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自魔界
手执拂尘一把,扫却天下烦忧。
身仗长剑一柄,荡尽人间不平。
......
九洲之凡洲,以凡为名,究其根本原因,在当世被昌盛的道释儒三教割据的凡界,凡洲是唯一不被道释儒三教掌控的大洲,也是九洲之中唯一如此的大洲,生活在此之人以凡人为主,是凡人的主要聚集之地。
此时,凡洲一处人迹罕至的森林中,突然凭空一阵空间荡漾,只见一把拂尘破开空间而出,拂尘尾巴裹挟着一个人。
“哎呦,卧槽。”一声叫骂声响起,问瑾遗直接被拂尘甩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从空间深处飞来一柄长剑,正是那柄为问瑾遗挡下两大魔君联手攻击的长剑。
只是眨眼间,长剑遁出空间,和盘旋着的拂尘一起,飞向了丛林深处,而碎裂的空间则快速愈合。
“差点没命,可怜我的腰呀。”问瑾遗趴在地上,揉着腰,同时身上的气息迅速衰弱。
此前在两大魔君面前,问瑾遗也是强装盛势,其实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之后,又被拂尘裹挟逃窜,扯着腰板进行空间穿梭,差一点没把问瑾遗的腰给折断。
破开空间进行空间的穿梭,尤其是跨越两个世界的长度,这不是一般的人和物能办到的,哪怕是无上尊境,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事实上,去魔界的途径很多,能离开的方法却很少,其中一种,便是仰仗带有空间之能的神兵利器。
这拂尘便是如此神兵利器,号称破空拂尘,能破开一切空间,带人来去魔界自如,尽管多有限制。
躺在地上望着天空,问瑾遗正感叹凡界天空的蔚蓝时,身后丛林深处,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渐近,又听得诗号传来。
诗曰:“手执拂尘一把,扫却天下烦忧。身仗长剑一柄,荡尽人间不平。”
诗吟尽,丛林深处便缓缓走出了一道年轻的身影。
只见来者身着灰衣长袍,单肩背挎长剑,右手执拂尘,左手捏道礼,举止大方,又生得是剑眉星目,面白如玉,宛若世家公子。
“咦。”发出一声惊叹,却见来人以夸张的姿态向问瑾遗小跑而来,举止和出场孑然不同,宛若市井小民,无一丝风度。
俯身打量着问瑾遗,道长存一脸夸张表情地说道:“这不是问谨遗问大官人吗?怎的如此狼狈?”
问瑾遗一脸无语,当即驳斥道:“那可是魔界,你却是以为我是去观光游玩不成?魅千秋和无忧两相出手,能回来已经是本事了。况且…”
看了一眼道长存,问瑾遗颇有些咬牙切齿,“若不是最后你故意来那么一下,御使拂尘将我甩在地上,我怎会如此狼狈?见我狼狈岂不是正合了你心意吗?”
一语道破道长存的小心思,道长存也不尴尬,只是满脸堆笑。
“你想太多了,实在是驾驭技术不够好,故摔了你,不好意思哈。”
说完,道长存上前扶起问瑾遗,手执拂尘,为其掸去身上的灰尘,只是满脸的贱笑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问瑾遗也是无奈,“真是个幼稚鬼。”
片刻之后,为问瑾遗掸完灰尘,道长存便收起玩笑的嘴脸,开口问道:“受伤了?”
道长存注意到了问瑾遗萎靡的气息,想来之前在无忧面前也是强撑。
“无碍。”问瑾遗只是摆了摆手,以两人的交情,自认为不需要那些虚伪的客套和感动。
道长存见状,也不多言,点了点头,再次询问道:“此番应是顺利,东西可曾到手?”
问瑾遗也不回答,只见其将右手袖子一翻,一只泛滥着魔气的断手顿时出现在手心之上。
道长存观此断手,只见魔气滔天,不似凡界所有,且单单只是一只手,魔气之盛竟堪比无忧魅千秋,足以想象此断手之所属,修为何等惊天。
且魔气滔天只是其一,其中的道韵也是骇人,修为如问瑾遗和道长存,在此断手面前都不由地感到压抑,只觉难以呼吸。
只是展露一瞬,问瑾遗便再次大袖一翻,将断手收入袖中,顿时两人压力骤减。
问瑾遗问道:“如何?可是此物?”
