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过界爱情
第二十六章:过界爱情
琦莲公主并不是一个难看的女人,也不会一个矫情刁蛮的女人。
她是一个漂亮且光芒耀眼,活力四射,浑身上下散发着朝气的女人。
她还有一种中土女子身上所不具备的狂野气质,她率真直爽。
她的所有优点,都可以吸引到身边男人的眼球。
同样,她的所有缺点的展现,都可以引起身边人的注意!
她一个异族女子外嫁到中土,不管如何,哪怕她安静如白兔,也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以及议论。
当一个男人将全部精力都放在照顾一个女人身上的时候,那么这个男人就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女人。长久地想念,难免不会产生一种名叫“感情”的东西!
一个渴望爱情的女人,一个倾心照顾这个女人的男人。
一个渴望被男人关怀的女人,一个倾心关怀这个女人的男人。
在他们之间,难免不会有爱情这种看不着摸不着但是可以深刻体会到的东西产生!
在贝城的一个晚上,突然暴风雨在深夜降临,拍打着纸窗,滴滴答答地勾引人的心绪。李谷斯做了一个恶梦,至于什么恶梦,没有人知道。当暴风雨降临的时候,当纸窗被拍打得颤抖发出声音的时候,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以及纸窗滴滴答答的声音惊醒!
他立刻翻身坐起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急雨滴落的声音空荡寂寞,他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什么人,突然变得伤感惆怅起来。
他侧着耳,听闻隔壁的声音,在急雨落地声的空隙间,他好像听闻到有婴儿啼哭的声音。
他默念,“难不成是韩广被吵醒了,哭了起来?”
他以为这不过是一个错觉,当这个错觉在脑海里显出来的时候,他害怕了。
他是读圣贤书的人,是士大夫,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真的发生了,不但他此生万劫不复,就连她......也将因为自己的贪婪而陷入万劫不复!
但是,他又担心,韩广的啼哭是真的。
他站起来,将窗户打开,一丝凉爽的风夹着雨水的潮湿席卷而来,让他大汗淋淋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莫不是韩广被冻哭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可是琦莲公主在,她不会让韩广冻着的呢!
那,万一琦莲公主睡着了,因为入睡时觉得天热,将被子放在一旁。此刻暴风雨骤然而至,将韩广冻醒了,而琦莲公主因为疲惫而熟睡过去了呢?李谷斯在心里轻轻地说。
他又回到床边,坐了下来。突然又婉儿而笑。
琦莲公主还是孩子性情,自己尚不能照顾,何况让她照顾孩子?
想到这个,李谷斯又站起来了,打开门往琦莲公主房间走去。
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一些什么,他只是告诉自己,迫使自己要去做这一件事,去看看琦莲公主是不是盖上了被子,韩广是不是被冻着了。他迫使自己去照顾琦莲公主母亲,这是他的职责!
他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以及所想,已经超越了仆人与主人之间的阶级界限!
他更是不知道,在他笑言琦莲公主不知道照顾自己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那一种幸福而又柔情的微笑,是多么的诡异!
琦莲公主的房间一片漆黑,韩广并没有哭泣,房间里除了有雨滴击打纸窗的滴滴答答的响声以及一粗一细的呼吸声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声音。
但是李谷斯还是推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房间内,走到了床边,望着琦莲公主拥抱着韩广熟睡的模样。
跟什么一样呢?
秋水?
落叶?
李谷斯突然觉得自己枉费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枉费了这么多年时日所学的天下之文,就连着简单的画面,都是不能找出一个贴切的比喻来形容!
但是李谷斯并没有过多地叹息,因为他看到琦莲公主将被褥推到床边墙侧,抱着韩广侧身睡着,用自己的身体将韩广幼小的身体包裹在怀里!
她们真的没有盖被子,这个发现竟然让一向稳重平静的李谷斯欣喜若狂!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白来,她们真的没有盖被子!
李谷斯蹑手蹑脚地靠在床边,放缓手上的动作,将推到床侧的被褥拿起来,小心地该在韩广身上和琦莲公主的身上。
琦莲公主苍白的脸色,在朦胧的夜色里,明显地凸现出来,如一块完美无瑕的琼玉一样。那肯定是细腻的,光滑的,温柔的。李谷斯心想。
他抓着被褥边角的手,微微地颤抖,慢慢地移到琦莲公主的肩膀旁边。只要他的小拇指甚至,便是可以触碰到琦莲公主那一张如琼玉一般的脸。
但是他害怕!
为什么害怕?
因为他是属臣,她是女主人!
