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黑风高
温宿怀着心里的不安,与母亲一起守在火前等待父亲一起享受美味的鹿肉。可是时间过去很久,还是不见父亲归来。温宿担心的说道:“今晚不会有什么事情吧,父亲一般会准时回来的。”
温宿的妈妈样子很像跟疾病斗争了很久的样子,憔悴中透着关怀道:“孩子,饿的话,你先吃吧。”
陡然,温宿感到黑暗中一个东西钉在自己胳膊上。胳膊立即一疼。温宿大惊。急忙躲在栏后,胳膊上钉了一支利箭。他把箭把下来,用手一摸,那箭头冰凉。不像骨箭。他想起来了了,这就是他父亲朱利真说的铜。他用力一掰,箭头纹丝不动。用手触摸,锋利无比。他把箭收好,藏在身后。
草原人耳朵好使唤,在地上一听,就知道对方兵马众多。温宿不顾得自己,他大喊大叫。冲向朱里真的大帐。很快,族人从梦中惊醒。
最先出来的正是朱利真。他已经披挂整齐,紧接着,族长和其他人也出现了。大家还没来得及上马,箭应已经如飞蝗般的钻进来。
后面妇女和族里的老人,有的被箭射中,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前面朱里真大叫道:“众人休慌。是乞颜部落的人勾结南朝周人,大家跟着我向外冲!”
箭上燃烧着火焰,火焰遇到帐篷,又酿成成更大的火。火势熊熊,在借着风势,大大壮大了敌人的气势。
温宿在父亲朱利真的率领下,随众人冲在当中阻挡住敌人。
火光中,朱里真看到一匹黄马上端坐一个四十多岁黑胖子。朱利真怒道:“叶赫,我们素日待你不薄,为何勾结周人攻打我部。难道忘记了你我结盟,有饭同吃,有衣同穿,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誓言了么?难道你就不怕被整个姜戎部族耻笑么?”
黑胖子叶赫,在马上欠了下身子,哈哈大笑。道:“朱利真,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太几部不是当年和我们一起的只有数十户人家的小部落了。草原上我们整个以白犬为祖先的人,因为你们部找到了肥美的水草,都投奔你那里。你说不定那一天会把我吞了。我能让你一天天在我身边长大么?”
朱里真眼珠一转,道:“叶赫族长,不要误会。我这边的人,其实一直都以恁为我们的大首领。我们部确实在这几年人多了些。可是,他们都是流落的无依无靠的流浪牧民。他们是听到了你的威名,又知道你我本是一家,才投奔我的。只要你愿意,我愿意把全部人马一半调到你那里。望兄长三思!我们是兄弟,不能让华夏人占了我们内讧的便宜。”
叶赫若有所动。他旁边的一个穿着盔甲的人,大道:“族长休要听他人谎话。塞外天寒地冻,兵马缺食。岂能信他一面之辞。我家公子还在等着族长的好消息,只要我们今天能灭掉朱利真太几部,我家公子自会帮你统一草原,成为草原上的大汗!”
说着,他搭弓在弦,嗖的一箭直冲朱里真面门射来。朱里真慌忙侧身,可是还是没有躲过,马大腿上正中。马似疯了一样,直冲敌阵。众人见状,一起跟着,冲将下来。
朱里真对着温宿叫道:“今夜,我们可能不是敌人对手。你们今天由谁能够逃出去,一定不要忘了报今夜仇。壮大我们部族!”
人流中,乞颜部落的壮丁,除了杀掉老弱的人,还抢夺年轻的妇女,抢夺牛羊帐篷生活辎重。温宿守在自家门口,守卫着母亲。可是形势已经不同了。这时候更多的人马杀过来。温宿看到母亲被人砍成两段,血流如注。他心痛的晕死过去。
这个时候,朱利真大叫道:“乌天,去看看你嫂子和温宿。”
有个青年男子应答道:“大哥,你放心吧。”说罢,骑马疾驰而去。
黑松崖。
皑皑白雪覆盖了山体。山上除了白雪,还有绵延十余里的松林。
两边是山,崖下通道虽然可以骑马通过,可是一切还是尽在崖上的黑松林掌握之中。
黑松林里,果然有很多人影,伏在雪地上,好像等待猎物到来的狼群。
为首的就是叫做杜柏的将军。
四五十人马逃过,副将李完请求杜柏出击。
杜柏道:“不可。你知道公子为何派我们守住这个山崖?”
