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吃完早饭,秦光明去了村部,刘大队长一个人坐在桌前哈茶,见秦光明来了,估摸着准有么事。
要说起来,刘大队长和秦光明的老婆史小兰还是正经的亲戚呢,史小兰是刘大队长的亲表妹。
史小兰的娘家住在戚家夼村,离北竹岛村也就二里地,两个村子隔着一条河,平时裸露着河底么有水,干巴巴的河床杂草丛生碎石满坡,不过一到了汛期,河水不光多,流的也急,从山上被雨水冲下来的瓜果梨桃么的,就顺着水往下滚,孩子们在水里戏水扑腾,闹着笑着疯着打着水仗,捞着瓜吃着果,真是欢乐的短笛吹起了歌。
史小兰之所以嫁给了秦光明,还是刘大队长从中撮合的呢。
为这事,李牵花么少骂刘大队长不是个好玩意,说刘大队长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吃饱撑得净放圈屁。
刘大队长就板着脸问秦光明:“你和水性杨花到底散伙了么?”
“她到是不想跟我散伙,还想跟我好,可我不干哪,跟她散伙了!”秦光明说。
“怪不得她骂我呢,原来是烧火棍子一头热哈,嘁,”刘大队长又说,“我可是跟俺表妹说好了哈,她也意见跟你见面,你可别三心二意让我坐腊……”
“行,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要是我还要李牵花,我脸往哪儿搁,村里人还不笑话死我,自己的对象让闫国山弄了,丢人……”秦光明说。
“那是你俩的事,我不管。”刘大队长说。
刘大队长在小卖部那儿又遇到了李牵花,板着脸说:“你要是再背后骂我,我可要动用人民给我的权力了哈。”
“你说么,我听不懂,嘿嘿……人民给你么权力了,给你权力是让你为人民服务的,不是让你欺负女人破坏人家自由恋爱的,你敢动用一下我看看,我去县上告你,你这个村官要是当腻歪了言语一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拿不到补贴。”李牵花说。
刘大队长心虚,么再敢说么,态度明显地缓和下来,说:“我还特为问了光明,光明说跟你散伙了,不要你了……”
“散伙行,让他当面跟我说,不当面跟我说就不算数,当缩头乌龟算么本事。”李牵花说。
于是,刘大队长就把李牵花说的话,跟秦光明学了一遍,秦光明一气之下,去了李牵花家。
“谁是缩头乌龟,你还寻思我怕你是不是,我是懒得看见你,给我戴个绿颜色的高帽,还得想让我谢谢你?”秦光明说。
李牵花么吱声,低着头嘤嘤地哭,李牵花的妈听不下去了,说:“光明啊,杀人不过头点地哈,牵花是一时糊涂,跟闫国山有了那挡子事,其实说到底,牵花还是稀罕你……”
“一时糊涂?嘿嘿,闫国山都跟刘大队长坦白从宽了哈,她跟闫国山不是一次两次的勾扯呢,不然的话,闫国山的会计早就叫刘大队长给撤了……”秦光明说。
“你走吧,我不稀罕你了,找你戚家夼村的小妈去吧。”李牵花说。
么过两天,刘大队长找秦光明说:“走,跟我去戚家夼。”
秦光明明白去戚家夼意味着么,说:“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去吧,得买点么……”
刘大队长想了想说:“那就明天去,多少买点就行了,俺表妹看上看不上你还另说呢。”
“看上看不上礼节上的事我也得办到。”秦光明说。
刘大队长笑了笑点点头。
秦光明回家把事跟爹妈说了,老爹说:“买点么到是行,刘大队说的也么错,戚家夼那闺女看得上看不上你的,你得有个思想准备……”
“这还么见面,就得先有个思想准备?”秦光明嘀咕着。
“你爹说的不过分哈,”老妈又说,“戚家夼那闺女就是看上你了,还有个你看得上看不上人家呢……长的,个头,胖瘦,脾气么的,这不都得有个思想准备呀……”
“戚家夼那人看不上我我扭头就走,我看不上戚家夼那人也是扭头就走,嘎嘣脆,我干事可不拖泥带水的。”秦光明说。
“兴许还有第三种可能呢,你俩都对上眼了呢,这个结果最好,尽量别嘎嘣脆,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老爹说。
“你看看刘大队长,比你才大两岁,成亲都五年多了……”老妈说。
“我就是一辈子不成亲,也不要姚淑珍那熊样的……”秦光明说。
“哎,要是李牵花好好的,咱也用不着去戚家夼这么费事巴拉的,闹心……”老妈说。
“谁跟谁是两口子那是天注定的,咱抗争不过。”老爹说。
第二天,秦光明拎着两瓶酒两条烟,跟着刘大队长去了戚家夼村。
史小兰见秦光明有点眼熟,嗫嚅地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也备不住,俩村隔的这么近,见几次面不费事。”秦光明说。
“不对,你给我修过自行车。”史小兰说。
秦光明纳闷地问:“我不记得给你修过车……再说我也不会修车。”
“我去北竹岛村磨面,车链子掉了,你正好从东头过来,是你给我安上链条的,还沾了一手黑油,还是我给你纸擦的手。”史小兰说。
“有这事,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事,不过你变化也太大了,我哪能往那方面联想,真是女大十八变哈……”秦光明说。
“别说十八变,就是三变你就不认得我了,哎,你来干么?”史小兰问。
秦光明一下子懵了,看了看刘大队长,刘大队长瞅了史小兰一眼说:“光明可是个实诚人哈,你开玩笑他可是当真。”
“哈哈,秦光明,我同意跟你处,你呢?”史小兰直截了当地问。
秦光明笑了笑,不但么嘎嘣脆,而且浑身舒畅的稀软,说:“我……我也同意……”
就这么简单,秦光明和史小兰就处上对象了。
史小兰第一次去秦光明家的时候,秦光明的老妈给了史小兰一辆簇新的自行车,“凤凰牌”的。
就这样,秦光明和史小兰顺理成章地成亲了……
此刻的刘大队长哈了一口茶水,嘬了嘬嘴问:“光明,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么事?
