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折戟沉沙铁未销
一大早,走在铁道上的温生才,停下不断敲击铁轨的手中小锤。
站在铁路上思绪万千。
抬头看了看天,听着北边一阵蒸气机车轰隆隆的声音,将巡道小锤随意丢进挎包,对路旁边路基上跟随的少年扯了一嗓子:“小七,回了。”
“哎,温大哥咱们有多少铁路?”
“不少,东北,京城,沪上,川省,鄂省...叫温叔!”
两人行走在铁路旁边路基上东拉西扯,一辆拉着货物的火车轰隆轰隆快速驶来。
路过两人时,铁道上的司机友好的拉了汽笛。
小七对早开过去了的火车司机连连摇手示好,可惜司机根本没有理会他。
没多会儿,火车拖着六节车箱哐当着渐渐远去。
小七看着走在旁边的温生才:“温叔,咱们今天还是去混餐堂?”
“那就走快点,晚了连吃的都没了。”
“那餐堂里的跟猪食差不多,要不是你不准我出门耍玩,我保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哼,小偷小摸上不得台面,咱们男人要有骨气,行得端立得正,要有民族气节。”
“嘿嘿,温叔,我看你顺眼才跟着你,莫成天拿那些大道理来糊弄我。”
“我打小被人拐骗到南洋当苦力,你倒一直自由自在,以后啊,你就跟着洪门的喻大哥他们,好生学一门手艺,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小七眼骨碌一转:“我说不过你,你昨天出去都不带我。”
“不带你?那你老实说,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嘿嘿,没去哪。”
“我一出门你就一直跟着我,你以为我这身功夫白练了?”
“嘿嘿,今天咱们不是要埋个伏嘛,我就是提前去踩了踩道,我哪知道你也在前边。”
温生才哭笑不得:“哼,那你后来去应春楼干什么?”
“哎呀?连这你也知道?”小七大惊,赶紧掩饰:“我就是去看看那些洋女人晚上都在干什么。”
“那你看到了什么?”
“嘿嘿,什么都没看到。”
“那还差不多,小七啊,你还年少,不要去那些风花烟柳之地...”
“不过,我听到应春楼晚上好象到处都有人在打架,打得那些洋女人哭得真的个凄惨,直叫买锅的...”
温生才一头黑线,睁目结舌,好半晌:“住口,你以后要敢再去听那淫言秽语,我直接打断你的腿!”
“不听就不听...”小七嘴上答应,心里却暗道:老子说不听就不听,下回堵了耳朵去看看总不妨事吧?
想到这忽然觉得有问题:“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应春楼?”
“我去打探路线,从外边路过,刚好看到你小子倒吊在屋檐下!”温生才淡淡的道。
“呃...”小七鄙视,老子玩倒挂金钩吊在屋檐下听戏,温叔叔你可真仔细,连后门都不放过。
不过,说到要刺杀广州将军,小七觉得以温生才跟自己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成事。
先不说人家广州将军那是什么大人物?就算人家出来,走哪条道难道会跟提前你说?
所以,炸弹基本没用。
再说了,从一品的广州将军出行,前方敲锣静街,轿夫四人,扛肃静回避牌两人,中间一人举当官儿的受了鸟皇帝赏的爵位花翎,众多明面上持枪按刀护卫,加上藏在人群中的暗卫及闲散,人数甚至达百人,这哪有下手的机会?
如今,被刺杀过几次的李准,几乎从不出水师提督府。
他肯定知道,无数革命党英雄豪杰齐聚广州,就是在等他出来要他小命。
小七近几日,每天绕着不水师督府闲逛,倒也打听到不少消息,根本不信温生才跟自己两个人,有机会刺杀水师提督李准。
正沉思间,旁边的温生才犹豫了一会,忍不住再问小七:“你老实说,那把手枪从哪弄来的?”
“不是跟你说了么?在警察局后门捡的。”老子敲晕那肩上有个星星的警察当官的这事可不能说,不过那枪确实是捡到的,谁让他自己掉地上呢不是?
“小七啊,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我们革命党为搞到一支枪都要千辛万苦,这东西也能捡到?”
“我对天发誓,这枪真是捡的!”小七眼骨碌一转,这话可不能跟他透底:“你放心用,枪号我已经改了!”
“改枪号?你还会这一手?呵呵,那你今天再去捡两支?小滑头!”
“哎哎哎,不带你这么玩的,我要不是觉得你像中了魔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说没有枪不能为革命效力,成天想弄支枪,我看不过去才帮你一搞...一捡就捡了俩,难道你还不知足?”
“老实说,你用过枪没有?”
“嘿嘿,知道那么一点点...”
“你家里到底在南洋做什么的。”
“不给你说了嘛,跑船的。”
摇了摇头,这小子说的话不大靠谱。
国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变化,推翻腐朽的满清封建王朝统治,实现民族独立大业,每想到孙先生等人的豪言壮语,温生才就热血澎湃。
被列强欺辱不是因为列强真的强,而是民族被满清落后被列强打开国家大门。
自己在南洋作工,饱受洋雇主欺凌,偶然听了孙先生在马来亚的演讲后,对他描绘的宏图感染,知道自己大半生算是白活了,人活一辈子谁不愿意顶天立地?
如果继续留在南洋,已经四十岁的他,知道自己只可能在劳碌中度过下半辈子。
所以,他心甘情愿追随孙先生,加入光复会,毅然准备跟着孙先生回国。
辞工拿到薪水后,买了盘票,前后脚跟在孙先生后边回国。
既然立志跟着闹革命,为了推翻满清政府,哪怕是搭上自己这条命也无悔。
清政府的封建制度桎梏着的东方巨龙已经觉醒,国家南边最繁华的城市跟南洋相比,竟然显得如此的落后与荒凉,大街上到处是烟馆妓寨,行走的几乎全是没有什么生气行尸走肉般的国人。
小七是他踏上回国的轮船后,意外遇到。
这小子竟然独自在船上到处乱窜。
因为都是东方人面孔,在商船上倍受歧视,衣着有些破烂的小七,同样只能住在底舱。
打小习武的温生才被人拐带到南洋后,在橡胶林里干过,当过苦力,为人帮过工,当个护院,甚至还回到香港参过军,可惜仍然一事无成。
他觉得自称无家可归小七跟自己年青时差不多,主动帮惹事生非解了围,相差二十多岁的两人竟然一见如故,他丰富人生的经历吸引着同船的少年小七。
下船后,从南洋回国的小七没处去处,一直跟着温生才。
而他会说些洋文,才好不容易托亲戚谋了一份在铁路局巡道的工作。
小七这小子就一直跟着他,在铁路站附近游手好闲到处厮混。
只不过,这小子身手却是极好,却偏偏不学好,结识了不少市井闲散,还跟着一起偷鸡摸狗。
被他教育过几次后,收敛了不少,偶尔还跟着他巡道,偿试说南粤话。
不过,小子品性不错,这段时间给他讲了不少国家民族被列强欺凌的往事。
每次这小子都听得咬牙切齿。
直到,前几日,温生才通过秘密渠道,终于联系上了洪门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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