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赤瞳（中）
低沉的哀嚎声从管家的喉咙深处抽出，干枯的白骨一节节的从黑雾之中缓缓跌落，血肉被生生剥离，从那些碎骨上甚至能看到细密的咬痕。
黑色的雾气将管家层层包裹，没有通灵阵法的保护，他在那只怪物面前也只是一个健硕的普通人而已。
小默死死的盯着那宛如活物般的黑雾，那只怪物甚至连一滴猩红都不愿放过。
“赤瞳。”他搜索着这个陌生的名词，总感觉有些熟悉，但却想被眼前的黑雾笼罩般，找不到任何线索。
细腻的碎骨落城一座小小的骨堆，浓密的黑雾泛起一抹血色，妖娆的扭动。
小默清晰的感觉到，那个东西在呼唤着自己。
而且那种驳杂的力量让他有些熟悉，似乎与恐惧有些相似，但却又完全不同。
磅礴的力量呼啸着从他指尖冲出，那足矣掀翻整座堡垒的力量在黑雾面前却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涟漪。
“为了圣晶石，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小默看着那团不断蠕动着的黑雾，看样子已经等不到罗德来了。
既然这么想要我过去，那就满足你这个愿望。
面对未知，小默从来都没有过害怕，正如老头所说，作为一个学者，面对那所谓未知抱有的心态永远是炽烈的好奇。
黑雾将小默缓缓吞噬，并没有之前所见那般可怕，他们似乎对小默的肉体并不敢兴趣，反倒雀跃着欢迎着这个异体的到来。
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粘腻，像是闷热的雨后裹上了被生油浸湿的被褥，他甚至能感觉到，在这团黑雾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打量着自己，舔舐着它猩红的舌苔，随时要将自己撕成碎片。
“你为什么不害怕？”
那声音清脆的像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但却又被浓厚的时间所磨砺的千疮百孔。
“我为什么要害怕？”小默的声音里找不出丝毫情感，冰冷的回答着它的问题。
“咯咯，有趣。”
眼前的黑雾被缓缓刨开，那是一片在他想象中都未曾出现过的世界。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被定格，里面映射着自己，但那被定格着的一切却又好像正在发生着，那是未来…不，那是过去…
这似乎是一片找不到尽头的独属时间的荒野，可这里的一切却又那么的丰富。
“你是谁。”
“我可不是那只怪物。”小姑娘的声音有些懒散，似乎是刚刚从午睡中醒来。。
那个声音没有出现在自己耳边，更不是在自己的心底，但他听到了，又或者是一字一字的看到了…
它好像就在自己的面前，可自己却什么都抓不到。
“我只是被这家伙吸引过来啦，没想到还能碰到这么好玩的生命。”声音有些俏皮，好像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玩具一般。
那不是自己应该听懂的语言，小默突然发现，那声音更像是被一字一字的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的时间里。
他拼命的睁着双眼，在“自己”之中寻找着那与众不同的存在。
那好像是一个王座…不对，那是两个，上面坐着一个虚影，闪烁着让他无法描绘的光泽。
“我们应该还会见面的。”那团光影晃了晃，似乎是在和小默打招呼。
“什么时候？”
“那我就不知道咯，这要看你啦，不过我相信你会找到我的，毕竟你可是你啊。”
“为什么？”
“哪里有为什么啊，要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扭曲掉的，它们会一点点的蔓延着，然后把你送到我的面前。”
“可这和我没有关系。”
“咯咯，有关系的，你总会找到那一天的。”
“你是眠者。”小默没有任何疑问，而是以一种完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否定了小默的答案，“等你见到我的时候，你应该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不过这一切还是取决于你啊。”
面前的一切像是被打碎的镜面缓缓裂开，他还能听到那个小姑娘开心的笑声，在自己面前被时间碾得粉碎。
眼前已经没有了黑暗，而是一片浓郁到能攥出水来的猩红。
那一切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梦，突然间出现，又猛然消失。只不过他没有从床上醒来，迎接他的是一片血色的荒漠。
这里没有天空，也没有土壤，像是一只被打翻的克莱因瓶。
猩红的触手从黑暗中涌出，腥臭的黏液滴落在小默周围，那些找不到尽头的触手上是密集的口器，像是章鱼的吸盘。
赤瞳…那到底是什么？
房门被死死锁上，任凭罗德用尽了所有办法，却连一个细小的缝隙都找不出来。
“小默应该已经进去了。”罗德脸色极其难看，无论是小默还是依迪，他们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那他不会出什么事吧？”兰蒂有些担心的看着眼前的房间。
“难说，但这种事除了老师，应该没有人能比小默更了解了。”罗德叹了口气，看着地面上散落的碎骨，“不过那群家伙最近应该是太安生了，看来也该给他们找点事做了。”
强烈的窒息感让小默的脑袋一阵昏沉，血色的触手像是巨蟒一般，挤压着他的身体，密集的口器不断撕咬着每一寸的皮肤。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绝望，哪怕是在恐惧面前，他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那只怪物就是一片大海，而自己只是一颗被深深埋葬的沙砾。
那段记忆就像是尘封的书卷，被沉重的锁链层层包裹，可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把打开它的钥匙。
“小默哥哥！”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应该是依迪，只有她认得自己。
那个人仿佛扒开了层层触须，将手伸了过来，拉着自己的衣领，想要将自己从这团混沌之中拽走。
“赤瞳！”小默张开嘴，沙哑的声音从他嘴里爬出，“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但他需要有人来告诉他一个答案，解开被这只怪物遮挡住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