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见之时
忙了半夜的前院总算消停了许多，随着天色越来越亮，雪花似乎也小了许多，但刺骨的寒冷却是依旧不减。
屋子里虽是燃了炭火，但青梧这一睡依旧睡得很不踏实，因为桌子实在是太硬了。
她睁开眼，发现天色又已渐晚，突然感叹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揉了揉泛酸的肩膀，抬眼却发现床上的男人依旧在沉睡。她上前探了探鼻息，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屋外不知何时，雪花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而院里也因为撤了不少人，相对于昨日要冷清许多。
她轻声关上门，紧了紧身上的棉服便寻去了厨房，因为她实在是太饿了。
以前病人多的时候也经常忙到吃不上饭，所以婆婆总有给她留饭的习惯，想来厨房也是有吃的。
踩着湿滑的青石穿过院子，便见厨房炊烟袅袅，甚至依稀可以闻到饭菜的香味。
不知怎的，青梧闻着味道比以往都香，她觉得自己定是饿坏了。
一推开厨房的门，看着满桌的饭菜她愣住了。
这么多年早就吃惯了粗茶淡饭，这突然见到这般多的食物还真有些不习惯。
屋里正忙活的几人见到一看是她，顿时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因为毕竟昨晚他们都在场，对于这位青大夫的脾气可是领教过的。
为首的青年见她面色不好以为她是生气了，于是连忙解释道：“青大夫，我们与婆婆打了招呼，她说可以借用厨房，所以我们就用了，还请您不要生气。”
青梧顿时脑门一黑，为什么用了厨房她要生气？她何时变得那般小气了？
她随意摆了摆手道：“没事，用吧，柴火不够外面棚子里还有，婆婆可有给我留饭？”
毕竟收了人家那么多银票，区区几根柴火她又怎会舍不得。
“婆婆中午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您要是不嫌弃的话。。。”
说着，青年在同伴诧异的目光中取出一碗一碟递到她面前，碗里是白花花的大米饭，碟子里则装着几块切的整齐的肉，看起来酥软可口，旁边还有几样碧绿的小菜，看起来色泽诱人的更是让人胃口大开。
青梧看菜的摆放也知道是青年精心准备，虽面上没有显露，但内心对他的印象却是好了几分。
她不知道他们哪里搞来的食材，但有的吃她也不客气，径直找了个空余的位置坐下便慢慢吃了起来。
但她这一吃不要紧，只是苦了厨房里的其他几人，他们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什么声响，生怕搅了她吃饭的兴致又惹来一顿骂。
“菜可好了？”
突然推门而入的少年对上青梧精致的眸子，他脸色一红，但很快便掩了过去。许是见惯了大场面，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是不错。
他转过头，看着桌上摆满的一道道菜品，伸手就拿了一块肉塞进嘴里，但只嚼了一口便蹙眉道：“肉煮的怎如此之老？”
青年见状忙恭敬解释道：“小公子，这只后山的狍子本就年迈，所以肉质吃起来并不会像其它狍子那么鲜嫩，还请您委屈将就下。”
少年表情恹恹，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取出帕子吐掉口中的肉便不再说话。
他身上的布料青梧认得，这种上等蚕丝恐也只有京都的官宦子弟才穿得起。
想来也奇怪，她一直都不喜欢这类富家子弟，之前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她却突然明白了。
严寒本就食材匮乏，这几人已是使了浑身解术，这般用心良苦看不出，却是只在乎那肉质鲜不鲜美，岂不是把人的这份真心随意掷在了地上？
本想着与她无关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几人因为摘菜洗菜而冻的通红的手，她却实在于心不忍。
“小小年纪倒是口味刁钻，也不知肚子里的学识是不是也像嘴巴那般阅历丰富。”
少年突然身形一顿，他身份尊贵，平日里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如今倒好，被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大夫出言讽刺，还是在湘陵这种小地方。
他气的脸色通红，平日里嚣张跋扈，但这会儿倒也没有了反驳的力气，因为他肚子里的学识确实远没有吃的多。
青梧自是不搭理他，放下碗快便起身出了厨房。
她抬头看了看天，心中有些担心还未归来的玉娘，想着医馆是不是应该再招些人手。
“姑娘可是担心婆婆？”
青梧回头，是昨晚前来敲门的那名男子，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却是和昨晚一样的好听，只是脸上的绝望却是被那抹温柔的笑意所代替。
“姑娘放心，我已让人一同随婆婆前去，想必也是快回来了。”
青梧点了点头，不禁为他的细心而眼神柔软了许多，见他还不走不禁疑惑道：“你可有事？”
“托姑娘的福，我家主子刚才已经醒了，喂了点温水，这会儿正要去通知姑娘。”
青梧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肩膀，这哪里是正要去通知，分明是已经等了好一阵子，怕是她前脚刚离开，后脚那男人就已经醒了。
“走，去看看。”
一进房间，青梧便是撞上了男人那双深邃的眸子。
以前她从不认为可以从一双眼睛里看清一个人，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让她知道，茶中可以有风景，而眼中，看到的却是天下沧桑。
她不知道男人是何身份，但那双看似平静的眼波下却暗藏着一股卑睨天下的冷傲，大概是经历了过多的生死，却又不甘于屈服。
她知道，天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般悠然自得到可以随时看庭前花开花落。就像刚才厨房的那位少年，如若没有身边之人的极力保护，又哪里偷来的性命可以颐指气使？左不过是没有经历过生死，不懂得何为劫后重生罢了。
“姑娘，你可来了！”
青梧眉头微蹙，怎的一个个都跟着婆婆唤她姑娘？明明她是个大夫。
两个男孩一左一右跪趴在床边，一个眼睛通红，看的出适才哭过了。还有一个却是满脸激动，大概是因为床上的人醒了。
两人看起来不大，十三四，似乎比刚才厨房的那位少年还要小。看身上的穿着打扮，她觉得，很可能是这受伤男人的孩子，但三人长得似乎不是很像。
她没多想，男人自古三妻四妾，子嗣之间长相不同倒也再正常不过。不像她的爹爹与娘亲，只彼此一人，所以她与哥哥长得倒有几分相似。
有时候她甚至想，如若离了平常男子的淡泊无情，他们家世代流传的规矩却也真的可以避免女子的命运多舛，但即使如此，她终还是选择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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