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蛮身汉心

待刘瑁的大军在故且兰集结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

南中大定，在故且兰过个欢乐年，新的一年将要开启新的篇章了。

刘瑁进城后才发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朱褒闹的那么欢，他还以为朱褒是牂牁太守，结果是他记混了，朱褒应该是蜀汉后期才做到太守位置的。这时候的他不过是牂牁最大的豪族家的话事人罢了，三十不到，倒是仗着家里有钱上窜下跳的，根本没有把时任太守刘宠放在眼里。基本上朱家已经把刘宠给驾空了，只挂了个名而已。

刘宠倒是很自觉，朱家被甘宁剿灭后，他主动交出了印绶请降。刘瑁当然不可能请这么一个没什么大才能的人去替他掌管州郡，但留下他给李恢做一个从事还是够用的。毕竟刘宠在牂牁呆了不少年头了，对风土人情还是很了解的。

整个春节刘瑁都呆在故且兰习武修文，并没有再返回味县陪伴两位夫人，也没有将吴觅和祝融接到故且兰，因为他很快就要出征了。

好在祝融娘家不远，吴觅也有哥哥吴懿及其家人相陪。

得到神兵“赤血棍”后，身边又聚集了甘宁、兀突骨、鄂焕、张任、项楚、杨锋等一众好手，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地提升自己的机会。至于为什么叫赤血棍，那是因为刘瑁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是腥红色的。

日复一日的训练，刘瑁的武艺提高得非常明显，除去项楚和兀突骨这两个变态，他100合可战平张任，九十合可战平鄂焕，可与甘宁激战三十合而不落下风；只是与那两个同样以力见长的家伙交手，撑不过十个回合。因为他可不象甘宁和张任二人般拥有不同的技巧和套路，完全做不到以巧胜力，每次都是硬杠，很明显他杠不过。当然，之前还能与他一斗的杨锋，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虽然打架打不赢，但刘瑁心里是高兴的，能与甘宁打个五六十个回合已经不简单了。而更让他高兴的是他手下的这六员战将都不错，以前一直以为最猛的是甘宁，但跟兀突骨和项楚交过手后，才知道甘宁所说在陆战中以死相搏他打不过兀突骨并不是客套话。而且，项楚比兀突骨还要更猛一些。张任虽然纯武力在几人中会差一些，但其统兵能力却不在甘宁之下。而杨锋，与这五人比起来确实各方面都不突出，但他的练兵能力和小军团特种作战指挥能力却非常强。

良将六名，雄兵五万，有什么理由拿不下区区荆南呢？

整个荆州估计也就带甲十万不得了了吧？加上另两路大军的牵制，刘表应该是真没办法支援荆南。

在故且兰的十多天，除了习武与练兵，更多是却是与几位将领研究地图，制定行军路线和进攻方案。刘表以襄阳为治，南郡是中心，加上刘焉向朐忍和上庸派兵，肯定会重点防御。而江夏是与袁术及孙氏争斗的第一线，也必须有重兵。南阳新得，这个放在整个大汉都算得上是大郡的地方，不可能不想好好打理。

那么，他能放到荆南四郡的精力和兵力绝对不会太多。

而荆南四郡以长沙为首，武陵、零陵、桂阳三郡加起来也没有长沙人多，而且以地理位置来看，只要拿下长沙，便阻断了零陵和桂阳跟襄阳的联系。

所以，刘瑁的目标非常明确——抢长沙。

沿旁沟水而下，直达辰阳。在辰阳分兵，一路直继续沿水往北，克沅陵、夺沅南、直逼武陵郡治临沅，可得武陵。一路向南，从都梁入零陵，直扑泉陵，一鼓作气拿下零陵郡；然后再分兵往东，拿下桂阳。

而主力直接从辰阳往东，直奔临湘，拿下郡治，再图各县。

一切都在计算之中，唯一算不到的是，沿旁沟水往下的武陵群山中还有一群蛮人部落——五溪南蛮。他们中间有一个在史书上留名的著名将领——“蛮身汉心”沙摩柯！

这个人会不会与自己为敌呢？

如果被五溪蛮缠住，可能会引起大变，给荆南四郡留下喘息防御的机会。但是，这里又是绕不开的必经之路。

刘瑁吩咐大军在行军途中尽量避免与五溪蛮众发生冲突，能够借路通行就好。

经过近二十天的休整和调度，大军整备完毕，粮草充足、士气高涨。

东汉兴平元年正月十六，刘瑁大军开拔，杀出益州，正式进入纷乱的汉末群雄争霸世界。在这之前，大汉支离破碎的天下兴起了数不清的英雄豪杰：袁绍、袁术、曹操、刘备、孙坚、公孙赞、陶谦、孔融、刘岱、马腾、刘表、刘焉……

