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301.喜讯突至(周军撤退一切暂停)
“皇帝,大喜大吉,大喜大吉啊!”
这一日,祖珽欢天喜地地跑来向皇帝禀报。
高纬惊愕问道:“何事为吉,何事为喜?难道…高宏大败周贼了…”
“未曾交战,未曾交战…”祖珽气喘吁吁,咽了咽口水,吐了吐气,抬手说道,“陛下,前方来报,周军撤退了!”
“啊!撤退了!”高纬喜上眉梢,双眼放光,忙又问道,“不是都过了中州吗?怎会突然撤退?”
祖珽点点头,笑道:“何故撤兵,不得而知,依臣之断,周国必有内乱…”
“太好了,天佑大齐也!”高纬兴高采烈,一拍大腿,不等祖珽说完,便大声叫嚷道,“如此,也不用向陈国示好了,可是让朕吐了一口恶气!计奴何在,传朕口谕,取消一切婚仪备礼,嘿嘿,差点让朕枉费三万黄金!陈国想娶我大齐公主,简直痴心妄想!”
计奴在一旁躬身说道:“奴婢这就去传旨!”
祖珽笑容僵凝,皇帝的话让他有些出乎意料,忙道:“陛下,即便是周国暂时放弃了攻我大齐的计划,难保日后不再起野心,若齐陈联姻,订立盟约,岂不正好震慑周贼,从此不敢再轻举妄动,足可三国鼎立,天下太平啊!”
高纬不以为然,连连摆手,哼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陈国皇帝高高在上,乘人之危!如今好了,朕可不用再求着他,更不想丢了朕的颜面,失了大齐声威!计奴,还不去传旨?如此,兰儿也用不着哭哭啼啼了,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啊,哈哈哈…”
“是,陛下!”计奴陪着笑,躬身而退。
祖珽无奈一笑,既然皇帝不肯受辱于陈国,自己也不便相劝了。
“陛下…圣明…”祖珽点点头,无力拜道。
高纬此举,无疑只会更惹陈国皇帝恼怒,从此终将水火不容,再无修复裂痕的可能!
凤阳殿...
婚仪各司皆已前来,为公主细细衡量,高矮几何,身形几何,皆一一记录在案,从头到脚,凤冠霞帔的尺寸,上下饰物的长短,定是要为高兰量身订做,不可有任何差池。
“公主请抬头…”
“公主请抬手…”
高兰面无表情,时而抬头,时而伸手,顺从地配合着宫人度量己身。
而在她旁边,木颉丽,小蝶,高恒,秦文,安静又戚然,呆呆地看着她,皆不言不语。
计奴匆匆赶来,躬身拜道:“拜见右皇后,拜见袭花夫人,拜见二位皇子,大公主!”
众人齐齐将目光聚齐在计奴身上。
木颉丽问道:“计公公,有何要事?”
计奴满脸堆笑,说道:“皇帝有旨,取消一切婚仪,大公主不用远嫁陈国了!”
众人听得此话,面面相觑,愣在当场。
而木颉丽小蝶高恒秦文几人,莫不又惊又喜,脸上的阴云刹时便转为晴天。
“这是真的吗?皇帝何故会做这样的决定?”木颉丽激动万分,急急问道。
计奴回道:“娘娘,周军撤退了,皇帝当即便打消了联姻的念头,只让奴婢赶紧来传旨!”
“周军撤退了?”木颉丽喃喃自语,若有所思,心中闪过某些念头,揣测起玉文邕撤兵的缘故来。
“娘娘,那奴婢告退了!”
计奴传了旨意,不愿久留,他知道木颉丽和崔公公的交情,而崔公公死在自己的刀下,这难免让他有些不自在。
“有劳计公公!”木颉丽点点头,又对婚仪各司的人说道,“你们也先行退下吧!”
“是,娘娘!”那些人收拾好东西,一一退出了凤阳殿。
高恒和秦文满目喜悦,一脸兴奋,望着高兰笑个不停。
“姐姐,这下可好了,往后,我们依旧可以在一起了!”高恒乐呵呵地说道。
高兰脸上挂着泪珠,喜极而泣,看了看高恒,又看了看秦文,感慨万千。
“好好的一个驸马,说没就没了,可是扫兴!”
