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303.群战后宫(冯小怜掀起烽烟)
“右皇后救命啊!”
众女子见来了救星,大声呼喊起来。
木颉丽见那地上一地的血浆,又躺着个人,就知道大事不好。
“发生何事,地上之人又是谁?”
计奴上前一步,拜道:“回右皇后,胡肃容一时想不开,自尽了…”
木颉丽直摇头,上前几步,看了看胡肃容的惨状,好不痛心。
“冯小怜,你做的好事!”木颉丽怒不可遏,指着木小齐逼了过来。
木小齐自知理亏,怯然说道:“本宫…不过是想让她迁往北宫…她不肯去…还与本宫争论…本宫说了几句重话…她便寻死了…这可怪不得本宫…”
木颉丽见她毫无悔意,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顿时勃然大怒。
“还说不怪你?好端端的,何故要他们迁往北宫?如今闹出人命,你如何向皇帝交待?”
木小齐咬咬牙,驳斥道:“这么多人都好好的,偏偏她一人寻死,可见只能怪她自己心胸狭窄,过于偏执,又不是本宫要杀她,你又怎能怪到本宫头上?”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木颉丽对她这个妹妹的所作所为,心寒之极,早已不存半点姐妹情意,只把她当成恶魔看待,“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心安理得,如此胡作非为,滥施淫威,终是后宫之祸!今日,本宫不得不罚你!计公公何在?”
计奴愕然上前,拜道:“娘娘,奴婢在此!”
木颉丽往木小齐一指,正声说道:“摘除她一切皇后服饰,降为才人!一个心如蛇蝎的毒妇,也不配再住在齐德宫里,最该去北宫的人,是她!即刻起,将冯小怜遣往北宫!”
计奴大骇,看看木颉丽,又看看木小齐,不知如何是好!
木小齐见木颉丽竟然如此不留情面,当即也拍案而起。
“你敢!本宫是皇帝和太姬亲封的左皇后,论权利地位,不比你差分毫,你是什么本事,敢责罚本宫?”
木小齐上前一步,双眼喷火,直逼木颉丽。
木颉丽冷笑道:“本宫早就说过了,有本宫在,就不会承认你这个左皇后,你根本不配!计公公,你还等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持凤印者为大的道理吗?”
木颉丽说着,瞟了小蝶一眼,小蝶点点头,将手中的匣子打开,凤印金册顿时展现在众人面前。
计奴犯了难了,一边连声说是,一边慢慢挪着步子,此时此刻,腿脚似有千斤之重。
木小齐见木颉丽一脸的威势,不禁有些惶然,吓得直往后退。
阿枝走上前来,拜道:“姐姐,皇后废立,当由皇帝定夺啊,还请姐姐三思!”
“在本宫眼里,她只是个妾室!永远要听命于皇后!本宫有言在先,不论谁触犯宫规,本宫定不轻饶!冯小怜既然不听本宫之言,逆行倒施,肆意妄为,实在是罪无可赦!就让她去北宫好好反省吧!”木颉丽决然说道。
若能如木颉丽之愿,将木小齐遣往北宫,这对于其他女子来说,自然是异常解恨之事,特别是对胡肃容,也算是有了交待,终能安然瞑目了。
然而,木颉丽终没有这样的本事…
“陛下驾到!”
高纬听到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
木小齐刹时泪洒当场,哭着跑了过去。
“陛下,救救妾身,右皇后要把妾身赶往北宫!”
木小齐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跪倒在高纬面前。
高纬都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便被木小齐挡住了,见她悲痛欲绝的模样,好不可怜,赶紧将她拉了起来。
“右皇后,你要做什么?怜儿怀了朕的孩儿,正需要静养,你何故跑来寻她的不是,若动了胎气,有个好歹,你如何向朕交待?”
高纬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把木颉丽骂了一顿。
木颉丽已顾不得冤屈,当即把身子一侧,用手指着地上胡肃容的尸首。
“陛下何不先让冯小怜给你一个交待!”
高纬往地上看了看,愕然问道:“谁…谁死了…”
木小齐忙哭道:“是胡肃容…妾身想让未有子嗣的姐妹,迁往北宫,她倒好,责骂右皇后和妾身,只道是我们二人长期独占君心,才害得她未得荣宠,妾身受了委屈不要紧,可是右皇后慈悲至上,佛母仁心,怎能枉受她非议,所以妾身便骂了她几句,谁知…她就…她就寻了短见了…”
高纬听了个明白,却又有不明白之处,又问道:“好端端的,何故要让他们迁往北宫?”
