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玫瑰(四)
系统发出一声惊叹:“这也行?他他他他他,他怎么就掉理智值了?”
宁有时慢悠悠地说:“是呀,这也行。”
他在威廉的怀中垂下眼帘,绿眸如重云生雾,遮挡住眼底最深处的一抹翡翠微光。
人类的理智,关乎情感、欲/望、心绪、身体、境遇、梦魇、回忆。
人心,是一门最幽微曲折的解剖学。人自诩为理性的造物,却往往会在潜意识驱使下,做出连自身都无法解释的行为,突破自制,摒弃自省,在某个临界点,达到理智与混乱的边缘。
恐惧的本质是挤压灵魂,当绝望一点点逼近希望,理智就会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最终坠入深渊。
但同样的办法,给予人欲望、情感、梦幻,再反复夺走,无数次以为唾手可得之时,再施以捶打和抢夺,如同西西弗斯推石上山,目标一次次落空,照样能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理智。
——多好玩呀。
系统问:“可是他就这么走了……没关系吗?”
宁有时:“他还会回来的。”
他如此确信。
他在进入剧本前了解过《恐惧迷宫》,知道玩家会在每个副本中接到不同的主线与支线任务。虽然身为NPC,他无法知道玩家们的任务具体细节,但他可以通过玩家的角度,倒推他们此时的心态。
现在是他们进入这幢古堡的第一个小时。
时间尚未入夜,虽然城堡的主人看上去阴森古怪,虽然这幢城堡处处透露不详气息。
但是他们还没有进一步发现城堡隐藏的秘密。
为了尽早通过剧本,他们一定会主动着手探索。
就像这个玩家。
或许不该有的“善意”也是他动机的一部分成因,但宁有时知道,这绝对只占很小一部分。
更多的,当然是为了推进剧情,寻找线索。
现在他以为他看到了宁有时和威廉·品钦之间的畸形关系。
自然会把他当成这个剧本的重点角色,或许还会以为,他是解决这个副本的“钥匙”。
哪怕再困难,玩家都会想办法再次接近他。
宁有时安安静静地倚靠在威廉怀里,被对方再度放进浴缸。
威廉·品钦看到了那一浴缸的红色温水,却没有露出半分讶异,而是笑了笑,拔开塞子,放水,再蓄水,一气呵成。
他坐在浴缸边,执起宁有时的一只手,将宁有时的手臂摊开,用拇指摩梭着他雪嫩的手腕,如同毒蛇舔舐野果。
“怎么总是这样不小心,”威廉低低感叹,拇指用上几分力气,“喜欢把自己弄脏。”
如烙铁般的拇指嵌入雪肤,把宁有时本就没挂多少肉的手臂按出一个深深凹陷。
宁有时颤了一下。
被体温灼烧的皮肤表面泛出淡淡粉红,纤弱无力、初生细嫩的羔羊在浴缸中害怕到发抖。
冲击力强烈的水流不停冲刷他的身体,威廉·品钦用的力气很大,花洒温度调到最高,几乎能活脱脱烫下一层皮。
宁有时将自己蜷缩起来,却又被对方强硬地按住头,伸展四肢,用光手打湿沐浴露,狠狠揉搓手背。
直至手腕和脚踝,所有被玩家触碰到的区域都因为受力而发红,露出一道道鼓起的红痕,像是随时都要沁出血来。
威廉干脆不顾弄湿昂贵西装,赤足踏进浴缸。
他拎着宁有时的手臂把他拉起,像是在拉起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人牲,桎梏宁有时双腕,举到头顶。
他在水流冲刷中贴近宁有时耳侧,阴沉沉地说:“还有哪里弄脏了呢?”
……呜。
宁有时忍不住地在口中发出小声呜咽,垂着头颅,将一截粉色脖颈,脆弱地暴露在威廉视线中。
仿佛一支弯垂根茎的名贵郁金香,被暴雨打得欹斜零落。
因为被举着双腕,而只能无措抬高的双足找不到受力点,最终只能将脚趾虚虚踩在威廉的足背上,如同剥去表皮的葡萄一样晶莹,在对方脚背上轻轻蹭着,如同绝望求饶。
威廉眼神变暗,愈发低头向他贴近,鼻息浅浅喷洒在宁有时颤动的睫毛上,一只手掌紧紧环住宁有时脖间,像是随时都能用力掐下。
“不开心了?”他低低地问。
宁有时垂着头,眼底含泪。
不——
哭泣的美少年面孔下,是一颗因为被花洒热水浇灌,而缓缓舒展开放的心脏。
是好开心。
好开心。
再爱我一点吧。
再多爱我一点,再多迷恋我一点,再多占有我一点,再多恨我一点。
我要全部的爱,我要彻骨的爱,我要疯狂的爱,我要痴迷的爱。
……我要你为我粉身碎骨,再所不惜。
他低头看向自己脚上的铁镯,口中小声吐露呜咽,像是在哭。
威廉也顺着他垂落的目光,看到他的脚踝。
“不喜欢这个?”威廉抚弄他的耳垂,手指插在他的发丝间,指尖贴在头皮,掌心滚烫炽热。
酥酥痒痒地揉弄头皮。
高大的男人低笑一声,“乖一点,过几天给你摘。”
宁有时:“……”
他问系统:“统崽,1点理智值兑换1点积分,我能在商城买什么东西?”
