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田英目的
城门前,一众刚被解开了限制的宋国士卒百姓,在李别的带领下围了上来。这些宋国士卒,已经被收缴了武器,而且被齐军重重监视着。
既便如此,一众宋国士卒和百姓,都激动地围了上来。他们都已经知道,是田英让他们逃过了被坑杀的命运!
“公子英,你是我们的大恩人,谢谢你啊!”
“公子英,我们不会忘记你的大恩!”
……
看着激动的百姓和士卒,李别将他们轻轻排开,将田英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公子英,你是不是答应了田文他些什么?”
孟尝君田文跟田英的关系,即便李别这个宋国人,也都知道得清楚。田英,是当今齐王胞弟的独子,而经历了前两任齐王的辉煌之后,当今齐王性格怯懦无能。以至于齐国大权,落入了宗室族弟、相国孟尝君田文的手上。
田英自幼聪明好学,被视为宗室的未来。然而,田英之父为了维护兄长齐王大权,与孟尝君处处针锋相对。不过,田英之父终究不是孟尝君的对手,被其设计陷害。
田英之父一心为齐,为向齐王表忠心选择了自尽。田英之母,爱其夫甚深,追之而去。
田英之父的行为,终于感动了齐王以及齐国上下,证明了他的清白,齐王最终出面为其平反。孟尝君见政敌已死,加之不想在国内声望跌太多,也假意支持,同时将害死田英之父的恶名推到齐王身上。
这些事,只有田英心中清楚明白。他知道,孟尝君可是心狠手辣之人,虽同为宗室,但丝毫不念亲情。所以,见机得早的田英,趁着国内还关注其父的事情时,以出外游历为借口,离开齐国,隐居在宋国,至今已有三年。
听到李别所问,田英拍着李别的肩膀道:“这些都不要紧,你们会没事的。”
“公子英……”
虽然李别已经看出了田英不愿多说,但这次他却想问到底。
只不过,就在这时,一名齐将已经来到田英跟前,丝毫没有尊敬,呼喝道:“公子英,车已备好,该上路了!”
田英对着李别重重点头道:“李兄,我要走了,劳烦李兄代本公子向大家道别。”
“这……”
眼见田英已经转身,李别轻叹道:“愿狐仙庇佑公子英。”
田英越行越远,人群也知道田英要离开的事了,虽然他们不清楚原因,但是田英救了他们的事,又怎敢忘却。纷纷低吟起来。
“愿琴妸娘娘庇佑公子英一路平安!”
“愿琴妸娘娘庇佑公子英一路平安!”
……
一个人的声音虽然低,但是当成百上千的人一起说的时候,声音就变得雄壮起来:“愿琴妸娘娘庇佑公子英一路平安!”
大帐之中,孟尝君听着外面的吵闹,皱眉问道:“何事喧哗?”
帐外的士卒随即禀报道:“回君上,是那些百姓祈求琴妸庇佑公子英。”
“琴妸?”
“是宋国古老相传的狐仙,一直庇佑着宋国。”
孟尝君撇了撇嘴道:“如若狐仙真的能庇佑宋国,那我大齐就不会如入无人之境了!”
说完这话,孟尝君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竹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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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给他准备的车,田英心中苦笑。早就知道孟尝君没那么好心,但也没想到他是那么的阴险。车是车,但那时牛车。而且,拉车的是一头老黄牛,看模样,几乎都不能走了。而且,那辆车,残残破破,只怕不需要走几里,车轮子就会掉下来。甚至连鞭子都没有,至于车夫,更是想也别想。
“恭送公子英上路!”
眼见田英在那里发愣,给他备车的那名齐将在高声吆喝起来。同时得意地看着田英,老牛、破车,连鞭子都没有,看你怎么驱车上路!
田英瞥了周围一眼,在那齐将戏谑的目光中,到旁边取了条树枝,又折了些青草捆成一扎。
田英的举动,让那齐将脸上的戏谑转为疑惑。
不过,田英根本没管他,只是将青草挂在了树枝的一端,而将另外一端放在牛拉车的绳索上扣死。
那条长度适中的树枝,却是刚好比牛头突出一点,那垂吊着的青草,也刚好落到了牛的前面。只要向前走一步,牛就能吃到了!
“哞哞……”
那老黄牛发出两下叫声,终于艰难地踏出了第一步。不过,牛在前进,青草也在跟着前进,所以还是那一步之遥。
牛的智商不高,眼看青草只要再前进一步就能吃,顾不上后面大车的重量,开始不停地前进了!