他微微地颤抖着小拇指,缓缓地伸直一些,就要触碰到了琦莲公主的脸。
轻轻拂过,她不会知道的。
他想。
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轻浮,绝对不能亵渎她!
他又想。
他有一些犹豫地皱起了双眉,紧紧地咬牙,鼓足勇气。而在紧锁的双眉眉间微微颤抖之下,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瞬间崩溃!
汗水在他的手心、后背、脸颊上不停地泌出来。潮湿了手心,湿润了背脊,汗珠布满满脸。
一只温柔如玉,温暖、细腻、干燥的手,握在他紧紧抓着被褥边沿的手,紧紧的!
李谷斯猛然惊醒过来,瞪大双眼。
琦莲公主原本紧闭的双眼瞪得老大,异色的双眼明亮,如夜间的明灯。
她白皙如琼玉般的下巴上有一只手伸出来,握在李谷斯的手背上。
她那一双明亮的带有异色光芒的双眼,用温柔的,复杂的眼神望着李谷斯。看的李谷斯焦躁的心一片空明,所有的犹豫被抛诸九霄!他突然希望这个时刻永恒地定格下来,在琦莲公主温暖的手掌心里,在琦莲公主明亮异色双眼的注视下,时光定格下来,身旁经过海枯石烂的景色,沧海桑田之上,都有这一刻的永恒的画面!
熟睡的韩广突然嘟嘟地发出轻微的声音,在琦莲公主的怀抱里,路出他如莲藕一般的小手,在空中挥舞几下,又落了下来,嘟嘟几声,又没有了声息!
李谷斯缓缓地,颤抖着将被琦莲公主抓着的手抽了出来,轻轻地说,“属下见暴风雨突然降临,天气转凉,怕夫人及小少主没有盖好被子,特来看看!”
然后李谷斯如被夹了尾巴的耗子一样,惊恐地逃离出了房间!
突然,一声无奈、惆怅、悲凉的叹息声在李谷斯的背后响起,走到门前的李谷斯突然站定,背脊在微微颤抖。
他缓缓地转过头,望向琦莲公主。黑夜里,琦莲公主那一双带有异色的眼睛,湛蓝如天空,却夹带着深邃的,浓稠的无奈!
李谷斯望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慢慢地倒退着身子,走出了房间,将房门关上,在雨声之中,骤然长叹一声,苦涩、无奈、悲凉!
那一夜,李谷斯站在窗户前,望着寂寞的急雨落了一个晚上,胸口一大片地急雨打湿,他浑然不知!
在赶往丰谷城的路途之上,琦莲公主跟韩利商量让韩广认李谷斯为亚父之事。韩利听了之后,双眼一亮,一拍大腿,就说,“如此甚好啊,我怎地没有想到?母亲不如这样,此事就让孩儿与先生去说,先生准会同意!”
琦莲公主微微一笑,侧脸望向马车的窗口,真瞧见李谷斯骑着雪龙驹在夕阳下行走。如血凄凉的夕阳落在他那一张写满忧愁的脸上,身影被夕阳剪裁成方地落在地上的青草之上,伴着马蹄声声,那是一个什么一样的情绪呢?
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为何忧愁呢?
韩利拍马与李谷斯并肩齐驱,说,“先生乃我韩家亲人,且目前先生膝下未有儿孙,如先生不嫌弃,不如认我幼弟为子,先生为幼弟亚父如何?”
李谷斯本想虚情假意拒绝,当时微微偷眼一瞧,却是发现马车内那玉人儿在侧目偷窥,于是忙满怀欣喜是说,“承蒙少主看得起,那属下就不自量力,攀龙居高一次。”
当晚一行在山间扎营安住下来,生起了篝火,烤熟野味之后,韩利拿出酒杯以及两个酒杯,让琦莲公主和李谷斯并肩坐在北面的木头之上。
琦莲公主以及李谷斯在身体无意间触碰一下之后,即刻谨慎地稍微地移动了一下身体,保持一定的距离。
待他们坐定之后,韩利倒了两杯酒,将韩广抱在怀里,跪在他们跟前,端起一杯酒敬了琦莲公主。然后又端起另外一杯,韩利说,“黄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我韩广拜李谷斯为亚父,视亚父为亲父,尽孝道,为人子之行,苍天可表!”