木小齐自知绕不过去,不如拿腹中胎儿做挡箭牌,蒙混过关再说。
“也怪妾身,总担心陛下疏远妾身,是以寝食难安,心烦意乱,太医说过的,妾身胎位不稳,需要静养,若总是这般心浮气躁,可是对胎儿不利,所以妾身就先想着让他们暂且住到北宫去,眼不见,心不烦,待生下孩儿之后,再做打算,谁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怪妾身,考虑不周,一心只想着腹中的胎儿,做了这样的错事,还请陛下责罚!”
木小齐这番话,字字句句紧紧围绕着胎儿做主题,听得高纬也将一腔心思,只扎在了她的胎儿上。
“子嗣为大,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朕就依了你,先让他们住到北宫去吧!”高纬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众女子燃起的希望,重又被无情地浇灭了,悲痛之声再次响起。
高纬信口说道:“你们莫急,待左皇后诞下朕的孩儿,再让你们回来就是了!左皇后有了身孕,易怒易躁,见了你们更是不得心安,这对朕的孩儿可是不好,你们不过是去北宫住个一年,回来之日,朕会赏赐你们以为补偿的!”
木颉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道:“陛下,你如此包庇冯小怜,就不顾胡肃容之死了吗?这让后宫姐妹好不寒心啊!”
高纬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木颉丽,说道:“胡肃容之死,朕也实觉遗憾!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难为活人吧,何况又不是怜儿要杀她,是她自觉理亏,才寻了短见!再说了,她出言无状,对你们二位皇后不敬,即便处死,也合情合理,此事就不要追究了!”
木颉丽看着面前的皇帝,只觉一阵恶心,原来昏君的面貌便是高纬这副模样?
“右皇后,佛母皇后,替妾身做主啊…”
一众女子跪在地上,哭得东倒西歪,他们可不敢相信高纬的话,只要入了北宫,哪里还有回来之日。
木颉丽掀起衣裙,跪倒在高纬面前。
“冯小怜心思歹毒,滥施淫威,屡次逼死人命,不罚不以服众,请陛下依妾身之言,将冯小怜降为才人,迁往北宫,诚心悔过!”
高纬一拂衣袖,怒道:“简直是胡闹!朕都说了,一切都和怜儿无关!”
“谁说和她无关!”
只见胡太后不容通传,便急急走了进来,伸手将木颉丽扶了起来。
高纬勉强笑道:“母亲怎么也来了!”
“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母亲怎能不来!”胡太后看了看高纬,又看了看木小齐,哼道,“右皇后说的在理,胡肃容因她而死,之前的董昭仪也因她而死,还有更早的曹氏姐妹,他们的死,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再这样下去,我大齐后宫岂不是成了她一人的天下?计奴,宣哀家懿旨,即刻将冯小怜遣往北宫!”
计奴急得脸都歪了,夹在几个大人物中间当差,可不是件易事啊!
高纬急道:“母亲,怜儿怀了朕的骨肉,怀了母亲的孙儿啊,子嗣为大,怜儿便是犯了些小错,也足以将功抵过了!”
“小错?”胡太后指着高纬,骂道,“一条条人命啊,你竟然说是小错?她不是见不得其他人吗?北宫正适合她静养,反正什么人也见不着,这样也不会再起嫉妒之心了,就让她在那里安安心心养胎吧!”
“这怎么成,北宫苦寒,母亲怎么忍心让怜儿去那里受苦,怜儿若是有个好歹,儿子也是不好独活的!”高纬赌气说道。
“你果然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胡太后拉着木颉丽的手,气道,“不然这么好的右皇后,你怎会舍弃?偏偏选择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太姬驾到!”正在母子二人僵持不下之时,陆萱又来了。
陆萱淡然而入,面带微笑。
“齐德宫今日可真热闹啊…哟,地上怎么还躺着个死人呢?这些人,也真是的,吃不得半点苦,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终也成不了大事,看看我们的二位皇后,可都是从浣衣局出来的,若都如她这般,气量狭小,如此不怜惜自己的性命,又哪里会有今日的左右皇后呢?计奴,怎么还不派人打扫干净,这血肉模糊的,可是让人瘆的慌!”
