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无双的琴
“世无双是何人?”
“世无双,正是藏月庄之主,儒家门生,然,其口不诵四书五经,心不念是非对错,一生痴迷音律之道,在儒门内也实属异类,此类人等,性格多孤僻,故独居恒域藏月庄,虽一身实力神秘莫测,然闻其名者甚少,所知者,皆称兰亭公子。”
炼妖谷内,问瑾遗如此对梁晓烔介绍,初闻世无双之名,梁晓烔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故有此一问,问瑾遗也才有此一说。
想来也是正常,童趣生和梁晓烔刚入仙路不过数年,往年又都多闭关苦修,常识都尚且不甚明了,一出门便招惹了龙出游,又如何识得远在凡洲的世无双之名。
对此,问瑾遗只怪,道门收徒教徒太过随性,一切皆讲究缘法,万事皆想着顺其自然。
这样看来,道门的衰败也不是没有道理,看着梁晓烔,问瑾遗心里这般想到。
问瑾遗心中所思,梁晓烔自是不知道,只是,在问瑾遗口中,世无双俨然是一个不分是非对错的怪人,梁晓烔此时十分担心前往藏月庄的童趣生。
只听得梁晓烔继续问道:“听你所说,这世无双性格古怪,那小生会不会有危险?”
闻言,问瑾遗笑了笑,说道:“世无双此人,虽然性格古怪,不过终归是儒家门生,至今未见其被除名,可见危险却是不至于的,不招惹他,他也不乐意搭理你,若是你真惹得他动了真怒......呵呵。”
说到这里,问瑾遗似乎想到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
见此,梁晓烔瞬间紧张了起来,追问道:“会怎样?”
问瑾遗面容颇为凝重,看着梁晓烔说道:“若是惹到他且就快些跑吧,会死的。”
闻之惊骇,梁晓烔却是没想到世无双真会杀人,心里更加开始担心童趣生,又是古怪地看了问瑾遗一眼,这尚且还不叫危险?
似乎是看出了梁晓烔内心的想法,问瑾遗笑着说道:“放心吧,世无双一般不动真怒,只要不动真怒,最多小小教训你一下。我认识他这么久,也只见过一个人,惹恼过他一次而已。”
而事实确实如此,正如问瑾遗所言,童趣生在刚见到世无双时,就因为打断了他的弹琴,已经受到了所谓的‘小小教训’。
天可怜见,童趣生当时只感觉几欲丧命。
童趣生如何想,梁晓烔却是不知,闻言稍稍放心不少,童趣生什么人她清楚,诚然,童趣生冒失易躁,不过整体还算识趣守礼,不至于能惹火世无双,最多受些教训。
作为师姐,梁晓烔闻言当即表示,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且由你随便教训,直让问瑾遗连连摇头苦笑,这却是真师姐呀。
放下心来,梁晓烔又对问瑾遗口中那唯一一个让世无双动过真怒的人感到好奇。
从问瑾遗的语气和表情,能看出问瑾遗对世无双的恐怖也是十分忌惮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招惹了世无双。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梁晓烔好奇地问道:“话说,是谁那么不长眼,招惹了世无双?”
语气颇有调侃之意,问瑾遗闻言当即愣了愣,随后顿时拉下脸来,看得梁晓烔也是一头雾水的。
待到反应过来时,梁晓烔看着问瑾遗心里暗自吃惊道,莫不是就是你?
心里有所猜测,梁晓烔小声出言试探道:“那个不长眼的......却是你不成?”
话音落下,就看到问瑾遗脸色又冷上了几分。
只听得问瑾遗冷冷说道:“没错,那个不长眼的......就是我。”
得到问瑾遗肯定的答案,梁晓烔顿时惊呼:“还真是你!你却是做什么了,惹怒了世无双?话说你们不是朋友吗?”
闻言,问瑾遗只是摇头苦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和世无双才有的交集,那之前,我们却是都没有碰过面。”
看着梁晓烔好奇的目光,问瑾遗的记忆回到了遥远的过去,当时是自己和世无双的第一次见面。
......
恒域一片郊外,有两道剑光一前一后从远处疾驰而来,剑光拉近一看,却是两道年轻的身影。
疾驰之间,只听其中一道身影呵斥道:“问瑾遗,你却是去招惹这个疯子做甚?”
