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要去当兵
沈守缺说完,便见在座的诸公都是面色阴沉,首辅王曦的嘴角更是一抽一抽的,不由得心中好笑,复又补充道。
“小青山距此三千二百里,想来以云天宗和霸刀山入世弟子的手段,最迟明日午时便可赶到京城,到时几大宗门怕是要来兴师问罪,还望诸公早些商讨出应对之策。飞鱼卫这边,我也会交代他们尽快查明真相。”
王曦此时心中已经怒火中烧,憋屈至极,这要不是在御书房,他绝对敢上前给这个不要脸的沈守缺甩几巴掌。
狗屁的国师!黑了心的沈守缺!自家人闯了弥天大祸,却要咱们背锅,这是他娘的什么道理!
气归气,事情却总还是要办的。
心中思躇片刻,王曦拱手朝景隆帝请示道。
“不知陛下是何意?”
“依律处置便可。”
景隆帝惜字如金,说出了今日的第三句话,而后便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做入定状。
哎!老首辅心中苦啊。说了等于没说嘛,真要是依律处置,您这急慌慌的召俺们进来是要闹哪样啊?
“那…国师的意思是…”
王曦转而向国师沈守缺求助。
“王首辅秉公执法便是,莫要因为与某有关而有所顾忌。”
不用给我面子,你该咋办咋办。
“散了吧,明日朝会后诸卿来给朕一个交代。”
景隆帝挥了挥手,说出今天的第四句话。
给你交代?给你交代?老夫他娘滴分分钟切腹给你看好不好,你好哥们的师弟惹出的乱子,凭啥让俺们给你交代!
“遵陛下谕!”
王曦面容平静的站起身来,对着景隆帝一丝不苟的行礼告退。
“遵陛下谕!”
其余大佬起身拱手齐呼。
一行人走出御书房,候在外边的十几号人顿时呼呼啦啦的围了上来,也不敢太大声,只能压低了嗓子询问到底出了何事。
王曦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莫要急切,转头对张烁说道。
“听闻大都督家中有演武场,甚是宽敞,不知能否摆上几桌酒席,与诸位同僚把酒言欢啊?”
“走走走!都去都去!”
张烁大手一挥,拉着王曦当前而行。
这一日,五军都督府的老大,大都督张烁府中,不时传出摔杯裂盘之声,更有问候某人全家十八辈女性的粗鄙之词。
不明就里的吃瓜群众们窃窃私语。
“大都督莫不是在家中演练摔杯为号,刀斧加身的戏码!”
……
待王曦等朝堂众大佬离开后,景隆帝挥了挥手,示意魏广季和洪钟也出去,而后站起身来,走到一扇正对着小花园的窗边,伸手推开窗扇。
此时百花已经凋谢大半,唯有各色菊花争奇斗艳开的满园都是,景隆帝欣赏了片刻,开口问道。
“守缺似乎并不担心你那小师弟的安危啊?”
沈守缺走到景隆帝身旁,深吸了一下满园的花香,面露惬意之色。
“当年师尊游历东南,于群山之中寻到一处十分雅致的深潭,潭水乃是半山腰的一口洞穴中涌出的瀑布积蓄而成。师尊兴之所至,盘桓了半日,正待离去之时,便听到瀑布源头的洞穴内传出啼哭之声,师尊飞身而上,在洞穴壁上的一个凹陷处,发现了仅有三岁左右的小师弟。”
“师尊检查了一番,发现小师弟仅是受了些许擦伤,加之许久未曾进食,身体有些虚弱。”
“在师尊的细心照料下,小师弟半日后便恢复了精神,师尊询问小师弟家在何处?为何会出现在洞穴内?”
“小师弟却只会说一些简短的话,随阿爸上山…采药…抓鱼…玩…掉水…冲走啦…黑…冷…怕…”
“东南多溶洞,许多溶洞都与地下河流相通,师尊想来小师弟的家人应该就在附近。便背着小师弟踏遍方圆几十里,却是一无所获。而后师尊还进入过瀑布源头的洞穴,想要逆向寻找,结果那洞穴在十多里后便分出四条岔路,越往里深入岔路越多,任凭师尊本领通天,最后却也只能无功而返。”
“既然找不到家人,我们这一脉又有收取孤儿为徒的习惯,师尊便将小师弟收做关门弟子。”
“师尊曾言,小师弟是有大福缘之人,非早夭之相。”
景隆帝津津有味的听完,点头说道。
“既是天尊所言,那便该无事。不过,还是要加派人手寻找,毕竟…事主不在,不好破局啊!”
沈守缺探手一招,凭空摄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拈在指尖,嗅了一下后笑道。
“长青和芙蓉已经去了,应该赶得及!”
……
“怎么会没有反应呢?难道是我体位不对?”
