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四章 九层高塔
根据《圣经》记载，创造世界万物的上帝耶和华见，到地上充满败坏、强暴和不法的邪恶行为，于是计划用洪水消灭人类。
只有义人诺亚得到了上帝提示，建造了一艘巨大的船只，最终带着他的家人，以及世界上的各种生物，成功躲避了这场因神惩而造的洪灾，再创纪元。
从此以后，方舟这个词，便代表着火种的延续，新生的希望。
而现在，开元宗山腹的这巨城，便取名方舟。
是谁给它赋的名？
徐越走在城内，路过一个个散发着冰寒之气的冰屋，听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泣，一时间思绪万千。
他抬头，看向那座闪烁着强光的高塔。
白轩和柳运已经告诉他了，赋名之人，就在塔内，而一些徐越的故人，也在上面。
很快，几人就走到了城中央，这里特意清出了一片区域，没有安置那些冰屋，只有一些开元宗的修士，在围着高塔巡逻，严阵以待。
徐越神识一扫，有些意外，因为他发现这里的护卫竟全是渡劫境的修为，还有个别人隐隐有突破天玄境的迹象！
这放在当世，可是极为强悍的战力了，属于第一梯队。
可现在，却心甘情愿在这里充当高塔的护卫，足以见此塔的重要。
“既然此城关乎仙域未来，就当以保密为主，为何还要让这么多修士进驻城中？就不怕日后战起，被妖魔察觉吗？”路过那些人，迎着他们诧异又警觉的目光，徐越开口问道。
“这一点请徐大人放心，入此城者，除了我们几个牵头人，其余的都已立下道誓并加以禁制，此生此世，不得离开此地。”白轩回道。
“这样啊。”
徐越点头，看向那些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钦佩。
走过塔前的空地，来到一扇古色古香的塔门前，徐越顿时感觉一股奇妙的力量在涌动，包裹全身。
他微微闭眼，细细感悟，发现这股力量中参杂了很多东西，有神圣的道韵，有古老的气息，有阵法的波动，有低沉的悲鸣。
“这是……”
徐越越发好奇，这九层高塔内，到底有什么。
“徐大人，请！”
白轩上前来，帮徐越推开大门
嘎吱。
第一层的景象，映入眼帘。
那一排排古色古香的书架，放眼望去，数不胜数，一直延伸到视野的极端。
书架上，各式各样的书籍摆放整齐，不少开元宗修士正在翻阅整理，浓郁的书香弥漫着整个空间，伴随着书页翻动的声音，让人心神宁静，想去捧读。
“竟是一个藏书阁？”
徐越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九层高塔的第一层，居然是一个书库。
他向前走去，来到第一排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藏书。
“仙域简史……昔年，太初懵懂，混沌初开，渐有灵气蒸腾，道韵弥漫，鸟兽炼之成妖，人族修之成仙，故称‘仙域’……世间有树，顶天立地，位于大地中心，守护之老者有通天彻地之能，史称‘树神’……有虚水，自天空而下，注入北海……某日，域外动荡，有黑影浮现……仙碑宗宗主道钧举全宗之力对抗，依然不敌……天穹封印建立，保一纪平安……后年，妖魔再侵，时有仙盟组织仙盟奋力抵抗，盟主徐越等……”
徐越目光微闪，看着那些文字，心跳逐渐加快，似是热血再燃。
可当看到最后那两个“全殁”的字眼后，他眼中的光又瞬间黯淡了下去，默默合上这本《仙域简史》，放回了原处。
继续往前走，各种各样的书籍琳琅满目，有记录各宗各地历史的《倚帝山古传》、《昭阳国志》，有描绘各区域地理的《天州概述》、《北海岛屿图》，有关于人文风情的《东域妖族万图集》、《南岭诗歌》，有教书育人的《仙域先贤语录》、《论品》，还有关于生活常识方面的《天工造物》、《游仙梦华录》。
总之，这里的藏书囊括各个方面，可谓应有尽有，极为全面。
白轩也在这时候适时开口，解释道：“来这里的孩子都还太小了，甚至有懵懂无知的婴儿，所以我们想，当未来他们醒来后，至少要先学会生存，学会成长，然后再明白自己是谁，自己的家乡在哪儿，自己种族的历史，自己的使命又是什么。”