平复了一下呼吸,道长存面色严肃地说道:“不错,正是此物无疑。”
问瑾遗点了点头,又看向道长存,“此物是交给你保管,还是继续放在我身上?”
看了一眼问瑾遗,道长存开口说道:“便先放在你身上,我的身份比较敏感,不适合保管这东西。”
沉思了一下,问瑾遗点了点头。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凡界的清新空气,问瑾遗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凡界过去了多长时间?魔界之中,暗无天日,待的时间太长,我却是不知岁月辗转有几何。”
“凡界已经过去了七年,辛苦你了。”道长存略带着歉意地说到,问瑾遗只身入魔界,皆是自己所托。
凡魔两界,古来征战不休,彼此多少也算是知根知底,道释儒三教的气息深入魔心,三教任意一人进入魔界,都极容易暴露自身,进而面临的将是无尽的追杀。
除去无上尊境能强势杀入魔界,也只有如问瑾遗这等,非道非儒亦非佛的进入其中,才能不那么容易被察觉,且自身修为也不俗,小心行事或可自保。
然而即使如此,魔界的凶险绝非小可,问瑾遗为了达到目的,小心行事,依旧花费了七年的时间。
听道长存语带歉意,问瑾遗哈哈大笑,“何须如此,魔界凶险也不及你我交情的万分之一。”
闻言,道长存也是会心一笑,人生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
“九洲这七年来,可有何变化?”问瑾遗对道长存问到,两人此时来到森林内的一处温泉。
时已至寒冬,问瑾遗懒洋洋地泡着温泉,以此驱散七年来在魔界奔波的疲劳,道长存则懒散地坐在温泉边,为问瑾遗温酒。
满上一杯酒递给问瑾遗,道长存苦笑着说道:“明面上并无变化,实际却是暗潮汹涌。”
接过道长存递过来的酒,问瑾遗一饮而尽,表情略显讶异,“哦?如此多事之秋,明面上竟然毫无变化,这可真是稀罕得紧。”
“明面上倒也不是毫无变化。”只见道长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随即不怀好意地看着问瑾遗,“近几年来,九洲三杰尽数销声匿迹,这倒也是在凡界引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波,不过我知这并不是你想知道的变化,故而不说而已,如果你想听,我倒也可以讲。”
闻言,问瑾遗疑惑地看了看道长存,这确实并非自己所想问的变化,不过此事倒也是稀奇,便示意道长存继续说。
于是,从道长存的口中,问瑾遗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九洲三杰,是凡界公认的能超越前人创造新境界的三个人,一举一动自然时刻受人关注,平常虽然或许难寻踪迹,不过终归有消息流出。
而七年前开始,三人却同时失去消息,仿佛一夜之间尽数消失。
道长存自是知道问瑾遗去向的,不是无故的销声匿迹。
七年前,问瑾遗只身一人前往魔界,神不知鬼不觉就消失在了九洲,这是两人之间的谋划。
而令道长存好奇的是,同为九洲三杰的另外两人,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踪迹。
九洲三杰尽数消失,自然牵动了整个九洲的神经,理所当然地将三人的失踪联想到了一起。
无数猜测随之而来,谣言漫天飞,最为流传广泛的,便是三人为魔界忌惮,皆已丧命魔界暗手,事实如何却无人可知。
道长存个人认为纯属谣言,至少问瑾遗就在魔界活得好好的,而这也让道长存更加好奇另外两人到底去了哪?或者干了什么?
就道长存自己的猜测,三人各自同时消失太过巧合,最大的可能便是问瑾遗离开凡界时,另外两人也联手做了些什么,巧合地和问瑾遗同时消失在人前,也造成了九洲三杰同时消失的现象。
听了道长存自己的一番猜测,问瑾遗也不由地深思,嘴里喃喃自语道:“君子钦和佛低首,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思考许久,问瑾遗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这两个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多想无益。”问瑾遗苦笑着摇头,放弃思考这件事。
笑了笑,问瑾遗便收敛起了笑容,开始询问道长存正事,“话归正题,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闻言,道长存面露凝重之色,说道:“两年前开始,道门圣地青阳天里镇压的悲天剑,开始躁动了。”
问瑾遗惊愣,万万没想到,竟然来得如此之快,难怪道长存会说凡界早已暗潮汹涌。
闭上眼睛,问瑾遗语气深沉地说道:“换言之,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悲天剑,乃魔之大者悲天乐的佩剑,剑至邪,三千年前玄天策与悲天乐一战,以生命的代价放逐了悲天乐,而悲天乐遗留下来的佩剑,则被道门镇压在圣地青阳天里不得出。
而如今,悲天剑开始躁动,这意味着什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
剑之主人,魔之大者悲天乐,结束了三千年的放逐,不日便要回归了。
问瑾遗缓缓睁开双目,双眼闪动着睿智的光芒,“两年前你开始催促我行动,原来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不错,正是如此。”
“道门有何应对?”