李完道:“全歼太几部,活捉朱里真!”
黄山道:“你以为公子还真的要与叶赫平分天下。他要草原,公子稳做长城以南?”
李完不说话。
杜柏继续说:“公子就是要同时消灭乞颜部。太几部就剩下几十个人,已经不能和我们抗争。最要命的是乞颜部。所以要放过太几部,如果动手,会打草惊蛇,叶赫所属乞颜部就不会来了!”
过了片刻,黑压压数千人马赶到。道旁的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东西在发抖。
叶赫叫人点起火把,火光中,看到原来是个草人。
叶赫还没有来得及发布命令,忽然崖上一阵棒子响。接着,巨石从天而降,叶赫马快,往旁边一闪。后面的人马躲闪不及,连人带马,砸成肉泥,混在雪地里。
叶赫知道有人在此做了埋伏。不由大叫:“何人在此,为何害我?”
杜柏道:“我家公子神机妙算,知道你会不顾一切追赶太几部,来此黑松崖。所以命令我等在此,专侯你的到来!”
叶赫大急,下令道:“撤,快快给我撤出!”
部将中有忠心者,不顾死命,向前替叶赫挡住敌人的进攻。
叶赫拼命挣扎,总算逃过一劫。天快亮的时候,来到了崖口。回头看时,除了自己的衣衫凌乱,马屁股上中了一箭外。自己带领的人,不足五百。回头摸肩头,火烧一般的刺痛。他才明白,自己在混乱中也中了一箭。这个时候才感觉疼痛。
他停下马来,命令余部休息片刻,包扎伤口。有受伤的马匹,牵来几只,饱餐一顿。
饭刚做熟,忽然上面一阵棒子响。接着杀声大作。一块块巨石,一支支箭,从空而降。
叶赫急的手足无措。大叫:“天亡我叶赫!”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
下了一夜的雪,雪也停了。
雪原上,太几部没有了,乞颜部也随着乞颜部,一夜之间,蒸发了。
草原的人,又恢复了三三两两的游牧生活。但是,他们的帐篷里,还是并排的两只白狼在告诉人们,他们是被南朝人称做犬戎族的游牧人。
雪原上,一队人马迤俪而行。
周公子半卧在暖车里,炭炉被他推向一边。
他在想着事情。
昨夜一站,虽然逃走了太几部朱里真,可是总算射杀了草原最大部落首领叶赫,消灭了草原的最后两个部族。从此,他可以让自己在朝中父王眼中,更有分量。
大队人马迤俪而行。前面是军队开道。当中的自然是周公子。
后面,除了押送的战利品,还有从覆灭的乞颜部和太几抓获的人。这些战俘,他们的命运,就是沦为奴隶,从此过着戴着脚镣手铐的日子,还要干最苦最重的活。
这些,他们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但是,大部分都不知道。
这些人当中,就有温宿。那个懦弱的连他父亲朱里真都鄙视的孩子。所幸运的是,在他旁边,就是那个乌天。
显然,那一晚上,逃走的朱里真没有带着他们。
他们衣衫褴褛。被用镣铐锁住,在后面的士兵的押送下,艰难行走。
这一行就是一天。还是没有出得雪原。
这一天里,温宿忍受着饥饿,冻得瑟瑟发抖。乌天自己受了伤,也是困难不已。他还尽量照顾温宿,可是后面的士兵看到了,结结实实吃了一顿皮鞭。
昨天夜里,他们和朱里真被乞颜部大队人马冲散,等冲出来的时候,再也找不到朱里真的部属了。两个人都受了伤。还没走多远,又有一批敌人赶来,温宿支撑不住,先被擒获。乌天赶上来营救,也被人家一棒打在背后,落马被擒。
温宿难过道:“乌天叔叔,我们的部族没了吗?”
