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布伦希尔德
萧嘲抬眼,有位衣着繁杂的美丽少女正站在他前面。
少女大约一米七,象牙白长发随意披散,与瓷白的肤色互相映衬,散发着清冷的气质。带褶宽松衬衫一直垂到胯间,下身是及膝的塔裙。
衣着很繁杂,大量的褶皱眼花缭乱,萧嘲看的眼晕。
他完全不能欣赏这种着装,但依然能感受到少女的丽质。这种美丽源于她的身段,她站立的仪态和裸露出来曲线饱满的小腿都能看出对方的高贵优雅,那是一种健康的美丽。
萧嘲注意到少女脚踩的是一双短筒靴,鞋底似是一种柔软材质。想来是自己专注思考,加上背后这墙隔音很差,咏唱声浪强劲,没听到少女接近的脚步声。
观察完眼前的人,萧嘲低头继续思考。
不过他现在思考的是眼前的少女。
这姑娘跟教室里的那些学生明显偏差很大,少女很美,能看出来,是化过妆的,自然要比教室里一堆不施粉黛的学生出挑的多。从身量仪态上来看,如果前世的经验还准确,这也表明眼前这姑娘远比背后教室里的大多数人出身高贵,生活优渥。年龄不大,应该也是个学生。能跟周围环境如此格格不入,或许表明这个环境的包容性还不错。
是好事。
萧嘲如此判断。至于少女那让他无法欣赏的衣服搭配……考虑到几百米之外就有金字塔挨着四合院,他也没信心能从着装上看出更多的东西。
萧嘲注意到那姑娘在盯着自己,但谁看到一个人蹲在教室外不会多看两眼呢。
秉承着沉默暂时是金的信念,萧嘲闭上嘴老神在在,专心致志抠着地砖。
奈何树欲静,风不止,萧嘲想沉默,但对面的姑娘不答应。
“同学你好。”那姑娘如此说道。
声音倒是很好听,但这内容实在是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生硬的不行。
想搭话就直接说嘛,上来万用一句你好在吗打扰了,这要是在微信里,后辈用这种开场问他工作却不说正事,萧嘲得翻十几个白眼。
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萧嘲扬起头,扯扯嘴角,咧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好。”
少女稍弯下腰,对萧嘲伸出手:“我叫布伦希尔德。”
布伦希尔德还行,敢问你是有个老爹叫奥丁还是有个老哥叫阿提拉呀。
听到这个名字,萧嘲心中疯狂吐嘈。
然后他就尬住了,他现在深深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回应对方,而不是继续装一个自闭。
这伸出的手是几个意思?倾斜的刚刚好,既不是完全掌心朝下也不是完全的侧向。握手?还是吻手礼?这自称布伦希尔德的姑娘明显不是中国人,顶多算是个中国人喜欢的白毛。再加上这是异界,礼仪上的偏差有多大可没谱。自己应该怎么回应?说爱卿免礼平身?那不免有抄袭的嫌疑,也不合适。假装疯癫避免回应?那又太夸张了,万一真给他送到医院,并且暴露了身份,顺手给他切片研究了,也不好。
萧嘲疯狂想着对策,眼珠子滴溜乱转。
这乱转的眼珠子让布伦希尔德心惊不已,身体绷紧。
布伦希尔德是带着目标来的,结果刚进这学校,就看到一个怪异的人蹲坐在走廊。怪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于是她对这怪人的评价从怪异提升到警惕,只因她看到了他的眼睛。
布伦希尔德从没有见过那样奇特的双眸,她仿佛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宇宙,看到夜空。如此幽邃冰冷,又如此迷人。
这份怪异的感觉让布伦希尔德立刻警觉起来,并且勇敢的上前去进一步的试探。而她在试探时,又明显感觉透露自己名字的时候,对方是有反应的。
对方听说过她?这让布伦希尔德进一步紧张起来,她可不是简单的学生,听说过她,那是否就说明……
而怪人那乱转的眼珠、闪烁的眼神,一看就是在谋划着什么,这让布伦希尔德愈加谨慎。
“你还在这里啊。”
布伦希尔德眼看就要有所动作,一个声音的出现打消了她的紧张。
拐角处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比萧嘲高一头,身穿长袍,微笑着对两人都点点头,随后看向布伦希尔德:
“现在正是早上吟咏的时候,你现在进去,不会特别打扰他们的课程。蹲在地上这位是萧嘲,他比较的……不善言辞。”
萧嘲向这个突然蹦出来给自己解围的陌生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太对了哥,我可太不善言辞了。
布伦希尔德对两人点点头,推门进了那间教室。
教室里的吟咏声停止了,这隔音不好的墙壁没有阻碍萧嘲听到里面的声音。
大意就是布伦希尔德是个来自邻国艾斯洛的交换生,来这学习旁听一段时间。她的全名是布伦希尔德达比奥斯多蒂尔。
中年人隔着窗户看着教室内。他注意到萧嘲看向他的眼神,对他投以笑容,掸掸自己的长袍,说:
“我叫叶枫,算是她的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还随队呢?萧嘲内心活动丰富。不过也没有太过讶异。他今天进教室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导致自己这身体原主人自杀的家伙,身后也跟着个管家,那管家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看来这个世界上课还让带随从。萧嘲暗暗记下。
布伦希尔德自我介绍完,早课的吟咏刚好结束,萧嘲也被老先生叫回教室。
早课结束,学生们获得了休息时间,开始离座各自活动,有些倒头就睡,有些聚在一起聊天,还有些热情的家伙找上了各自的目标。按照萧嘲获取的记忆,这个世界的学业倒是没有多么紧张,让萧嘲这个鸡肉卷直呼羡慕。
布伦希尔德作为旁听学习,自愿坐在了最后面,而这刚好就是纨绔差生们的富集区。一个挑染着红毛的人第一时间找上了布伦希尔德,两眼放光地搭着话。其言辞中的邀请之意只能用露骨来形容,直接准备带布伦希尔德吃饭逛街看电影一条龙,这还只是到中午的安排,到了晚上还不一定要做什么。这直白的邀请令不远处能听到一切的萧嘲为之侧目,而更令他侧目的是布伦希尔德居然连连点头,答应了。
该说这姑娘开放,还是傻呢。萧嘲心想。
不过至少知道这个世界也有电影了。
萧嘲正准备再多搜集周围闲聊人的信息,增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却被找上他的一个人阻碍了。
来人衣着阔绰华丽,面貌干净利落,那大背头一看就是整理过的。
这人萧嘲熟,正是让他原身压抑致死的家伙,叫薛西斯,身后还跟着他那个管家。
“萧嘲,你来上学啦。”薛西斯热情地抱过来。
萧嘲僵硬地接受着薛西斯的拥抱,没说话。
其实不管是他回忆身体原主人的记忆时,还是现在直面薛西斯,他都只是唏嘘,而没有愤怒。
因为他是个魂穿的人,他能以最贴切的第一人称视角感受原主人的记忆,又能以外来者的眼光看待这一切。
如果让萧嘲去评价这个身体原主人与薛西斯的恩怨,那只能说,没有恩怨。
在他回顾原身体记忆时,他只能看到薛西斯在不断热情示好,邀请萧嘲做各种事,偶尔会让他帮忙做些事情,但也会帮助回来。以萧嘲看来,这些都是相当正常的行为。但在另一个萧嘲看来,这让他非常痛苦。薛西斯那热情的亲近行为只能给原身体的主人带来压抑和痛苦,那感觉与霸凌无异。但原主一方面感到痛苦,一方面又不敢提出自己的意见。因为他极度封闭自己的表达能力,同时也清楚薛西斯的行为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在两个萧嘲的眼里,薛西斯都只是个普通的热情自来熟而已,两个萧嘲也都判断,只要开口表示喜欢独处,薛西斯大概率会表示理解。但萧嘲却连这唯一的一句都没有表达出来,最后只是选择了服用炼金药剂。
让现在的萧嘲来评价,也只会觉得病态的是原身。所以知道原身的死因后,他只有唏嘘,没有愤怒。
唏嘘的是这大约确实是一种精神上的疾病,患了这种病的人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弱者。但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这个认知,不知道有这样一种病征,那无意的热情就会将这样的弱者逼死,如同骄阳拥抱雪人。