“竟然这么轻易就将这头老黄牛赶动了?”备车的齐将心中惊讶,他们将这头老黄牛赶来,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这齐将也不担心,他们给田英备的车也是加了料。别看车身破烂,那是他们特意破坏的。而这辆车,却是比寻常的车都要大,是大将专用的。平时,都是要马才能拉动,这头老黄牛,或许田英用这取巧的办法让它走了,但是肯定走不长。况且,牛车的速度比人走快不了多少。
用这头牛车去到宋国都城睢阳,没有个把月,想也别想!
眼见田英已经上了牛车,那齐将也不再多看,带着人返回大营去向孟尝君复命去了。至于孟尝君听到田英用这办法驱赶牛,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田英是这么容易被刁难,那么他也不值得自己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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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最坏的情况果然出现了。牛车走了不到十里,那被齐军刻意破坏的车身,终于承受不住。“砰”的一下,左面的车轮直接掉了出来。
幸好田英早有预料,提前下了车没有受伤。但是,牛车也不能用了!
拳头紧握,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田英终于不再需要用理智遏止自己的情绪。说实在的,直面孟尝君,而且还在齐军大营,不怕那是假的。方才,自己只要一个答得不好,现在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孟尝君希望不用低劣的威逼手段,知道自己的企图,这一点田英现在已经能看出来了。只是,对于孟尝君,田英也不知道该称赞他还是损他好。
事实上,田英的企图一点都不难猜。他是齐国人、是齐国公子,那么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齐国!
齐军杀戮太过,为救宋国百姓这一点,这肯定有的。人都有恻隐之心,谁能眼白白地看着,在自己身边生活了三年多的人,平白无故地死去。而且平日,田英还颇受这些百姓的照顾,这是恩。
救宋国百姓,是自己的其中一个目的。当然,手段狠辣的上位者,绝对不会相信这是最终的目的。而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上位者,也不能仅将这点作为最终目的。
正如田英很清楚孟尝君此人一样,对于田英,孟尝君也清楚。虽然三年多没见,但少时田英就已经被齐国国内誉为难得一见的天才,甚至有好事者说,若田英能够登位,当可比威王、宣王这两位将齐国带上高峰的王者。
面对这种天才,孟尝君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而要小心查探田英的最终目的。
然而,孟尝君最后还是没能猜出田英的最终目的,不是因为智慧的问题,而是性格所致。孟尝君为人有才然好面子,称不上很自大,但有时候却会有点独断。
这些小缺点,不会在短时间内对他争雄列国,产生较大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孟尝君登上齐国相位至今,都没有遇到什么大挫折的原因。
但是,一时的没错,不代表一直都没错。在田英看来,现在的齐国,在孟尝君的控制下就仿佛一辆急速前进的战车。而前面,就是万丈悬崖,驾车的孟尝君不让它停下来,那么最终就会摔下悬崖。
孟尝君这个驾车的人,或许在最后关头还可以跳车不管。但是,齐国这驾载着无数百姓的战车,却只能摔成粉碎。田英不是驾车人,但是却是齐国战车上的一块部件,虽然车毁他这块部件未必会亡,但是当车毁了,他这块部件就再也没有意义了。
故此,田英要做的,便是想尽办法,让齐国这架战车先停下来。
只是,驾车的孟尝君,并不承认自己有错误,他还认为,自己驾着这架战车,冲在列国竞技的最前方呢。
既然不承认自己有错,那么就不可能会想到,田英是带着他的治国理念,来挑战自己的。因为自己没有错,所以其他人的都是错的,其他人错的理念,又怎么可能战胜自己正确的理念。
正是这一点,即便孟尝君想破头,也不可能猜到田英的目的。而且,就算田英自己说出来了,孟尝君恐怕也不会相信吧。
田英的目的看起来很简单,但是当真正实行起来,又岂是那么容易。当面劝服孟尝君已经不可能,而他自己在齐国,也没有实权。
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宋国这块大石头,逼使齐国这架战车,先将速度减慢,然后再想办法。而要实现这个目的,又不能让齐国损伤太多,另外宋国又对他有恩,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
身在夹缝中,田英几无出路。
然而现在,怎么说都算争取来了一个机会。
只要有机会,就绝不能放弃!
紧了紧拳头,田英倚在大树边,轻轻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