高兰说着反话,大有自嘲之意,可脸上的惬意的笑容,却早已将她出卖。
小蝶笑道:“大公主此话是真是假?嫁不成陈国太子,或许还有突厥王子,吐谷浑王子,他们岂不也是驸马的最佳人选?”
高兰略带娇羞地看了小蝶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好不容易逃出虎穴,阿姨这是又要把兰儿推入狼窝啊?”
小蝶掩嘴笑个不停,不再寻她开心。
木颉丽拉着高兰的手,欣然笑道:“正愁呢,他日如何面对你的母亲呢,如此倒好了,我这心里,可是安稳多了!”
“这几日,可是让母亲伤心了,兰儿好不愧疚!”高兰柔声说道。
木颉丽叹道:“愧疚的是母亲,身为皇后,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如今好了,我们母女又得几日安逸了,只是…你终究到了出阁的年纪,若再不找个心仪之人嫁了,可是要让人说闲话了!”
高兰笑了笑,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兰儿不怕别人说闲话,婚姻之事,强求不得,如今,兰儿倒是高兴得很,终能留在这里,了结其他之事了!”
高兰话语中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这让众人有些浑噩。
木颉丽不解,问道:“兰儿…是有什么心事?”
高兰淡然一笑,说道:“或是心事,亦或是心病!”
小蝶眼光一闪,似有所悟,想探其心意,便逗笑道:“大皇子精通医术,不知你这心病,他能不能医?”
高兰看了看秦文,笑而不语。
秦文傻笑道:“兰儿妹妹,是何心病,说出来,或许有药可医的!”
高恒在一旁吁道:“心病何须吃药,解开心结,病自然就好了!”
高兰咬咬嘴唇,似笑非笑,说道:“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我这心病,自己能治!”
众人见她眼神怪异,又似是话中有话,偏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小蝶暗自一笑,心中业已猜到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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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德宫传来喜讯,左皇后木小齐有了身孕了。
高纬喜滋滋地搂着木小齐,时时亲吻她的面颊,时时又摸摸她的肚皮,乐不可支。
徐大夫却面有忧郁,在一旁说道:“娘娘腹中,胎象不甚稳当,还请娘娘莫太劳心劳力,当静养为宜!”
木小齐有些懵然,看了看徐大夫,又看了看皇帝。
高纬忙问道:“何故会不稳当?”
徐大夫答道:“诱因甚多,身子虚弱者,常有此症,若平日里饮食不当,也会引发此症…”
木小齐听得此话,犹如惊弓之鸟,之前膳食被人下毒之事,重又浮现在脑海。
“陛下,莫不是又有人要毒害妾身?”
徐大夫忙道:“娘娘言重了!依臣之见,娘娘恐是身子天生寒弱,故易发此症!不过,娘娘往后的膳食,也当谨慎才是,有些寻常之物,若食之不当,不利于孕,臣一定会交待下去,不论汤药或是膳食,皆会有所避讳!”
木小齐松了口气,笑道:“那本宫就放心了,有劳徐大人!”
徐大夫收拾好行诊之物,躬身说道:“娘娘有事,只管吩咐,臣先行告退了!”
徐大夫躬身而退,却又有更多人前来恭贺。
“恭喜陛下,恭喜左皇后姐姐!”一众妃嫔世妇笑盈盈地走上前来,行礼参拜。
高纬乐呵呵地说道:“无须多礼,无须多礼!”
一脸颊瘦削,身形纤细的女子笑道:“右娥英姐姐马上就要临盆了,如今左皇后姐姐又怀了龙胎,可真是喜上之喜,吉上之吉啊!”
她身旁一圆脸女子也说道:“是啊,这可是陛下之福,左皇后姐姐之福啊!我等姐妹可就没有这等福气啰,莫说有幸能为陛下延续龙脉,平日里,便是见陛下一眼都难,是以我等学了好多吉详话,只说与别人,偏偏自己却听不到一句这样的话!”
