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军营侃侃而谈
叶珑点点头,军事史里面有历朝历代的图标辨识课程,虽说自己所在的崇国查无此朝,但万变不离其宗,总不会差太多。
易衡觉不再问,给了李伏昆一个眼色,两个大男人撤掉桌案上的笔墨,将大沙盘摆了上来。
这算是充分信任她了,叶珑心领神会,认真地看起沙盘。
易小侯爷不愧从军十年,沙盘堆得十分干净利落,她很快认出了目前所在位置和他们口中的克苏郡。
“这位杜先锋领兵多少?什么时候出发的?去克苏郡是驻扎遇袭还是前行途中遇袭?”她问。
“杜先锋受我的命令领兵三千去克苏郡驻扎,昨夜酉时走的,据探马报是在驻扎前遇袭。”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到克苏郡,”叶珑指着地图说,“克苏郡离阑州关门不过三十里,酉时出发,亥时遇袭,整整四个时辰,他们还骑着马,成年人步行正常速度差不多四、五里每小时...呃...每半个时辰,说句难听的,就算是走应该也差不多能走到了。”
李伏昆一惊,掐指算了算,“的确如此!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半路遇袭,而是到了克苏郡后被攻击了。”
他作为将领一向擅长两军对垒,正面硬打,对于这种细枝末节把握的确不如好友易衡觉,现在看来也明显不如这位叶姑娘。
只是往下细想,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叶珑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如果真如探马说的那样,只有两股赤勒散兵,怎么能袭击驻扎完好的军队?只有一种可能,赤勒人事先就知道他们会去克苏郡,在此之前早已占领,只等杜先锋等人过来,以逸待劳,将他们全歼了。”
易衡觉很淡地笑了一下,点点头,“叶姑娘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那你刚才大家都在,你怎么不说,反倒私下对着我和李将军说。”她直言问。
易衡觉没正面回复她,只是举起手中的茶杯,“等彦津回来就见分晓了。”
叶珑看了他茶杯一眼,知道这是送客的暗示,摊了摊手,识趣地离开了。
他不说,她也懒得问,有些话点到为止,两人都心知肚明。
何况,回去吃大娘烙的饼不香吗?
“伏昆,”见叶珑走远,他才沉下眼,叫好友的名字,“抓那名探马去你帐里审问,还有,你近日要多加小心些。”
李伏昆察觉话语里的郑重,也肃然道:“好,我这就去安排。”说完匆忙离开。
易衡觉看着手里的茶,拿起盖子,饮了一口,旋即放下。
对于与赤勒的这场战争,叶珑姑娘也应该有所耳闻。昨夜今朝种种事件发生过,虽然对内情还不清楚,但她已经察觉出——
他并非赢不了,只是有人不想让他打赢这场仗。
所以刚才为什么要让她留下来,听她把自己的想法再说一遍。
叶珑不知道,易衡觉只是想确认,一个深闺中的女子,当真有这等见识?
确认了之后,他一时又难以察觉,自己究竟是惊喜,还是叹息。
叶珑回了帐后,大娘早已离开,饭菜却热好了放在桌上。她在心里默默感谢着,珍而重之地吃着饭食。过了一段时间,大娘忙完了军需伙食,两人面对面坐着又聊了起来。
变故是发生在一个时辰后。
一轻骑飞马直闯入中门,阵仗之大连叶珑所在的偏帐都听见了。她和大娘刚出去,就看见一群士兵涌了过去,拥着担架走向远处的帐内,随行的军人边跑边带着哭腔喊着“快!快去叫大夫们过来!”
“肯定又是哪个孩子受伤了!”大娘不安地绞着手,“都是好孩子,可千万别出事......哎!叶姑娘!你要去哪?”
叶珑步履匆匆,头也不回地摆手,“我去看一眼。”
小帐内,大夫剪断箭杆,又在许彦津腿上盖着厚厚的纱布,无奈血一直从里面流出,不一会将纱布浸得血红。
李伏昆见状心急如焚,方才的黄老将军重重地呔了一声,“你这庸医!到底会不会治伤!为何不抽出箭头再止血!”
大夫一听,更是惶恐,“禀黄老将军,许副尉腿上的箭镞伤及经脉,若是骤然拔掉箭头只恐流血更甚!”
黄老将军还要发火,床上清朗的少年启唇,“不必了。”
“李......李将军,”他声音虚弱得无以为继,“烦请......请叫我家世子......”
没等他说完,闻讯赶来的易衡觉已经疾步走到床榻边,握住他的手。
“世......世子,”许彦津没称呼小侯爷,而是用了早年的旧称。他嘴唇发白颤抖,冷汗濡湿头发,和血污泥土混在一起,神志已经开始不清醒了。
“我......我知道自己不行了,且......且听我说完......杜先锋部全军覆没,赤勒人......的......细作......就在......就...唔!”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叶珑张开虎口死死地按住住他大腿的股动脉,见众人看着她,皱眉道:“去找条紧实的绳子过来,他失血过多,需要压迫止血。再找人拿烈酒过来,有没兑水的原浆更好。”
一旁看着的何文忠将军皱眉,“小姑娘,人命关天,莫要逞能。”
“说得对,小姑娘快快下,别挡了军医的路。”虽说不久前才在营帐吵过,黄老将军也支持何将军。
倒是刚才的大夫最先反应过来,见叶珑如见救星,连忙跑出去,没多久就找了条绳子过来。
叶珑没理他们,接过绳子,迅速在伤口近心端绑住,手上发力,嘴里还不忘吩咐,“大夫,把他的枕头拿开,按住他的额头,抬高下巴。小侯爷继续和他说话,保持神志。”
黄老将军与余下几位将军对视一眼。
大夫的配合显然让他们对叶珑的医术有了信任,在场的人都着手准备,听从调遣。
“彦津还有救吗?”易衡觉问,没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发梗。
“有救,不过腿或许会废。”
她也是思考过才说,毕竟古代还没有从石油中提取高分子聚合物的技术,止血带肯定没有,气压止血仪更是天方夜谭。
床上的许彦津动了动,抖着嘴唇说:“腿废了,不能骑马舞槊,不如死了。”
“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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