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出手大方的沈栖
雪鹰与夏云桐对视了一瞬,然后垂下脑袋盯着放在油纸上的牛肉条。
又闻了闻,片刻之后,竟然发出一声嘶鸣,也许因为没力气,听起来就好像哀鸣一般。
这声音听着挺揪心的。
然后就见雪鹰开始吃起了牛肉条。
夏云桐窗户没有关,她想,这要是飞走就随它去了。
八仙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两碗米饭冒着热气,这米不是糙米也不是杂米,而是雪白的大米。
这时代早就有种大米的,只不过平常的老百姓吃不到而已。
因为这种米很贵,一斤白米能换三十斤的糙米。
这沈栖出手也忒大方了一些,想来是皇太子当习惯了,无论是做什么都力求要最好。
当然了,也可以这样理解,因为她的关系,沈家村的沈四郎,平白的得了五百两银子,送她一桌饭菜倒也理所应当。
夏云桐坐在桌旁,汤碗里是鸡蛋汤,一盘青菜炒肉丝一盘糟香鹌鹑还有一盘清蒸鲈鱼。
南梁国的饮食历史悠久,达官贵人比较多,和平的时间也长,所以千万不要觉得他们吃东西就很粗糙,那是金贵的很。
在京城,不论大小客栈,做的饭菜比其他州府的都要高上一个档次。
这三菜一汤就是色香味俱全。
夏云桐刚要吃饭,听着帐子里的夏云朵微弱的声音喊着:“……大姐……大姐。”
夏云桐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到帐子旁,夏云朵已经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四周的环境,眼睛里先是露出惊恐,等看到夏云桐坐在她床边的时候,眼睛就湿漉漉的。
夏云桐刚想说别哭,这丫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别哭了,我刚给你泡过药澡,又抹了点药膏,脸上的红点已经没了,高烧也退了,没事了。”
连着说完一番话,夏云桐从怀里拿出那张卖身契。
因为家里有读书人的关系,尽管夏家二房一年到头不停的干活,可夏金桂那少年倒也有点做哥哥的样子,每次回来都要教几个妹妹读书写字。
只说好歹认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
以后嫁人了,夫家也能高看一眼。
所以夏云朵是认识自己的名字的。
“这是你的卖身契,大姐替你撕了它,从此之后再也没人敢随意欺负你。”
夏云朵的手不方便,于是,夏云桐当着妹妹的面将卖身契撕的粉碎。
夏云朵不放心,竟然要将这碎纸末吞进肚子里。
夏云桐又是心酸又是好笑:“放心吧,再也不会了。”
没想到夏云朵听了之后,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抿着小嘴,低下头不吭声。
“这是怎么了?”夏云桐不由得问道。
她抬起头,忐忑不安的说道:“大姐,当初我是不想跟她来的,可爹和娘说跟着元若烟能过好日子。”
夏云桐顿了一下,这丫头有点惶惶然,竟然怀疑是爹娘将她卖了?
她温柔且坚定的解释道:“三丫,爹娘并不知道她为人如何,他们也是受骗了,这次我来就是爹娘的主意,如果不是娘身体不方便,咱爹要亲自过来接你的。”
说完,夏云桐给妹妹穿上鞋子,慢悠悠的说道:“家里也发生了一些事儿,等待会儿再跟你讲,你活动活动,先坐下吃饭。”
说到吃饭,夏云朵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失落难过的情绪也被饥饿给打败了。
活动了一下身体,快步的走到桌子前坐下,小姑娘咽了咽口水:“大姐,我好饿啊。”
就像对待毛豆那样,夏云桐先给她盛了一碗汤:“喝点鸡蛋汤垫垫底儿,然后再吃饭菜。”
夏云朵乖乖的点头,看着夏云桐眼底里都是孺慕和崇拜。
“大姐你真好。”
如果没有大姐,指不定哪天,她就像那些死掉的姑娘一样,被婆子们抬着就扔去后花园的枯井里。
想到这里,夏云朵脸色有点惨白,眼角滚落一颗泪珠掉进了汤碗里,被她咕咚咚的喝了进去。
鸡蛋汤的味道很鲜香,她抬起头漾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姐,我不怪爹娘,如果我不来京城这一遭,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白米饭,我也是头一次吃上鸡蛋的……”
“好了,这些事就不要提了,过去就过去了,吃饭吃饭。”
夏云朵乖乖的点头,也乖乖的吃饭。
说起来夏云桐就喜欢乖孩子,所以看小妹妹格外的顺眼。
农家的姑娘一般什么样的苦都能吃得。
虽然手受伤了,但也不用夏云桐喂她,拿着汤勺吃的很香,看她吃的香,夏云桐也来了胃口。
可就在这时,那只吃饱了的雪鹰竟然扑腾的要站起来。
等站起来后,本能的就要挥动翅膀,夏云桐动作迅速的几步过去,将它一把按在地上,雪鹰怒了,它还头一次被人用这么羞辱的姿势按住,可是任它怎么挣扎,按住它翅膀的两只小手纹丝不动。
它不由得厉声的嘶鸣起来。
夏云桐住的房门不隔音,刚刚回来的沈栖自然听到了雪鹰略带凄厉的鸣叫,他站在房门前,眉头微蹙,隐隐有些担心,雪鹰这是怎么了,怎么叫的这么愤怒和悲伤?
下一刻,就听到夏云桐略带清冷的声音:“我们正在吃饭呢,你这一扑腾,到处都是灰,这饭该如何吃?看样子你是没事儿了,我放你在窗台,你走吧。”
说着夏云桐就像抓母鸡一样,拎着雪鹰两个膀子根去了窗户前,倒想直接将它扔出去,可又担心雪鹰飞不上天空反而摔到地上,平白的费了自己一番心意,想了想,就索性将它放在宽大的窗台上。
倒没想到雪鹰突然蹲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犀利的鹰眼望着隔壁的方向,眼珠仿佛黑宝石一般。
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也似乎在积蓄着力量。
夏云桐不再管它,窗户开着,雪鹰可以随时离开,她擦了擦手,这才安安生生的坐下来吃饭。
而房门外的沈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静静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廊道,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和精神,此时竟然和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