这女子说得倒是风轻云淡,脸上也一直堆着笑容,可这话中之意,酸不溜湫,却是极不中听的,一时让边上的人莫不哑然。
木小齐的脸色刹时就难看了,上下打量着这圆脸女子,眼中尽敌意。
“这位妹妹,你到底是来道喜的,还是来责问本宫的,怎么听着你的话,让本宫这般难受呢?”
那女子怔了怔,忙赔礼道:“妾身愚笨,言语多有冒失,请左皇后姐姐恕罪!”
“你知道就好,以后再说吧!”木小齐哼了一声。
那女子愕然不知所措,愣在当场。
高纬顺眼望去,见那圆脸女子,面若苹果,眼眸清澈,一看就是那种少不更事的懵懂女子,不由生了些怜爱之意,便多看了几眼。
“你姓什么?是才入宫的么?”
那女忙道:“回陛下,妾身姓胡,是前年入宫的御女,获封肃容!”
“哦,哦,胡肃容,朕似是没有见过你呢,只道是新入宫的…”高纬呵呵笑道,似有些兴趣。
胡肃容忙道:“妾身样貌平平,与姐姐们不能相比,自是无缘服侍皇帝的!”
木小齐见高纬这番痴迷之样,心中如何能平,当下便火冒三丈。
“胡肃容,你两年未得陛下宠幸,定是倍感失望吧,如今好了,本宫有了身孕,不便服侍皇帝,你可是有了大好机会,在场的所有姐妹,你们想为陛下延绵子嗣的,可不要错失良机啊!”
木小齐双目圆睁,瞪着在场之人,口中的话,自然全是反话。
一众妃嫔世妇面面相觑,无人再敢应答。
高纬抚着木小齐的胸口,边笑边劝道:“怜儿莫气,气坏身子,可对胎儿不好啊!”
木小齐白了高纬一眼,哼道:“妾身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怎会生气?”
高纬呵呵笑道:“左皇后如此大度,你们还不谢恩?”
木小齐大为不爽,自己的话,怎会是高纬所说之意,当即便恼怒地推开高纬,将身子侧到一旁。
众女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皆低头不语,生怕说错了什么话,自讨没趣。
之前那瘦削女子似是个聪明人,见气氛极为尴尬,便只拣些好听的话来说,打破僵局。
“陛下与左皇后姐姐情深似海,早已在宫中传为佳话,我等也为之感动不已,自然不敢再与左皇后姐姐争宠,如今,我等只愿左皇后姐姐早日为陛下诞下子嗣,便得心安了!”
木小齐瞟了她一眼,哼道:“能有多早?还不是十个月的事?就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没安什么好心!”
瘦削女子愕然愣在当场,才知道在木小齐面前,好话歹话,均是不管用的,只要她不高兴,再吉详的话,也都会让她听着刺耳。
“妾身…失言…”
高纬见众女子一个个木头一般地立在殿中,鸦雀无声,有如石像,倍感无趣,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太医说了,左皇后需要静养,往后没什么大事,便不要来打扰了,便是有…也只管去找右皇后吧….”
“是,陛下!”众人乐得找个台阶,听了皇帝的话,一个个赶紧逃走。
高纬见人都散了,便又哄起木小齐来。
“怜儿,不要生气,便是你有了身孕,朕也哪里都不去,依旧日日夜夜陪着你,好不好?”
高纬将木小齐拉入怀中,说着甜言蜜语。
木小齐哼了一声,这才笑道:“陛下,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高纬掐了掐木小齐的脸庞,笑道:“朕早就立过誓了不是?朕说过的,要日日夜夜陪着怜儿,形影不离,绝不食言!”
木小齐欣然一笑,娇滴滴地扑进高纬的怀中,享受着这分独宠的惬意。
……….