当然萧嘲也就是唏嘘一下,他完全没继承原身的那种病态,面对薛西斯的热情拥抱,他僵硬只是因为……
他不搞南通,只爱北通。
萧嘲下意识就想开口让薛西斯以后收敛一些,但他身上的一股味道让萧嘲愣了几秒。
略带刺激性的柑桔味,辅以较为厚重的木屑味。
萧嘲瞥过头,看看不远处还在和红毛相谈甚欢的布伦希尔德,看着那一身繁杂的着装,面露复杂。
难道这个世界的搭配都这么野吗,着装丑,香水臭,上学带着跟班走。
这种微妙的别扭劲儿让萧嘲很是不适应。
好在薛西斯抱抱他就离开,没有多做纠缠。萧嘲也乐得清净,没了打扰,这一天他都在尽心尽力地观察。
他发现这个世界是有特殊能力的,无论早读时那老先生凭空在他脑袋上方变出块石头,还是这一天课程中频频出现的魔法阵和符文,以及他们口中的召唤,都让他隐隐察觉到:这个世界似乎是一个以召唤术为主导的世界。这是一门极为重要的学科,而且真的拥有奇妙的效果,拥有地球上不具备的奇异能力。只是这奇异力量的上限下限在哪,具体可以在这个世界有哪些应用,他还不清楚。翻看书本也没有特别详细的介绍。
最让萧嘲充满希望的,是他从召唤这个概念联想到了自己的穿越。
说不定自己的穿越,就是因为这种召唤。那样的话,或许在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后,还有可能穿回去。
目前为止,萧嘲对这个世界还没产生什么好感。倒不是因为地球有牵挂——他在地球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主要问题在审美,不符合他的喜好。萧嘲自认是个俗人,欣赏不来高雅艺术,如果这边世界的文娱活动上演的都是诸如老爹被爆头,千里追凶后却原谅对方的别扭故事,那萧嘲觉得还是穿越回去的好。
思索结束,萧嘲也注意到黄昏已至,其他人早就走光,整个校园都被静谧笼罩——他也早该回家了。萧嘲收拾东西起身正准备离开,教室门又被打开,走进来那个红毛,还带着布伦希尔德。
红毛进门发现教室里还有人还一惊,既而发现是萧嘲,立刻从容起来。
“还看着干什么,该滚哪滚哪去。”红毛说。
萧嘲诧异,在他看来这红毛的嘴脸才是正经的霸凌者,比薛西斯过分到不知道哪里去。但他连这红毛的名字都不清楚,想来两人平常并没有什么交集。他更诧异布伦希尔德居然也没反应,纵容?还是说……已经没法反应了?
萧嘲盯着布伦希尔德的眼睛,似乎看不到什么迷离,她就只是很平静地注视着眼前一切。
“不像被下药了啊……”
萧嘲轻声嘟哝,听话地离开了教室,消失在走廊拐角。
萧嘲当然是不会真的走人,这异世的迷药谁知道是什么效果,如果布伦希尔德真的开放,希望她不介意被看一小段前戏,而如果那姑娘是被下药了,他也不好真的坐视不理。
萧嘲已经做好了准备,见势不对就惊声高呼,这学校里肯定有保安巡视。
也不知道那姑娘的随从去了哪里,那个叫叶枫的家庭教师,按理说应该看着她的。
上辈子穿越前也是救了个女人,说不定自己的能力是救完一个女人就会穿越呢……
萧嘲胡思乱想。
而那红毛,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手攀向布伦希尔德的肩头,抚摸她的脸庞。
“你是我一百七十六个女朋友中最美的一个。”红毛由衷的赞叹着,“脱掉衣服。”
怎么看怎么像在给被催眠的人下命令。
萧嘲偷偷返回来,扒着窗户偷看,心中如此评价。
萧嘲觉得是时候叫人了,哪怕对方真的是两厢情愿,他也得棒打一次鸳鸯——这场景这对话太诡异了。对方如果事后要找他算账,他也可以说是为了维护课堂的神圣,师出有名啊。那老先生一定会维护自己。
布伦希尔德听话地将双手伸进腰间的衣摆,撩起——
“绝了。”
正准备喊人的萧嘲看到布伦希尔德腰间的东西,一句没忍住,脱口而出。
他突然明白布伦希尔德穿这么花哨繁杂是为什么了。
布伦希尔德撩起衣摆,从腰间拔出两把手枪,一把左轮,抵在红毛胸口;一把冒着流线型蓝光的梭型手枪,抵在红毛脑门上。
“情圣同学,请问,你是寄生虫吗?”布伦希尔德幽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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