“我问你点事哈,”秦光明坐在刘大队长对面,问,“咱村的那个废弃的磨坊还能使唤吗?”
“么意思,你想使唤?”刘大队长问。
“想使唤,反正搁那儿闲着也是闲着么用。”秦光明说。
刘大队长撇了秦光明一眼,觉得秦光明的脑袋瓜子,又不知在扒拉着么算盘珠子了。
当了北竹岛村近二十年的村官,可以说,刘大队长对每个村民都了如指掌,唯独对秦光明摸不着底细,鬼点子多,会挣钱,还不得罪人,还会来事,跟平常人想的又不一样,干么事事先都不露声色,等到你看明白了,也只能是看结果而不可复制了。
“闲着归闲着么人说,要是你使唤了,说么的就来了。”刘大队长说。
“你的意思是说,谁使唤都行,就我不能使唤呗……”秦光明说。
“不是不能使唤,我是说磨坊是公家的,我擅自批准给你使唤,村民们会怎么想……”刘大队长说。
“就是因为是公家的我才找你问问,要是个人的,我找你干么,你又说不算。”秦光明笑了笑。
“你想干么?”刘大队长问。
“还能干么,磨面磨豆磨棒棒粒,咱村的人都去戚家夼村加工粮食,不方便,我想给村民们提供点方便,也给俺家大闺女找个事干,收取点加工费。”秦光明说。
“哈哈,光明,你唬谁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么有两户加工粮食的,指望这个挣钱,你就不是驰名中外的秦光明了。”刘大队长说。
秦光明笑了笑说:“再在外头揽点活……实在为难的话,就算了。”
“要不一年给村部五十块钱,全当是租磨坊了,也是个堵旁人之口的法子……”刘大队长说。
秦光明刚要说“好,”姚淑珍忽然推门进来了
姚淑珍见秦光明也在,犹豫了一下,对刘大队长说:“老刘,你还是给娜娜二叔打个电话吧,问问他,娜娜么时候能去蓬莱招工?”
“这事还用跟着腚催吗,我都打了两次了,村里的电话不花钱呐。”刘大队长说。
秦光明站起来想走,刘大队长示意他坐着,又说:“娜娜二叔说了,有机会一定全力以赴地帮忙,还得让人家说么……”
“娜娜从城里回来了,回来就发火,说农村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姚淑珍说。
“她放屁,俺们祖祖辈辈都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吃着农村的粮,哈着农村的水,看着农村的景,怎么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了?啊?她是个么大人物,北竹岛村还搁不下她了哈……”刘大队长真的发火了。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她不听,又骂谷大勇是个窝囊废,么本事,挣不了么钱,还说她要去城里的饭店干临时工。”姚淑珍说。
“嫌弃大勇么本事还跟人家处么,散伙不就了心思了,哪天给大勇惹毛了,一脚踹了她,可别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装孙子,哼,还上城里干临时工呢,就凭她一干活就装头疼的熊样,上哪儿都是被人嫌弃的货。”刘大队长大声说。
秦光明有点抹不开,站起来说:“你两口子唠着,我先回去了,磨坊的事再说吧……”
“别再说了,就给你使唤了,一年给村部五十块钱。”刘大队长说。
“签个合同还是怎么地?”秦光明问。
“签个屁呀,五十块钱你能给就给,不能给我替你垫上,刚刚不是说了吗,主要是堵闲人的嘴。”刘大队长说。
“钥匙在你这儿?”秦光明问。
“钥匙,么钥匙?”刘大队长问。
“磨坊的门钥匙,锁着门呢。”秦光明说。
“钥匙早不知丢哪儿去了,砸开锁就行了,”刘大队长又说,“电线么的我都叫袁六头给掐了,接线装线盒么的,你直接找他,就说我让他干的,你得花俩钱拾掇。”
“光明想使唤磨坊?”姚淑珍新奇地问。
“嗯,给彩云找个事干,能挣两个就挣两个……”秦光明说。
秦光明出了村部,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条烟,又踅回村部,把烟递给了刘大队长。
刘大队长颠了颠烟,嘿嘿笑了笑说:“你小子一贯的手法哈,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秦光明又从裤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在桌子上说:“这是今年的承包费,先给村部,免得我拾掇磨坊的时候,旁人说三道四的……”
姚淑珍看了看桌子上的五十块钱,想拿,让刘大队长的目光止住了。
秦光明说:“其实让娜娜去城里的饭店干临时工,也不是个么坏事,最起码月月能见着现钱,吃饭么的还不花钱……”
姚淑珍“嗞嗞”两声说:“光明,不花钱的饭不好吃呀,那像你,在厂子食堂干,一家子天天见肉末子,旁人还能跟着沾光……”
“方便的话就给德顺爷爷捎点好吃的,一个人么儿么女九十多岁的人了,看着就可怜。”秦光明说。
“那有儿有女的就么沾上光?”姚淑珍问。
秦光明心里不自在,知道姚淑珍说的是李牵花,说:“回村不管遇见了谁,有的话就给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