也是上前一步，只要李知县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捉拿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
一切，不过在瞬息之间。
李知县抬手，制止了师爷和下属，饶有兴趣的看向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但是自进门后就没喊一声冷的小丫头。
唇角上扬：“让她说。”
他倒想听听，他哪里错了。
“阿嚏——”
冷风吹过，身上冷意更明显了。
秦月歌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而后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尖，眼中仍是一片倔强。
“大人，你错了。第一，月歌能识字明理，并不是因为婶娘，而是因为月歌去世的爹娘在世时给月歌启蒙了；第二，月歌想要继续读书，并不需要依附婶娘，月歌可以去私塾旁听，毕竟月歌不需要读书考状元当老爷，月歌读书，只是为了明理晓事，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仰不愧天府不愧地，对得起天地良心。”
六月天的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雨声减小，屋外天色渐渐明朗起来，林间也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左邻右舍传来妇人间的笑谈声。
李知县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看着个儿比他家最小的小子还要矮一个头，但是心眼儿却不知道多了多少，这张嘴皮子，比他衙门里的状师还要利索。
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丫头不就是在暗里讽刺她那婶娘恩将仇报将恩人侄女卖了换钱，做事不厚道嘛。
人小心眼可不小，比他见过的那些皇孙贵胄子弟，也差不了多少。
李知县看着眼前的小小人儿，不禁摇头失笑：“小丫头有志气是好事，不过，你婶婶要卖你，你求村长又有何用？”
“为什么没用！？”秦月歌目光湛湛，看向许村长，微微咬唇，道，“村长爷爷，别人不知道，你该知道的，林婶婶根本不是月歌亲婶婶！许三叔也不是月歌亲叔叔。所以，按照大魏律法，林婶婶是无权干涉我的婚嫁的！”
“月歌，大人面前不得胡言乱语。”
眼见秦月歌越说越没边儿，许村长不禁心中咯噔一下，再也忍不住，低声呵斥起来：“快别闹了，赶紧回去洗洗换身衣服，仔细着凉！”
秦月歌却不以为意，一脸倔强固执：“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事实！许三叔确实不是我亲叔叔，不信的话，大可滴血认亲！”
此时的秦月歌简直像头犟驴，许村长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得猛地甩袖：“胡闹！”又不是生身父母，闹什么滴血认亲！这丫头真是......
秦月歌也不惧怕许村长的冷脸，梗着脖子：“村长爷爷我没胡闹！就算不为我自己着想，也得为我哥哥着想吧！我哥哥是要读书考取功名的！若是有朝一日他高中后被人得知，他有个被卖给别人当媳妇的妹妹，你叫他以后怎么做人怎么当官怎么有脸面为民请命！先不说这事情丢不丢脸，就说他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还怎么保护一方百姓为朝廷效力！”
许村长不是第一天知道秦月歌能说会道，但是却是第一次见识到她一张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的嘴皮子！
而且他也冤得很，他不是不帮这丫头，只是不想当着李知县的面将事情闹大发了！
可是这平常看着机灵古怪的丫头今天偏偏犟得要命，像是看不懂他的眼神一般，非要将事情在李知县面前闹起来。
真是......真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李知县原本是听说许家村有神医，这才快马加鞭赶过来求医的，但是没想到许村长说他们村里没有什么神医。
他原本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所以也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失望。
只不过，眼前这个雷雨天突然闯进来的小丫头，倒是让他觉得十分有趣，不枉此行。
悠然一笑，李知县看着眼前秦月歌，微微摸了摸他才蓄起来的短须，道：“小丫头你是早知道本官的行踪，所以刻意过来求本官做主的吧。”
没有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不仅让他身旁的师爷下属有些吃惊，也吓了许村长一跳。
急忙拱手解释道：“大人误会了，这怎么可能？她一小丫头怎么会......”知道大人的行踪？
许村长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月歌打断了：“大人英明。”
顿时，许村长浑身一僵，呆愣的忘了他自己要说什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秦月歌。
她刚刚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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