但是刘瑁？谁认得？

刘瑁不想高调，但实力已不允许他在南中继续低调下去了。

实际上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

刚刚离开牂牁三日，先头部队便传来消息，前方有一队蛮兵拦住了大军去路，点名要见刘大都督。开路先锋杨锋谨记刘瑁的吩咐，并未与蛮军发生冲突。刘瑁的大军大部分出身蛮族，所以也并不排斥蛮人。

杨锋带着蛮将来中军寻刘瑁，那蛮将也无甚心机，就直咧咧地跟着杨锋来了，也不怕被刘瑁的大军把他给吞灭了。

也不知是无知还是无畏。

来将生得面如噀血，碧眼突出，手持一柄铁蒺藜骨朵，腰带两张弓，威风抖擞。只是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应该就二十左右。

“蛮将沙摩柯拜见刘都督！”

沙摩柯？

难道自己已经声名在外，引猛将主动来投了？

刘瑁忍不住YY一番。

“沙摩将军前来，阻我大军前行，所为何事？”

身边的项楚铁塔般的身躯本能地往刘瑁向前半个身位，来人身上有野兽般危险的气息。而他作为优秀的猎人和刘瑁的贴身侍卫，随时想着维护刘瑁的人身安全。

刘瑁伸手把项楚往身边扒拉了一下，示意他没事。

“都督平定南中蛮族，威震南中及五溪，益南荆南蛮夷谁不知都督威名，末将无大才，却有一身蛮力，但求能追随都督，效鞍马之劳！”沙摩柯的表情非常诚恳。

“哦？你身为蛮人，不觉得我武力平定南中对你族并不友好么？你不怕走上不归路？”刘瑁是真的好奇沙摩柯怎么会主动来投。

“柯本出身南中，有血海深仇，自然关注着南中各方势力的情况。都督并非嗜杀之主，反叛也非南中大众，总有一部分人是该杀之人！”沙摩柯的表达能力非常清晰，一口汉语讲得也非常流利。

“那，你说说你缘何想来投我？”看到沙摩柯说到该杀之人时脸上痛恨的表情，刘瑁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

“都督杀了高定，为柯报了血海深仇，柯无以为报，带我部勇士相投，甘为马前小卒，还望都督成全！”沙摩柯突然把手中的铁蒺藜骨朵往地上一扔，单膝跑地向刘瑁拜下。

“起来，仔细说说高定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的刘瑁不是刚见甘宁那会儿，身边这些人，至少有三个武力在沙摩柯之上，还没到见他跪下便要亲自去搀扶的份儿上。

沙摩柯的父亲本来是益州越嶲郡一个小部落蛮王。

在益州南部的广袤大山里有着数都数不清的大小蛮族部落。所有社会形态都一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可悲的沙摩柯的父亲便成了食物链最底端的虾米。

最后族人被吞噬，领地被侵占，沙摩柯的父亲也身受重伤。

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余下的族人和仅有的数百勇士向东迁移进了武陵，成了五溪蛮族的一部分。

经过多年的发展，凭着无路可退的勇气，他们这一族在五溪地区慢慢地强大起来。

后来，沙摩柯的父亲旧伤复发，不治而亡。

沙摩柯接替了父亲的位置，成了新的部落首领。

沙摩柯并不喜欢这种茹毛饮血的生活，但是部落中兴的责任压在他身上，他不得不四处征杀、带着族人掠夺汉民，不断地扩充自己的实力。

可是这并不是他想要过的生活。

他想象汉人一样安居，他想象汉人一样可以登堂入室，升官发财。

因为他有一半汉人血统。

他的母亲是汉人。

不同于其他汉人女子成为蛮妻是因为蛮人洗掠汉人村庄时被劫掠去的，被逼无奈成为蛮人的女奴或者妻妾。他的母亲是自愿嫁给他父亲的。

他的母亲是一刘姓大户家的女儿，据说也是汉室宗亲后裔，家道中落，才在蛮人聚集的越嶲郡安家落户。在南蛮劫掠的时候被劫，后来被他父亲救下。他的母亲为报恩嫁给了他的父亲。

后来有了小沙摩柯，但是母亲思汉的情绪也越来越浓。

母亲本是官宦子女，从小知书达理，平日里除了教沙摩柯读书习字外，也帮着父亲统筹族中事务，深受族人爱戴。一家人和族人一起过着相对比较平稳的生活。父亲后来随母亲回家探过几次亲，慢慢地认可了汉人的生活方式，自己也更加深入地了解和学习了一些汉文化和汉人的生产劳作方式，并引入族中推广。这也让他们的部落一步步强大起来。

可好影不长。

沙摩柯父亲的部落被越嶲最强大的蛮夷攻击，并落败。母亲死于战火！

重伤的父亲带着小沙摩柯和逃入山中的族人来到了五溪，并在此生根发芽，重新壮大。父亲呕心沥血地带着部落发展壮大，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重新杀回越嶲，亲手杀了高定。为爱妻和死去的族人报仇！

可是父亲没有等到那一天。

这个艰巨的任务便落在了沙摩柯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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