“你既也知他是个疯子,不快跑说那么多干什么!”问瑾遗大吼。
“招惹他的是你,你别跟着我,我就不用跑了。”
闻言,问瑾遗大怒,“道长存,你可还有一点道义?如此情况你竟是说这种话,我且告诉你,我跑不掉你也别想好过,还不快想办法。”
原来,逃命两人竟是道长存和问瑾遗。
问瑾遗说完,道长存骂骂咧咧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却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了你。”
“别抱怨了,都追上来了。”
问瑾遗话音落下,只听身后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箫声,箫声眨眼间便覆盖到了两人前方,两人面色顿时俱是一变。
“快快快,掉头掉头。”问瑾遗急声吼到。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身形在惯性往前飞出一阵后,纷纷调转方向,慌张逃窜。
不过片刻,在两人的身后方向,无形的箫声居然具现出了一个人影。
只见来人手持箫竹,一席文人白衣雅袍,翩若惊鸿,却不是世无双又是谁。
世无双看着眨眼间又远遁而去的问瑾遗两人,眉头微皱,又是将竹箫举到嘴边,轻轻吹响。
箫声顿起,竟是一曲十面埋伏,而随着箫声远传,世无双动身影又在虚空之中渐渐暗淡下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前方,问瑾遗两人化作剑光疾走,只见道长存紧皱眉头说道:“这世无双的箫声好生了得,身随音传,如影随形,实在是难以摆脱。”
道长存话音刚落,顿时周围又是响起了那曲熟悉的十面埋伏。
问瑾遗闻声,急声说道:“少废话,那箫声却又是来了,快跑。”
话音落下,但见问瑾遗两人顿时剑光爆发,竟是一瞬间加速拉开了距离,而两个人身后,却又是听得箫声不见停止,继续向远方传开,直追问瑾遗两人而去。
目光撇向后方,见世无双不依不饶,道长存惊骇欲绝,只觉得问瑾遗是不是刨了人家的祖坟,以至于此。
逃跑中,道长存厉声质问问瑾遗,所问和梁晓烔一模一样,“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真没做什么呀!”却见问瑾遗也是苦笑,此时的他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瑾遗讪讪说道:“就是摸了一下他的琴而已。”
道长存,“......”
记忆回到现实,此时梁晓烔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就只因为你摸了一下他的琴?他就追杀了你们三年?”
问瑾遗闻言,苦笑着点了点头,就是因为犯贱摸了一下世无双的一把琴,问瑾遗和道长存两人生生被追杀了三年,无休无止,世无双简直就跟疯了一样,途中三人更是多次交手。
世无双本就不是一般人,一手竹箫神鬼难挡,又在盛怒加持下,罕见的坚韧,三人交手往往不经意间就演变成了生死斗,招招见生死。
见世无双疯狂,道长存和问瑾遗两人也不敢大意,不料两人联手竟是奈何不得世无双,打了个平分秋色。
就这样,一追两逃,战斗一场又接一场,然而谁也奈何不了谁,打着打着,最后竟是打出了感情,也才最终停止了这一场长达三年的追逃。
听闻事情经过,梁晓烔不由得惊呼,“这却也太是惊人了吧!”
梁晓烔明白,别看问瑾遗说得简单,只是三言两语,实际上,这场长达三年的生死追逃,三人每时每刻都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下。
梁晓烔实在难以想象,他们是怎么坚持下去的,而更多的是,梁晓烔惊讶于世无双的执着。
“那该是怎样的一把琴?”梁晓烔如此感叹到。
闻言,问瑾遗沉默了一下,表情略显黯淡。
事实上,当事后得知那把琴的由来时,问瑾遗也觉得自己那等举动太不应该了,乃至到了如今,问瑾遗也多有自责。
只见问瑾遗目露深沉之色,说道:“那是一把天下无双的宝琴。”
......