沈轩身体恢复的很快,到了日落时分,已经能够自己下地走动了。
此时,他正坐在床边一边吃着伙夫兵送来的晚饭,一边心中琢磨着体内道种的事情。
大虞军中的餐制分两种,战时和非战时。
非战时只有午饭和晚饭,一般都是两张能硌碎牙的死面烙饼配一碗一眼便能望穿碗底的稀粥外加一根能齁死人的腌黄瓜条。
战时早中晚三餐齐全,依旧是死面烙饼、稀粥和腌黄瓜条,不过死面饼分量加倍,稀粥无法望穿碗底,腌黄瓜条依旧能齁死人。
沈轩将死面烙饼含在嘴里,待唾液将饼软化了一些后,牙关紧咬,猛地一甩头,一块饼便被成功扯了下来。
然后端起粥碗顺着碗边吸溜,不能吸太猛,碗也不能过于倾斜,不然中间滚烫的粥容易烫到嘴。吸溜一圈后,正好到了腌黄瓜漂浮的位置,这时再猛力一吸,带着一丝丝咸味的温热米汤裹挟着咸黄瓜冲至唇边。
说时迟那时快,沈轩半张的牙关猛地落下,恰到好处的将刚刚探头的腌黄瓜咬住,贝齿轻轻地一用力,脆嫩的一截腌黄瓜便落在舌尖之上。
鼓起腮帮轻轻一吹,翠绿中透着一丝嫩黄的腌黄瓜便落在粥碗中,继续载沉载浮。
随后娇嫩的舌尖与洁白的贝齿相互配合,搅动、研磨、浸润、涌动!
咸香、米香、面香,彼此交融,辗转翻腾。
啊!最简单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原始的加工,不是吗?
沈轩正嚼到情浓深处,即将到达极乐的顶峰之时,营帐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伴有时断时续的惨叫声,呻吟声。
十几个士卒或抬或背,带着一群伤兵冲进了营帐,一名穿着总旗军服,长得凶神恶煞的中年汉子一冲进营帐就嘶声吼道。
“能自己动弹的全他妈滚出去,给老子的兄弟腾地方。”
几名伤势已经痊愈,一直赖在伤兵营磨蹭着不肯归队的士卒见到那名总旗,顿时面色一变,手忙脚乱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乖乖的猫腰滚出营帐。
总旗拧眉扫了一圈,见沈轩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托着烙饼,腮帮子鼓囊囊傻愣愣的看着自己,便冷哼一声,踏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伸过来一把抓住沈轩的衣领,像拎小鸡一般提溜起来,然后走到营帐门口,手臂一甩。
“贪生怕死的窝囊废,滚吧你!”
噗通!
“哎呦!”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总旗官手下留情,沈轩虽然飞得很远,摔的却不重。
爬起身来,伸伸胳膊踢踢腿,发现没受伤,沈轩放下心来。
粥碗已经摔破了,半碗粥洒了一地,腌黄瓜犹自在黄土地上欢快的翻滚跳跃。
沈轩实在没有勇气再去将它捡起来,要知道军中夜间巡逻的士卒尿急时可不管那个,都是跟着感觉就地解决的,保不齐这里就曾有某位兄弟留下的墨宝。
“哎!我招谁惹谁了!”
沈轩叹了一口气,将始终攥在手中的烙饼揣进怀里,四处打量了一下后,朝不远处几名值守的士卒走去。
“几位兄弟,这厢有礼了!”
走到近前,沈轩拱手说道。
这几个士卒刚刚亲眼看到沈轩被扔出营帐,这时嘴角都带着幸灾乐祸的坏笑,见到沈轩前来,也不收敛,斜睨这看着他问道。
“何事?”
“恩…小弟是新人?还没有分配队伍,想请教一下,新兵营在何处?”
“隔壁便是。”
一名士卒抬手指着沈轩身后说道。
沈轩闻言回头,果然见到十几丈外一群衣衫褴褛的老弱病残拿着木棍在操练。
“多谢!多谢!”
沈轩回过头来道谢一声,便扭身朝新兵营走去。
来到新兵营旁,沈轩又找人打听了一下新兵去哪里报道,而后便向一座营帐走去。
按理说这种时候无人看管,沈轩应该寻个机会偷摸逃出去才是正理。
但看过兵书,对大虞军制也有一些了解的沈轩却是心里明白。
这里是军营,军营外面则是近百里的无人区。
像他这种未穿军服的人也就能够在伤兵营、新兵营这里走动走动,若是到了其它营地,遇到讲道理的先抓后审,不讲理的直接拔刀砍了你再说。
就算能够侥幸逃出去,军营周边可是密布着伺候小队和捉郎卫。
遇到捉郎卫还好说,无非是二进宫。
要是遇到伺候小队,很大概率是被当做庆国探子直接斩了。伺候小队可没有抓壮丁的指标,相反,人家还可以拿人头换功勋的。
沈轩不想二进宫,更不想被换功勋。
他现在剑心破碎,道种又不给力,只能乖乖的去新兵营报道,老老实实的先当个大头兵。
至于以后怎么办?就看自己那位多智近妖的国师二师兄给不给力了。
来到营帐门前,沈轩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满是破洞和褶皱的青衫,迈步走了进去。
“用梦里的说法,我这算是面试吧!”
沈轩心里打趣自己道,刚一进营帐,便眼前一黑,沈轩连忙刹住脚步。
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也恰到好处了止住了身形,低下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轩。
“窝草!姚明!奥尼尔!”
沈轩仰头,脖子有些发酸。
沈轩的个子已经不低了,用梦里某一个时代的计量方式算的话,标准身高180,体重150.
可是在这人面前,却是矮小瘦弱的像个孩子。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那人瓮声瓮气的问道。
是不是个子高的人鼻音都很重啊?沈轩心中暗自吐槽。同时退后两步,这才将这人从上到底打量清楚。
身高足有两米二,肩膀宽的能跑马,手臂粗的赛过腰。三十来岁的年纪,留着钢针一般杂乱的胡须,身穿一套崭新的差点晃瞎沈轩狗眼的铠甲,一柄直刀斜跨腰间,沙煲大的手掌一只虚握刀柄一只扶在腰间的兽首护腰上。
端是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模样。
“嗯…咳咳…嗯…我是来参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