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破军
破杀枪!
破杀千军!
晦暗的苍穹之下,马腾咆哮如虎,运矟如电,手中长矟仿佛舞动九天的蛟龙,腾转横挪,杀机重重。
他坐下的龙驹——骏马饮血,也仿佛饮血噬人的猛兽,四蹄如鼓,杀气腾腾。
一人一马,如臂使指,配合得可谓天衣无缝。
风雷作响,兵戈铁血之气犹如实质一般,蔓延在马腾的周围,令他更添几分威武霸道,仿佛一名乘骑着虎豹的铁甲将军。
睥睨天下!
唯我称雄!
破杀枪,在北疆算算不得什么罕见的枪法,就如同飞猱箭术一般,流传甚广,会者极多。
但是,常见,并不意味着普通。
武功,本就没有高下之分,不过是特点不同而已。
李家的御衡亢龙枪,如星辰统御,如蛟龙盘绕,灵动多变,收放自如;阎家的巨阙狂矛,如巨象移岳,如夸父跃步,大开大阖,势大力沉;麴家的朔气寒刀,寒意凛然,杀机暗藏,用招凶险,难以揣度;皇甫家的潜蟠捣虚枪,则是胜在一个“诡”字,仿佛兵法,奇正相依,枪走偏锋,鬼神难料。
还有董卓“弑神诀”,杀气重,战意狂,战场争锋,威风凛凛;景封的斩麓刀,外拙内巧,刀刀如电,玄机不露;还有成宜的“九阍虎豹”,如同张牙舞爪的虎豹,一击不成,一击又至,连绵不绝,愈战愈勇。
而马腾的破杀枪,却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凶残!
凌厉!
破杀千军!
破杀枪,乃是北地冲锋陷阵,血战疆场的一套骑兵枪法。
此枪术招式简单质朴,却又暗藏玄妙。
力沉!
凌厉!
迅捷!
动如雷霆!
仿佛猛虎狩猎,看似简单无华,但却是大音希声,大巧不工。
越简单,就越难破解。
“杀!”马腾猛一扬头,手中长矟反身一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空中,顺势一挑,发出刺耳的尖鸣之声。
一旁的恹恹欲睡的铁头的眼皮也随着这雷霆万钧的一挑猛然一动,不自觉起了一身寒颤。他身下那头漆黑如墨的乌猊也是悚然一惊,打个响鼻,四只蹄子在地面上不安地蹭了蹭。
那种仿佛冰窖一般的杀气,让久经杀阵的铁头和他座下的战驹乌猊,同时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铁头很清楚,这一枪若是挑在实处,就算一头成年的牯牛,也会被掀翻在地。
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汉羌混血的少年,其枪法,骑术都数得上首屈一指,西凉良材虽多,但同龄人中能出其右者,却少之又少。
而且,这种艰苦卓绝的毅力,坚如磐石的意志,在这个年龄的少年中,也实属罕见。
不过,铁头对此,却有些不以为然。
“武功?武功有个**用?”铁头不屑地瞟了马腾一眼,心中暗道,“要论武功,老子一只手就能将那身无几两肉的颜家小儿给捏成肉泥。但现在呢,还不得给那小兔崽子陪笑脸,屁颠屁颠地跟在人家后面?钱和权,有了这两样,才能成为人上之人……”
铁头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差事,表面上是保护马腾,其实却是监视——以马腾的勇武,会需要人保护?
颜皖对于马腾,并没什么好感,对其也缺乏起码的信任,而马腾也是一样。
貌合神离,这就是二人关系最贴切的形容词。
马腾每天都会挤出数个时辰的时间,磨砺枪法,锻炼马术,确保自己的手脚、筋骨全都如同绷紧的弓弦,蓄势而发。他深信,再寻常的枪术,运用到了一定的境界,也将不再寻常,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而他天生就是个沉闷低调的人,不爱张扬,更不喜欢耍猴似的地在别人面前施展自己的枪骑之术,自然选择远离人群。
但是,在颜皖眼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远离人群,鬼鬼祟祟,谁知道你背地里在搞什么鬼?
况且,这批战马价值不菲,颜皖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于是,这个苦差事,就落到了铁头的身上。
颜皖麾下六十贼匪,匪首四人,都是心狠手辣,孔武强健的悍匪。
这四人分别是铁头,砍刀,潘琅,岑九。四人之中,以铁头最勇猛,砍刀最凶悍,潘琅最老成,而岑九最为平庸,却是最会耍嘴皮子。不过,这个最会耍嘴皮子,口舌生花的岑九,似乎最得颜皖的器重。
而也是这个家伙嘴皮子一动,自己就得起早摸黑地跟着马腾,几乎寸步不离。
“混账东西,小人得志!”颜皖冷哼一声,不耐地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马腾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心神守一,浑身散发着萧索肃杀之气,手中的长枪不断激荡出一道道枪花。他座下的饮血良驹在他的操纵之下也是如臂使指,人马合一,纵横捭阖。
……
“名不虚传啊……一招一式,都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妙的感觉,韵味无穷,”李羿如电的双眸闪过一道冷光,不吝赞美之辞地说道,“没有百万次的操练,绝对达不到如此境界。意随心法,从心所欲,这已经是枪术中极高的境界了。这小子不愧是伏波将军的后裔,果真不简单啊……”
他骑在一匹青黄色的战马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喷薄的威猛之气,虎虎生威。这匹战马,也是缴获的羌人战马中比较不错的一匹了,但看上去似乎仍有些腿脚发软,难以承受他魁梧的身躯。
他的身后,萧辰、麴义、阎行、李贲、皇甫郦各骑战马,都屏气凝神地盯着山坡下方的马腾。山坡的地势刚巧掩护了李羿、萧辰等人的身形,而铁头心不在焉,马腾心无旁骛,自然都没有发现潜伏许久的萧辰等人。
“怎么样?”萧辰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麴义和面色沉寂如水的皇甫郦,微笑着说道,“有几分把握?”他实在不擅骑马,一路奔波让他疲惫不堪,脸色也有些发白。”
“六分……”皇甫郦淡淡一笑,“只要咱们再等半个时辰,此消彼长之下,那就有九分把握了。”
麴义一翻白眼,反驳地说道:“再等一个时辰?欺负一个疲惫不堪的人,有什么意思?”
他舔舔嘴唇,仿佛一头看到猎物的北地野狼:“不如现在就动手!我也真想看看,陇西马腾,究竟有何出奇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