韩利将酒杯握在手里,又抓着韩广的手,将韩广的身体下拜了三下,算是韩广给李谷斯行高堂之礼。然后将酒杯送到李谷斯面前,李谷斯慌忙接过,与琦莲公主惊鸿一瞥地对视一眼,然后满脸喜色地将这酒喝了下去。
喝了敬酒之后,韩广与李谷斯亚父子的关系便是确定下来。
到丰谷城便是年末了,寒州传来了捷报,武帝已经攻下了呼高贝旗,并且让新朝百姓,一同庆贺。同时又有另外一条坏消息传来了,为了供应寒州战事,明年税赋加重三成,百姓上缴粮食增添两成!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必须参军训练,训练新兵,在过年之后,即刻由当地兵营组织,送往寒州前线,补充为国捐躯的士兵空缺!
武帝自登基以来,就加重税赋为饷银,攻打寒州。多少家庭遭受破坏,多少士兵拉到前线,便是再也没有归家,使得与家人生死两茫茫!丈夫被强拉参军,训练一两年便拉到了前方去了,一去两年音讯全无。这时候突然发召天下,再次强拉年幼男丁充军训练,奔赴前线。去了丈夫又走了儿子,去了儿子又走了孙子,这使得天下百姓怨声载道。
琦莲公主在韩利再次出行勘察地形的时候,给韩利一件自己亲手做的衣裳。韩利非常感谢,感动得屁股尿流!
但是,韩利并不知道,给他做衣裳,并非琦莲公主单一地对他的关爱,虽然关爱有一部分,但是也有替自己的儿子巴结韩利的意思!
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小儿子去巴结大儿子,这是多么的荒诞的事情啊!
但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在韩利一行走后,琦莲公主又是拿出一件衣裳,这件衣裳是琦莲公主替李谷斯做的。
那时候谈恋爱不比现在,都喜欢约出来吃个饭喝个酒唱个歌,然后就牵手,接吻,开房,一切手术齐全之后确定男女关系。那个时候的表现都是很含蓄的,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都喜欢用含蓄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内心感情。现在张嘴就是“我喜欢你,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做我男朋友吧、做我老婆吧、做我老公吧”之类。
那时候就是男的送折扇、玉佩、诗词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而女的就送香囊、手帕、衣裳之类的回音男方的爱慕之情或者向男方表达爱慕之情。
就是所谓的定情信物!
现在的定情信物是一句飘渺虚无的话,所以现在分手率高!
那时候的定情信物是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所以在想要分手的时候见到这定情信物之后,感情泛滥,回忆如潮水般覆盖,硬起的心又软了,你浓浓我浓浓,又和好了,所以分手率低,机会一个成一个准!
李谷斯在一个农家院子门口遥望夕阳,不言不语,很安静。
琦莲公主就小心谨慎地走到李谷斯身旁,抱着韩广,与李谷斯并肩而立,随着李谷斯的目光望着西山的夕阳。
他的眼神,他的神情,他的......所有,给琦莲公主一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感觉。
现在我们可以用“这就是忧郁”来形容,在甲骨文文言文满天飞的年代,在“忧郁”这个词语还没有出现的时候,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只有用“无以为表”来形容了!
寒风在脚下呼呼地刮,卷起了地上的积雪。琦莲公主将身上的狐裘大衣拢了拢,罩住身子。
已经半岁大了的韩广呜呜地哭了起来,琦莲公主忙摇了起来,并对韩广说,“来别哭,给你父亲抱抱!”
李谷斯是韩广的亚父,而琦莲公主用“父亲”来形容。
父亲,这个词,很有意思!
其中暗含之意,路人皆知啊!
李谷斯望了一眼琦莲公主,见琦莲公主也举目看过来,立刻又收回了实现,但是琦莲公主怀里的韩广,他还是抱过去了,很溺爱地在韩广白嫩的脸上亲了一口,轻轻滴摇了起来,指着西山的夕阳说,“广儿来看,你外公家的地方此刻很美呢!”
琦莲公主听了身躯微微一抖,望向李谷斯,他自顾抱着韩广指着西山的夕阳,轻轻滴逗着韩广,说一些什么话!
在琦莲公主的右手手臂之上架着一件灰色的衣裳,她将衣裳抖了抖,展开来,披在李谷斯的身上,手掌按在李谷斯的后背上!
这场景,就如妻子再给站在天寒地冻的家门口抱着儿子玩耍的丈夫加一件御寒衣裳一般温馨!
可是李谷斯的下一个动作就将这个温馨的画面击破。
他如中箭一般(想用触电来形容,但是那个时候没有电)立刻转身,用奇怪的眼神望着琦莲公主。
琦莲公主手里拿着衣裳,做着披在李谷斯背上的动作。
李谷斯然后又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夫人,您这是......”
琦莲公主整个人身躯猛地一抖,感觉胸腔有一颗跳动的东西裂开了,如脚下被踩着的积雪一样发出吱吱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