系统:“你自己看。”
系统帮他兑换了积分,打开商城的“1积分畅享购”板块,让宁有时自己挑选物品。
1积分的板块里各种道具琳琅满目,但无一不是最差的灰色品质。
宁有时划来划去看了半天,眼睛突然一亮,兴奋地说:“我要这个!”
他指着一个“长度测量仪”,是一个游标卡尺形状的道具,道具介绍中写道:
【有时候我们需要测量一些特殊的长度,刻耳柏洛斯的牙齿、瘦长鬼影的身高、贞子的发长、山村老僵的臂展……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不能测量的。带走它,它将为你带来一个无比精确的世界,数学爱好者、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此时的系统还不知道宁有时的用意,天真无邪地问:“你买这个干什么?这个也没什么用啊,还不如把积分攒起来买开/锁/器呢,你现在只解锁了第一个玩家,这个副本总共有三个玩家,还是要全部见到他们才能开始任务。”
宁有时羞涩地低下头,微微一笑。
他没有听从系统劝阻,仍然执意买下测量仪。
在按下购买选项时,还可以选择将测量仪实体化或者隐形,宁有时想也没想,便选择了隐形测量仪。
系统界面中一阵淡淡蓝光浮现,如同星星点点,融进他的身体。
宁有时再往威廉·品钦的方向看去时,威廉·品钦的头顶赫然漂浮着一串大字——
“18.19cm/7.16in”。
系统:“?????”
它慌了:“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是我想的那个数值吗??”
宁有时:“我们崽真聪明。”
系统:“啊啊啊啊你为什么要看这个!!你怎么想的!!看这个有什么用吗!!”
小系统开始生气,差点没被他气哭:“我早就说了攒积分换开/锁/器你不听,还要买这种没用的道具,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完成任务!是,对你来说或许十万信用点也没什么,但对我来说这是我第一个剧本,我真的很想好好完成它!”
宁有时忙哄它:“唉唉,别哭,别哭,你怎么这么爱哭?我没有不想完成任务,真的,真的呀,你别哭嘛!”
他又劝又哄,好不才容易把急哭的系统哄好,看在威廉·品钦眼底,则是面无表情、又浑然精致美丽,仿佛没有灵魂的玩偶。
……这才是约书亚最好的状态。
世界上最精巧娇贵,迷人心窍的木偶。
需被妥帖收藏,严加看管。
他把宁有时“清洗”干净,细心把他抱到床上,盖好柔滑的真丝被面。
“晚安,约书亚。”
他俯身在宁有时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
宁有时仍然睁着那双精美的绿宝石眼珠,目光无所着落地看着床顶帷幔。
仿佛可以随意摆弄,玩弄肢节。
一尊被精心照料的无心木偶。
房间的灯光暗下。
宁有时却依旧睁着眼睛。像是在期待什么,与人深夜赴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暴风雪咆哮如雷,好像有无数只手在窗外急切地敲打他的窗户,哭号惨叫,试图勾起他的注意。
但宁有时只是静静地,静静地躺在床上,带着湿气的金发散落在枕上,脖颈间红色的印记依然没有褪去。
——嘀嗒。嘀嗒。
落地钟时针跳向十二点。
宁有时像是终于困了,舒适宁静地闭上双眼。
从漆黑一片的床顶忽然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按在宁有时脸上!
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按进了床褥里去。
那只手带着十足的恨意和凶狠,不留任何余地,手掌贴住宁有时口鼻,手指紧紧抓住他的头颅,扯着他的发丝,竟要活生生将他闷死在床上。
“唔唔、唔!”
宁有时如同被捆绑待虏的猎物一般挣扎起来,孱弱的双臂拼命挥舞,想要拨开脸上的那只冰冷的手,但在床头与床尾,再次生出了四只冰冷又粗糙的手,分别抓住了他的手腕与脚踝。
他竟是被这些手强行分开双脚,禁锢在了床上。
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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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改和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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