陆萱此话,显然是有备而来,看似轻描淡写,却悄然便将木小齐的罪行洗涤得干干净净。
计奴寻了个差事,巴不得从这是非之地脱身开去,便赶紧命令太监,将胡肃容的尸首用素布盖好,抬将出去,又有人端来水盆,抹布,开始擦洗地面。
高纬喜笑颜开,说道:“乳娘说得是,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母亲和右皇后偏偏不依,非说是怜儿逼死了她不可,还要给怜儿治罪呢!”
陆萱点点头,看了看胡太后,又看了看木颉丽,依然微笑以对。
“太后,冯小怜身为左皇后,处罚有罪的妾室,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这胡肃容之死,我刚刚也说了,动辄求死者,实为己身之过,怨不得别人!想当初,二位皇后初入皇宫之时,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又怎不比她更甚百倍?同样的女人,同样的处境,为何结局却偏偏不同呢,自然是因人而异,她要自寻死路,也只能怪她自己命薄,岂是左皇后的过错?”
陆萱侃侃而谈,说的很是在理。
胡太后思索片刻,见小蝶手棒金册凤印,便挥手一指,说道:“谁承认她左皇后之位了?哀家和右皇后可没承认!这后宫,唯右皇后执掌凤印,宫中一切事宜,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冯小怜擅自主张,滥施淫威,不罚不足以震慑后宫,这一次,任谁也说服不了哀家!”
经此一事,矛盾开始慢慢升级,从开始的两皇后相争,终于演变成了太后与太姬的较量。
陆萱笑了笑,走到木颉丽面前,说道:“先不说别的,就算太后不承认左皇后之位,那我便问问右皇后,你统领后宫,闹出了人命,你才姗姗来迟,岂不也是你这个右皇后的失职?若要依罪论处,难道你这个右皇后不该受罚?”
木颉丽坦然说道:“妾身失职,自当领罪!依照宫规,妾身当禁足半年,后宫之权暂由其他德高望重之妃嫔代管!太后,太姬,妾身甘愿受罚!”
胡太后愕然说道:“右皇后,莫说这样的话!皇后失职,虽当受罚,但只要纠出始作俑者,便可轻判!依哀家看来,罪魁祸首便是冯小怜,右皇后何罪之有?”
陆萱呵呵笑道:“太后莫急,待我问问左皇后,再做定论不迟!”
木小齐知道陆萱驾到,必能保自己无忧,早就眉开眼笑,在一旁惬意观战。
“母亲,怜儿委屈啊…”
木小齐装出一副可怜模样,泪水又挤了出来。
陆萱摆出一副正义之色,正声问道:“我且问你,以往都好好的,一直相安无事!何故突然便要将他们遣往北宫,是何用意?”
木小齐抹着眼泪,答道:“也不知是怎么…妾身最近总是心烦意乱,妒意大发,但凡见着这些姐妹,妾身就浑身不自在,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孕之故呢?”
陆萱点点头,笑道:“对了,便是如此!太后,我们都是女人,都知道十月怀胎的辛苦,特别是在这段日子里,整个人性情都变了,最易生怨气,最易烦躁不安,终其缘由,都是因为腹中的胎儿使然,依我说,真要追究罪过,倒是该追究小怜肚子里的胎儿了!”
陆萱说着,掩嘴而笑,与这针锋相对的场面极为格格不入。
胡太后又被绕进去了,想了半天,才忿然说道:“你…你休想拿她腹中的胎儿,为她开脱!”
陆萱抚了抚胡太后的手,笑道:“怎会是开脱呢,难道我说的,有半句不实之言?”
胡太后哼了一声,抽开手去。
木颉丽知道胡太后不是陆萱的对手,虽然自己也斗不过她,但她必须孤注一掷,保住皇后的尊严。
“太后,太姬,不用说了,妾身即便是甘受失职之罪,也绝不估息冯小怜的过错!请太后太姬下旨,将冯小怜遣往北宫,而妾身也自当交出凤印,从此禁足祥德宫,闭门思过!”
小蝶听到木颉丽要交出凤印,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生怕有人来夺。
陆萱怔了怔,笑道:“右皇后,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对别人尚可万般退让,偏偏对自己的亲妹妹,纠着不放,这真是让人费解啊!”
木颉丽正声说道:“妾身没有这样的妹妹,我的妹妹叫木小齐,不叫冯小怜!太姬,下旨吧!”
