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赔我的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自那天白一尔拿走颜料后,两人再没有说过话。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大概就是她把新发的试卷向后一伸而他轻轻接过。
已经过去一周了,白一尔最担心的就是一周后的模拟考,尤其是数学这一门。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考到七十五分就好。
快上课了,她朝门口望去,三三两两的女生站在门口眉飞色舞地交谈着,眼睛时不时地朝她的方向瞟。她为这些女生感到悲哀。她们想要博得某人的青睐,可那人根本不在乎她们的喜欢。对,只是不在乎。何谓不在乎?言下之意,她们的喜欢与他无关。她们是爱是恨是嗔是痴都无关痛痒。看到桌子上的情书,他只是轻轻地拾起放到角落一张沾满灰尘的桌子。
还有什么行为比这样更能践踏一个女生的自尊和骄傲?她们的心意就像这角落桌子上的尘埃,卑贱得都不值得拂去。如若她喜欢一个人,在不能确定对方的心意时,她只会默默地把他放在心里,绝不会任别人肆意践踏她的真心。
白一尔摇了摇头,挥去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她望向窗外,今天天气不错。
残阳如血。天边的晚霞似一匹浸泡在水里的红色绸缎,把天边的白云和山峦都染上了胭脂般的红色。真可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她突然涌起作画的冲动,可惜她最擅长的是素描,水彩也是三年前年才开始涉足的。
她想起了外祖母。外祖母以前是美术学院的老师,不过后来……为了自己放弃了最爱的美术。
这大概是她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吧。
一想到外婆,她的心情就很低落。算了,今天刚好轮到自己值日,平常也没多少时间作画,况且最近压力比较大,就当为自己放假吧。
想到作画,心情也不是很难受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白一尔神色有些倦怠。她双眼迷蒙,眼眶里雾气缭绕,更是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
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起身去打扫卫生。
和她一起值日的有赵冬天,文艺委员刘雅雯,褚安琦和陆铭川。赵冬天就不用说了,一下课就跑得没影了。所以打扫卫生的常常是他们四个人。如往常一样,他们迅速分配好工作就开始干活。半个小时后,白一尔看到就剩倒垃圾的活了,她主动开口说:“剩下的垃圾我倒吧。你们先回吧。”
“这怎么行……”褚安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儿,今天我妈不在家,我可以迟点回。”
“那好吧。”其他两个人看到就剩倒垃圾的活也就不在推辞,背上书包离开了。
白一尔走出教室,整个走廊都是空荡荡的。
她眺望着远方。
晚霞红得似火,把连绵起伏的山峦染成了红色,也把大地灼烧成了一块红铁。
她转身教室里拿出绘画工具,架起画架,心无旁骛地开始勾勒草图。
…………
周朝暮返回教室拿钥匙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女生笔直地坐在画架前,上半身微倾,在画纸上轻轻描摹着。天边的晚霞映红了她的脸颊,使得往日里她身上散发的烟雨气质柔和了不少。黑色的头发被勾到耳后,露出了圆润白皙耳垂。她时而蹙着眉,时而抬起右手用画笔丈量着,认真专注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都不及她笔下的风光。
他突然很好奇她笔下会画出怎样的风光。
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
“这样画欠妥。”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一尔吓得脸色一白,右手不由自主地一抖,画笔在纸上“噌”的一划,一抹突兀亮眼的红色破坏了整幅画的美感。
她已经在上色了。
要知道画好一幅水彩画最重要的是配色和色阶的变化。她画的是日落,要想画好这幅画关键就是深浅红色的自然过渡和上色时的均匀度,深的地方不宜浅,浅的地方不宜深。而她的这一抹暗红恰好画在亮红的位置。她就算想补救也无能为力。
她的画就这样被毁了。
那一抹红色就这样毁了她的画。
她此刻恨不得将这个罪魁祸首杀之而后快。
她眼神冰冷地看向始作俑者。
是他?
是他也不能弥补他犯下的滔天大罪。
要知道她已经画了两个小时。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又突然说话,事情不可能变成这样。
她盯着画上那抹刺眼的红,心里一痛。是啊,即使她画得并不如自己预料的好,可这是她的心血啊,它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即便再不好,也终归不愿别人说它的一句不是。
只要一想到付出的精力和时间就这样付之东流,她就无法冷静下来,尤其这个男生还一副云淡风轻、不可一世的样子,她一看就来气。
她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指着画上明显的一道红色颜料,盯着男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赔我的画!”
周朝暮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画。
她看到男生一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气得全身发抖。
她咄咄逼人地说:“我要你赔我的画!”
这次周朝暮终于抬头看她了。他静静地打量着她,那双烟灰色的眼眸仿佛燃着熊熊烈火,似乎下一刻就会把人烧成灰烬。想起她平常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这样怒目圆瞪的模样倒是稀奇。
半晌,他凤眸一转,一手插兜里,一手指了指画,一本正经地开口:“你该知道即便没有刚刚那一笔的失误,你完成的画也是一幅失败的作品。目前你只是画好了雏形,打了第三层颜色,这距离你完成这幅画还需要七八个小时。现在及时纠正错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她有些诧异他居然懂画?可是他居然说自己的画是败笔之作?听到他把自己的画批评得一无是处,她心里的火气又噌得一样烧了起来,拧着眉头不甘心地开口:“我愿意怎么画就怎么画,就算我今天毁了这幅画,你也没有权利管我。”
看到女生像一只刺猬一样专门往他心窝里扎,他恨不得把她身上的刺一根一根拔光。心里一沉,脸上也变得阴郁起来。
他眉头紧锁地看着她。
白一尔看到他突然阴沉的脸,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可错的明明是他,自己为什么怕他?心里这么一想,她勾了勾头发,又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周朝暮看她眼神闪烁又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就这样熄灭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他理亏,他叹了口气说道:“笔拿来。”
此刻,白一尔已经冷静了下来,她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气?她都有些不可思议。
现在计较这些还有用吗?画都毁了。
她承认自己的笔锋有些生涩,毕竟上次这样大张旗鼓的画画已经是三个月前事情了。可她并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狼狈和难堪。尤其这个人似乎在美术方面有些造诣,单凭她画的雏形就能判断她作画的水平,看来他的功底深厚。
她垂头丧气地坐到凳子上,心里真不是滋味。
周朝暮看她好似霜打了茄子般郁郁寡欢,温润地说:“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你把笔给我。”
白一尔扭头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有些犹豫。
算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周朝暮接过女生手里的笔,转身从教室搬出一张凳子轻轻放到画架前,拿起调色盘就开始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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