祥德宫,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听到木小齐怀孕的消息,皆是一脸黯然。
“姐姐,她竟然…竟然还是怀上了…”
小蝶神情中透着些失望,悻悻说道。
木颉丽抬头看了小蝶一眼,木然说道:“你这话…何意…”
小蝶抿抿嘴,幽幽说道:“她强行把那座珊瑚据为己有,我本以为冥冥之中,皆有天意,注定她此生与子嗣无缘,谁知…上天无眼,竟如此偏爱于她,还是让她怀上了皇帝的骨肉…”
“莫说这等恶毒话!”木颉丽打断了小蝶的话,淡然说道,“胎儿何其无辜,即便我们对她心存怨恨,也不当对她腹中的孩子留有成见,终究那也是皇帝的孩儿…”
小蝶撇撇嘴,不愿认同。
“只是…她腹中的胎儿,也不一定就能安安稳稳…”
木颉丽眼神一凛,急道:“小蝶,你要做什么?既然上天注定,让她怀上龙胎,我们可不得为难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小蝶勉强一笑,说道:“姐姐,我岂是那等歹毒之人?我的意思是说,那座珊瑚可是个好东西,有它在齐德宫一日,她腹中的胎儿,就多一日凶险,能不能保得下来,尚未可知啊!”
木颉丽越发不安起来,忙道:“是了,崔公公在珊瑚上做了手脚,若齐儿常有接触,定难安胎,不行,我们得把那珊瑚要回来!”
小蝶正色说道:“齐儿是谁?姐姐不是说过,从此没有木小齐此人了吗?如今,姐姐依旧顾及姐妹之情,依旧对她百般呵护吗?”
木颉丽怔了怔,缓缓说道:“我…我不是在乎她….可是…即便不顾她的死活,也不能不顾她腹中的孩子啊…”
小蝶连连摇头,说道:“姐姐,这个孩子留不得啊,如今她已是左皇后,与姐姐并位同尊,若她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为自己平添筹码,到时候,即便是皇帝无意,太姬也定会借机将她推上高位,凌驾于姐姐之上的,若凤印易主,后宫掌握在她的手中,姐姐岂不是悔之晚矣?”
木颉丽思索半晌,咬了咬牙,坦然说道:“若为了稳坐皇后之位,便要昧着良心,见死不救,岂不枉费我佛母皇后的美誉!?至于往后如何,一切就由上天定夺吧!”
小蝶连连点头,说道:“姐姐说得好,一切皆由上天定夺!姐姐,就不要去管齐德宫的事了,他们的命运,也通通交给上天定夺好吗?”
木颉丽看了小蝶一阵,凄然说道:“小蝶,难道你也变了么?变得如此狠心,如此绝情,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小蝶悲戚地直摇头,哽咽说道:“若说没变,自然只是假话,宫中人心险恶,不知变通者,定不得好活!可不论怎样,我对姐姐的真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当初,她强行搬走那座珊瑚,我不是没阻拦过,可换来的只是她的打骂,她到我宫中搜寻凤印,施以酷刑,我依旧守口如瓶,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切,请问姐姐,我有无愧对自己的良心?”
小蝶越说越难过,悲痛之处,掩面而泣,失声痛哭。
木颉丽顿生悔意,自己无论质疑谁,也不敢质疑小蝶的忠心啊,当即便将小蝶拥入怀中,啜泣不止。
“好妹妹,我知道你的真心,姐姐不该说这样的话,伤你的心,原谅姐姐,好不好?”
小蝶抬起头来,抹着泪,看着木颉丽,边哭边笑。
“只要姐姐不去管那闲事,我就不生气…”
小蝶依旧固执己见,不肯让步。
木颉丽看了看小蝶,帮她擦净眼泪,叹道:“让我好好想想…”
此刻,木颉丽心中纠结不已,若自己不撤走那毒珊瑚,势必会对木小齐腹中胎儿不利,若他日胎死腹中,自己无疑也是犯了杀戒,枉添业障不说,更难再当佛母皇后!
而若真的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只怕又会如小蝶说的,从此木小齐便真正成为后宫之主,凌驾于自己之上,祸害后宫。
这样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因为木小齐马上就要做一件大恶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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