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愚忠许定命归西(一)
汝南治所平舆县城内,大战将临的气息已经笼罩住全城,压抑的气氛令人喘不过气来,不光人心涣散,而且人心思变者居多。
与徐晃交战受伤的许定如今伤势未曾痊愈,一直在城内静养病体,人也变得有些颓废沮丧。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武功仅次于二弟许诸,连豫州名将陈到也于他在伯仲之间,平时比试武艺时,连久享盛名的纪灵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却不料想会如此惨败于徐晃的手下,还被徐晃看在二弟的面子上饶了他一命,这种耻辱一直让许定有些难以忍受。
后来又接到父亲许力的来信,说已经率领许氏族人投靠了汉齐军,如今已将许定开革出许氏族谱之外,不许他以豫州许氏子孙自居。
许定虽然知晓这是父亲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故意做给袁术等人看的无奈之举,但许定如今是父嫌子弃,已经是独自一人附庸在袁术帐下为将领,这让他感到非常的伤心和难以忍受。
郭嘉如今和刚取下汝县的魏延军以及黄忠军合兵在一起,再由戏忠军中的徐晃负责东面,四将一起把平舆县城团团包围起来,令手下能说会道的士卒天天在城墙下呼喊劝降。
汝南郡治所平舆县城内的蔡中也很快做出决断,将东城门守卫交给原黄巾军将领出身的刘辟、龚都负责,西城门交给袁军副将蔡壎和张达二人负责。
北城门以范疆为主将,南城门以文聘为主将,副将皆由袁术的亲信将领担任,平舆城内的诸事由军师将军张纮和蔡中二人负责处理。
对于上次战败护卫着主将回来的四员副将刘辟、龚都、范疆、张达四人,蔡中都对他们有所怀疑,本来不想予以重任,害怕他们像黄邵、张闿那样反叛献城。
可四将舍死忘生的护卫着张纮、纪灵等人突围回到平舆县城内,对他们不加以奖赏,反而予以怀疑猜忌,甚至不予以重用。
恐怕不久之后平舆县城内便会军心涣散再无战志,也无人肯用心替楚皇袁术卖命了。
蔡中的此议获得了张纮的支持,并建议让负伤未曾痊愈的猛虎将许定带领亲卫们负责巡视四座城门,重点监视刘辟四将是否心有外投之意。
张纮认为以许定的武艺,纵使身上带有伤势,必要之时他带领着亲卫们出面镇压,定能斩杀刘辟、龚都、范疆、张达中的任何一人或二将联手。蔡中考虑一番后,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如今平舆县城内几乎无将可用,之前刘辟和龚都在汝南郡谋乱许久,在此地广有人脉和威望,若自己一旦逼反二人,本就人心惶惶的楚军定会分崩瓦解,无异于将平舆县城拱手让与汉齐军。
其实蔡中对刘辟和龚都的忠心倒是有点儿相信,只是对属于墙头草随风倒的范疆和张达二人极为忌惮,可现在正值紧急关头,根本不是闹内讧的时候。
蔡中又向东、西、北三座城门增派十几个出自袁氏家族的将领,必要之时能够助许定一臂之力。
张纮也认为不可做得太过份,以免得不偿失,蔡中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到思虑周全,几乎到达了万无一失,便放下心来和张纮一起专心处理城中的政务军事。
夜色深深已至子夜时分,城内早已没有喧嚣吵闹之声,月牙儿在星月映衬下发出淡淡的黯然之光,让平舆县城的夜色弥漫在深沉寂廖之中。
在这逾发阴沉无光的夜晚,许定亳不顾及自己的伤势未愈,身体有所不适,仍然在平舆县城的城墙上来回巡视着,这一次索性停留在东城门处逡巡不去。
他是一个纯粹的武人,以两军阵前厮杀搏取功名为己任,从来不关心时事政治或天下局势,也不理会哪方强哪方弱,也从未起过另投他人处谋取荣华富贵之意。
在许定的心中,他一直认为既然已经拜袁术为主公,自己的一生便须忠诚于袁术一人,与袁术同荣辱共患难,如同他拜主公时发下的诺言一模一样,宁死也不另外出仕于别人处。
再说他以一乡村富户之子,能被袁术这位四世三公袁阀家主所看重,并逐渐破例擢升为平北将军一职,许定认为自己一生已经心满意足,应该对袁术剖腹沥胆以死报之。
是以他毫不理睬自己的父亲、弟弟、儿子三番五次来信劝说,哪怕是开革出族谱也不加以理会,宁愿愚忠至死也不背叛袁术。
刚才他巡视过来时,无意之间看到对面的徐晃营寨中突然闪过几道摇曳的光亮,心中顿生疑惑,便吩咐他的亲信们继续去巡视城防,他则一直停留在东城墙上留恋不去。
城墙下阴影隐秘之处,刘辟和龚都二人望着许定强壮且屹立如山的身影,心中有些微微气沮,这头猛虎怎么一直停留在此处不走了?