凡洲恒域,藏月庄。
“别动那把琴。”世无双的声音在童趣生身后淡淡响起,童趣生吓了一跳,当即收回刚探出的手。
时已至八月十五,落住于藏月庄的童趣生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天了,若世无双没撒谎,今日该是道长存现身的时候了。
此时的童趣生十分焦躁,生怕道长存不出现,要是没出现他又该怎么办。
焦躁的他再也按耐不住,打算去找世无双问个清楚。
来到当日的院落,此时院落内一片静悄悄,不见世无双的身影,正要离开时,童趣生却是撇见,兰亭内放置着一把木琴。
那把琴好似不是世无双那日弹奏的那把吧。这般想着,童趣生走进兰亭,好奇地打量着桌上的木琴。
童趣生眼中所见,乃是一把瑶琴,其长约三尺六寸有余,面圆底扁,琴身似与凤身相印,只为普通柳木所制,其上绕有铉七根,材质亦是平常。
两者结合,也只是普通,看似凡间市井所铸,工艺十分平常还略显粗糙。
此瑶琴唯一的特别之处,便是一眼便能看出的古朴,纵使童趣生不清楚此琴所存岁月,也能感受到迎面而来岁月气息,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世无双的实力童趣生见识过,只是一曲琴音,便让自己如坠深渊。
直到最后,童趣生都没发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道是世无双手下留情点到即止。
回想起那日的恐怖,童趣生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而如今看这瑶琴,童趣生实在很难看出有何特别,能配得上世无双。
在童趣生看来,以世无双的身份实力,所用之琴,不取灵木仙丝以铸,好歹也得是出自名家大师之手吧,这把琴的工艺实在难入法眼。
童趣生一眼就看出此琴颇有些粗制滥造,绝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若道为何童趣生能看得出来,只因未入仙路前,童趣生便已经是颇有名气的铸琴师,铸琴师不懂琴,却懂看琴。
外在看着平常,不知其音色如何。这般想着,童趣生便探手想拨弄一下琴弦,试试音色,之后便是世无双的出现制止。
“见过无双公子。”见世无双出现,童趣生赶忙行礼,又连声解释道:“恕生无礼,方才生只是想试一试此琴的音色。”
世无双只是看来童趣生一眼,面无表情。
待到其走到琴边坐下,只听得世无双声音传来,“你懂琴?”
世无双眼中,童趣生年岁不过十三,怎么看都不像是懂琴的人。
只见童趣生落落大方地回答道:“生不懂琴,不过未入仙路时,家中以铸琴为生,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些许铸琴工艺,所铸之琴也曾得凡尘皇家琴师认可。”
世无双当即也是愣了愣,据他所知,童趣生是八岁时被带入的道门,也就是说八岁时童趣生便懂得了铸琴,还在凡间得到皇家琴师的认可,这让世无双很意外,铸琴可不是一门简单的工艺。
这般想着,又是想到了童趣生的修为。
不过五年时间,童趣生居然就入了潜心境,天赋可见一般,万古罕见。
此时,世无双只在心里暗道,这七窍玲珑心果真不凡,难怪道门如此信誓旦旦,宣称童趣生能成为九洲的第四个杰才。
内心惊讶,表面却是不显,世无双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把琴对我来说很重要,任何人动它之前,且都要有把命押上的心理准备。”
闻言,童趣生顿时惊愣当场,心生疑惑的同时后怕不已,世无双说此话时,眼里的杀气毫不掩饰,令人胆颤心惊。
事实上,道长存、问瑾遗和世无双三人之间的生死斗,历时三年,横跨五洲,动静颇大,远比问瑾遗口中叙述的要惊心动魄地多。
自那以后,九洲之人都认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兰亭公子世无双的琴,不能动。
从此,再没人敢动世无双任意一把琴,因为他们也不清楚问瑾遗动的是哪一把琴,又是一把什么样的琴。
当然,童趣生明显是不知道这件事了,不然不会如此胆大包天。
只见世无双说完,也不多做解释,一挥衣袖,案上瑶琴顿时收入囊中,世无双冷冷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世无双问话,童趣生顿时从惊愣中反应过来,说道:“哦,对,我是想来问一下你,道长存师兄今天果真会来吗?”
闻言,只见世无双撇了童趣生一眼,随即说道:“若是可以,我还巴不得他别来,扰了我这七年来的清净。”
话音落下,世无双丝毫不理会童趣生,自顾自离开了。
没有得到确切回复,童趣生看着世无双离开,一脸不明所以,只道世无双脾气古怪,徒留原地苦笑,却是不敢追上前去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