“已经开始联系儒门和佛门了,这是整个九洲的事。”
问瑾遗闻言只是摇头,显然情况不容乐观,他对结果并不看好。
当代,道门无上玄天策战陨,儒门尊驾封儒无踪,佛门至高释红尘又闭世不出,三大无上尊境皆不能依靠,九洲再无可正面硬抗悲天乐的存在。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需要加快脚步了。”良久,问瑾遗得出结论。
九洲难以抗衡悲天乐,其他的人有什么对策暂且不提,至少自己等人的谋划得加紧脚步,若无意外,二人谋划或可成为九洲的机会。
道长存附和地点了点头,情绪略显低沉。
时间确实不多,可能就这一两百年的事情,悲天乐将再次登临九洲,而道长存所在的道门首当其冲,将是悲天乐的第一个目标。
见道长存心情不佳,问瑾遗劝慰道:“你为道门所做的已经够多了,尽人事听天命便好。”
闻言,道长存也是轻叹,“我不似你,只活自己,从不在意天下苍生,我背负的太多,活得不如你洒脱。”
说到这里,又是看着问瑾遗歉意地说道:“也难为了你,因为我四处奔波。”
问瑾遗却是不以为意,“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为天下,我为朋友,又说何难为。”
洒脱一笑,问瑾遗又接着说道:“若真要说难为,也该是难为了你,你要知道,悲天乐的回归只是开始。”
“我早有心里准备。”
见道长存如此坚定,问瑾遗也不再多说什么。
片刻之后,问瑾遗起身出浴,穿戴整齐。
洗去一身风尘,问瑾遗又恢复了往日身为九洲三杰之一的风采,身着素衣长袍,却风度翩翩,气质出尘,犹如遗世独立之仙人。
目光看向道长存,问瑾遗说道:“最危险的一件已经到手啦,其它的应该还在九洲之中,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以大天衍术推演,其一在大梦灵洲,其二便就在这凡洲之中。”
闻言,问瑾遗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便做出了决定,“如此,你我便兵分二路,大梦灵洲盛佛教,佛门和你们道门关系一向紧张,便由我前往大梦灵洲寻找,凡洲的那件就交给你了。”
道释儒三教从根本上存在矛盾,彼此不和,其中以道佛两教争斗尤为激烈,纵使有相同的敌人,只要不认同对方的所作所为,也难免要起争执,斗上一斗。
对此,道长存也没意见,言辞真切地说道:“如此甚好,只是辛苦你了,才回来又要赶去大梦灵洲,等你回来,我定请你喝九洲最好的酒。”
“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因是你所请,故才奔波效劳,若道是为天下,我只道天下与我何干?哈哈哈。”问瑾遗大笑,又见道长存一脸愧色,便宽慰道:“你是知我的,行事不以善恶,万事随心,若我不愿为之,谁也奈何我不得,你又何须如此表情。”
问瑾遗说完,却听道长存说:“如此,我才更感谢于你,长存一人之所请可当天下人,此恩甚重。”
“无甚恩情,早先我便言,卿之所虑便为我之忧,我也只是为了我自己。”
话音落下,问瑾遗大笑转身离开,边走边挥手告别,只留下潇洒的背影。
渐行渐远,但听其口诵诗号传来,诗曰:剑有意争锋,人无心争雄,坐观天外天,笑看人间人,快活如我有几人?
很快,问瑾遗的背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看着问瑾遗离开,道长存眼中光芒流转,饱含真情,思绪不由地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
“道长存,我与你说一个秘密,我是从魔界来的....”
从一开始,问瑾遗便对道长存如此直言。
当今天下,世人只知道一个来路不明的问瑾遗,只有自己知道,他,是来自魔界的问瑾遗。
古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却真是笑话不是吗?道长存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