他们二人之前没有跟随着黄邵和张闿一起投靠汉齐军,是想暗中擒拿住袁耀这个楚国太子作为觐见刘政的礼物。
没想到他们才一到平舆县城,袁术竟然将袁耀和纪灵一起调离到襄阳城内,白白地浪费了二将筹谋许久计划付出的心血,让两个人一直哀叹命中无有莫强求。
他们抱着大功捞不着,便立下些献城门的小功劳吧,令人与黄邵取得联系后,准备献平舆县城的东城门与徐晃军,并约定了献东城门的最后期限。
蔡中和张纮二人商议用许定巡视城防,其中明显的不信任令刘龚二将更加心起反感,也更加坚定了二人投靠汉齐军的信心。
今晚便是与徐晃约定的献城最后期限,过了今晚再去联络黄邵和徐晃,恐怕黄邵是半信半疑,而徐晃绝对会不再相信他们。
即便将来献城有功进入汉齐军中为将领,也会受到徐晃等诸将领的不信任,对他们二人将来的仕途大有影响。
想一想当初同为黄巾军将领的周仓、廖化、裴昌等人,已在汉齐军中担任极为重要的职务,一州刺史、军中大将,甚至东海王尉。
他们二人再不立下献城的大功,就算率领部下将士弃械投降,恐怕将来的地位还不如何蔓那个莽撞愚笨之人吧,这让刘辟和龚都皆极为不甘心,也感到极为不爽。
龚都为人比刘辟阴狠一些,也急于立功心切,又有些欺负许定独自一人且身有伤势未曾痊愈,便放下了之前对许定的忌惮之心。
他对同样心急如焚的刘辟低声说道:“刘兄如今不是迟疑不决之时,何况献城之事不能拖过今晚,否则一旦徐晃对我二人心生不满,你我的前程和子孙们的未来生活都大有坎坷之处,不如我们干掉这头受伤的猛虎将,如何?”
刘辟也感到不能再耽搁下去,以免失了诚信,对他们二人的将来仕途大有影响,却始终对武功不凡的许定抱有畏惧心理,一直沉默不语。
龚都见状有些对刘辟心生不满,富贵险中求吗?哪里有坐等荣华富贵从天而降的道理,他索性毛遂自荐,担当起刺杀许定的重任。
“刘兄,我带领着几十个亲卫负责干掉许定这厮,你带领着人手去夺取城门,打开城门接应徐晃军进城,如今不是心慈手软之际,也不是怯懦犹豫之时,咱们兄弟俩分头行事吧!”
刘辟的脸色“腾”地一下变得通红似血,想要开口与龚都调换一下位置,由他带领人手去对付许定,却始终没有那份胆气。
刘辟便轻轻叹息一声,叮嘱龚都几句“务须多加小心,谨防许定反扑”的话语,带着自己的人手摸向东城门守军处。
龚都望着刘辟等人远去的背影,暗自鄙夷的诋毁刘辟:′你他娘的只以为许定是头吃人的老虎,可不知道他如今是头伤势未愈的病虎吗?婆婆妈妈的能成什么大事?′
他看到刘辟等人已越过阴影转向城门处,便努力镇定一下情绪,带着十几个亲兵,从城墙阴影处迂回到登上城墙的阶梯处,光明正大的去寻许定叙话聊天,准备暗中斩杀许定立下大功。
刘辟带着十几个亲卫走到快接近东城门囗时,他便大模大样的显露出身形,还故意发出声响惊动值守城门囗的楚军将士,十几个亲卫却仍然滞留在城墙阴影隐秘处,不出来显现身形。
“谁,城门囗要地,闲杂人等不许靠近。噢,原来是刘将军啊!不知道您不在城墙上值守,怎么来到末将这里来巡查了?嘿嘿嘿,刘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那值守城门囗的军司马看清是刘辟后,油嘴滑舌的与他开起了玩笑话。
刘辟阴冷着脸庞巡查了城门口的防卫之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才缓缓放松下来,值守人员并不太多,还有一多半出自原来自己的黄巾部队中,看起来是天助吾矣。
他微笑着拍了拍军司马的肩膀,温声安抚神色有些不安的军司马:“好,你做的极好,现在许平北在城墙上巡查,我才有空来到此处巡视,你做的极为不错,战后我会为你请功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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