乌天看看押送自己的士兵没有注意,对温宿道:“谁说我们的部族完了?至少还有你还走我!你一定不要忘了我们全族是被他们杀害的。你一定振作起来,象个草原上的勇士,带领我们全族,壮大起来。报仇!”
温宿泪眼模糊了。
乌天看不过士兵飞扬跋扈,挣扎要跟他们拼命。温宿急忙制止道:“我们会有机会逃走的,现在白白送了命,不值得。”
乌天抬起挨了鞭子的脸看着温宿,似乎在说:这孩子,还能明白这份上。真该另眼相看了。
这个扬鞭的士兵,留着一把大胡子。抽人抽累了,就把皮鞭别在屁股后面。拽出酒壶来,咚咚咚饮上几口。
他喝够了酒,就继续找人抽。
温宿看到几个身体孱弱的,倒在雪地上。大胡子士兵看都不看,一脚踢开,继续赶路。
约莫第三天中午时分,一行人已经穿越了茫茫雪原。
前边远远看见一条巨龙一样的城墙蜿蜒盘旋在山野之间。乌天天告诉温宿,南方华夏人为了有效对付草原人的铁蹄,就修筑了这个防御工事。他们叫它为长城。
城上面,每隔一段,总有一个阁楼。乌天告诉他,这是瞭望台。在这个比较高的地方,可以看的更远。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们来到城下。守城的士兵听说是周公子打胜仗归来,缴获马匹奴隶无数,自是不敢怠慢。
城门大开,众人鱼贯而入。
大队继续行进。
进入中原。中原的风土果然与雪原戈壁不同。
且不说无边无垠的白色,这里就是冬天,也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鸣。
再继续走了一日,他们来到一个城门下。上书“镐京”二字。
还没有进城,大胡子士兵把他们重新分组。
可巧,大胡子无意作了一件慈善的事情。乌天和他没有拆散。同在一组的,还有一个乞颜部的三十多岁妇女,她带着一个约莫**岁女孩。妇女身体粗壮,面容还可以。小女孩虽然年龄尚小,还没长开来,可是她的眼睛鼻子嘴,让人说不出的可爱。
温宿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个小女孩。在草原上,竟然能出落成这么娇小可爱的小女孩,可真是奇迹。
虽然几天的行进,小孩子身上脸上也是污垢灰尘。可是,这个小女孩的声音,却让他遥遥想起天山上的雪莲花。温宿真的想用雪莲花来称呼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道,看到大胡子如此凶狠,不知道一路上哭过多少次。眼角挂着泪痕,可嘴上还是说着话:“阿妈,大胡子为什么那么凶?”
女人看着这个小女孩,不由得泪水模糊。
那一夜,她的丈夫随叶赫征伐,确不小心中了南朝华夏人的圈套,全部葬身在黑松崖。
也是在这一夜,全族人男女老少,被这些华夏人赶离自己的草原。她知道,华夏人不会象他们的部族,抓住的战俘,当作粮食吃掉。但是,他们会把你一辈子当作生产粮食的工具,当作会说话的工具,一辈子奴役。
虽然可以免去一时的死亡痛苦,可是换来的是一辈子的身不由己和奴役。
这些,她能告诉自己的女儿么?
如果,不是草原的一夜突变,说不定孩子的父亲刚刚随部打猎归来。而她,也是刚刚做好了一顿可口的饭菜。而女儿,却不知道在父亲怀里撒娇好还是躲在妈妈的身下听着那遥远的神话。
一夜变化,乞颜部和太几部双输。
三方只有一方是赢的,就是坐在当中车上的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