陆萱吁了口气,说道:“这事,就这样算了吧,小怜怀着皇帝的骨肉,往来北宫,实为奔波劳苦,天子子嗣为大,万一有个闪失,你也难辞其咎,不如各退一步,息事宁人吧!”
“妾身恕难从命!”木颉丽傲然一拜,绝不让步。
木小齐指着木颉丽哭喊道:“你以为把我赶到北宫,就能重新夺回陛下的心吗?”
木颉丽嗤之以鼻,冷冷说道:“本宫此举岂是为了和你争夺陛下?本宫只是为了还后宫一片安宁,还后宫一个公道!”
木小齐扑在高纬的怀中,嚎啕大哭。
陆萱面色一变,眼中透出一丝杀气。
“右皇后,你的仁慈之心哪里去了?枉你还是佛母皇后?”
“慈悲之心,亦不当容忍邪恶!请太姬莫要包庇有罪之人!”木颉丽凛然说道。
“本太姬绝不答应!”陆萱恶狠狠地说道。
木颉丽惨然又绝然一笑,幽幽说道:“那便请内侍省再寻一丈素布,准备为本宫裹尸!”
小蝶大骇,愕然说道:“姐姐,不要啊!”
胡太后一把拉住木颉丽,说道:“右皇后,才是哀家的好儿媳,哀家也站在你这边!”
陆萱眼皮颤抖了一下,在她的心中,木颉丽一直是个没有主张,懦弱无能的女子,如今变得如此大义凛然,这倒让她出乎意料。
“你要寻死,没人拦着你!”
木颉丽淡然说道:“好,从此一了百了,世事如何,都与我木颉丽无关了!”
木颉丽说罢,便挣脱胡太后的手,朝柱子撞去。
小蝶眼疾手快,赶紧抽出一只手,死死拽住木颉丽的胳膊。
“快,快拉住右皇后!”高纬见状大惊,生怕木颉丽命丧黄泉,又要惹来玉文邕的责问。
宫人们一拥而上,挡在了木颉丽前面。
“皇帝,你怕什么?一个皇后,既不听皇帝的旨意,也不听本太姬的吩咐,岂不是要造反,还留着她做什么?”陆萱忿然说道。
“不可,不可啊!”高纬摇摇头,一拍桌案,大声说道,“今日谁的话都没有用,但凭朕做主!”
陆萱不知其意,木然愣在当场。
木颉丽一抹眼泪,直言不讳地说道:“陛下若要留住妾身这条命,就请下旨,将冯小怜遣往北宫!”
高纬一咬牙,点点头,对木小齐说道:“怜儿,只能…暂时先委屈你了…”
木小齐捶胸顿足,边哭边骂道:“木颉丽,本宫知道你有恃无恐,往后你都可以凭借此事威胁本宫,威胁皇帝了,是不是?”
木颉丽望天一笑,说道:“我木颉丽本无此意,但若可以一用,也不得不用了!”
陆萱和胡太后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得对望了一眼,又各自鄙视的回避开去。
“你们说的…究竟是何事?”陆萱满腹疑惑地问道。
高纬好不尴尬,黯然说道:“说不得!乳娘就别问了!”
“不好了,血…血…”一事未平,又生一事,只见梳儿指着木小齐裙下,大惊失色。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木小齐身下,已流出一滩鲜红的血渍。
木小齐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中,裙子都已被鲜血当红了。
“怎么…怎么会有血?”
梳儿急道:“娘娘,只怕是小产了…”
在场之人见状,莫不惶然无措,包括木颉丽在内,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高纬惊道:“小产?朕的孩儿没了?”
木小齐好不绝望,颤抖着伸出手,指着木颉丽,面色悲伤又狰狞。
“都是你…木颉丽…是你害死了本宫的孩儿…这下你安心了…”
木小齐说完,眼睛一闭,便晕了过去。
木颉丽木然呆在当场,自责不已,自己竟然变成了害死木小齐胎儿的刽子手?
若那胡肃容之死,归罪于木小齐,那这个孩子的死,岂不是也该归罪于自己?自己岂不是犯了和木小齐一样的错误?
其实这个孩子本就是保不住的,木小齐整日把玩那有毒的珊瑚,能怀上龙胎就已是奇事了,又怎能等到安危降生的那一天!
之后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木颉丽心生愧疚,又怎好再抓着木小齐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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