徐越默默点头，目光扫过那一本本沉甸甸的书籍，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读完这些，可就算读完了“仙域”的一生啊。
数人接着走，直到看到一座旋转楼梯位于角落，直通二楼。
“这里应该施加了时空间法术吧？”
徐越停了下来，环顾四周，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的高塔，内部空间却如此辽阔。
“徐大人明鉴，此塔乃是蜃楼的萧清前辈与天阵宗的阵轩道友联手设计，前者参考了蜃楼的结构，后者则为塔楼篆刻了诸多玄妙阵纹。”白轩解惑道。
“哦？萧清前辈还活着？”
徐越一怔，脸上恢复了些许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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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轩他不是很熟，隐约记得是阵奕的大弟子还是二弟子，不过蜃楼的长老萧清，他倒是有印象，曾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他与牧初璇、伏香三人一同前往遗族调查低语者之事，中途需借道蜃楼去西漠边境，当时接待三人的，便是萧清，对方那雷厉风行的边防悍将形象，也一直留在徐越心里。
“没错，萧清前辈在最终大战之前，与入侵西漠的妖魔英勇搏斗，身受重伤，被同门救回了天州，近年才有好转，现在是方舟城里为数不多的天玄境强者。”
柳运点头，徐越听后，则有些浮想联翩了。
意思是，这里还有其他的天玄境强者？
都是谁？
徐越就这样在思虑中，被众人簇拥上了九层高塔的二楼。
顿时，红尘俗世的气息扑面而来，弥漫整个空间，让徐越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凡尘，还是在仙域。
这是一个博物馆，依然被时空间术法所覆盖，灯光明亮，巨大无比。
而馆内则不像一楼的藏书阁那般宁静，而是充斥着各种声音，光徐越看到的，就有凡间的水车隆隆而转，风车呼呼作响，磨盘缓缓推动，还有牛车马车，各种生活家居用品，甚至不同风格的建筑都有好几座，伫立在此，供人观摩。
再往博物馆深处看，就是修士们所用之物了，小的有打坐用的蒲团，道家之拂尘，佛教之木鱼，玄门之玉佩，大的则有用一块块巨石开凿出来的洞府，以假山雕刻而成的倚帝山模型，在沙盘上用各种道具模拟出来的仙域河山，一眼望之，栩栩如生。
这一次没等徐越问，白轩便主动解释道：“此地，主要是供孩子们增长见闻和知识，了解故乡的风土人情，生活方式，让他们知道世界是多姿多彩的，并不像这方舟城一般单调。”
“嗯，你们有心了。”
徐越点头，看着那些都认识且熟悉，却很久没有碰过的东西，心中竟平静了不少，仿佛回到了曾经凡人或小修士的时期，无忧无虑。
也是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咦？你是？宋……什么来着？”
徐越指着前方一个正拿着刻刀，在倚帝山假山模型上雕刻的人，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
“徐大人真是健忘，小的宋礼，在此拜过！”宋礼也不尴尬，从假山上跳了下来，随手将刻刀收好，抱拳一拜。
“哦哦，对对对，幻皇宗的世子，宋礼宋公子！”徐越恍然大悟的笑了，一时间回忆如潮水涌现，盯着现在的宋礼，颇为感慨。
说起来，他与宋礼也算不打不相识。
当年他从灵剑宗赶往倚帝山参加秘境试炼，第一站便是苍云山分舵，也是在那里，他和宋礼结下了仇怨，大战了一场。
只不过后来在秘境中，徐越又将宋礼从天魔岭的地牢中解救了出来，又以实力和品性彻底征服了这位世子，从此二人化敌为友，不再仇视。
“我记得，你以前衣冠堂皇，风度翩翩，现在怎如此了？”徐越好奇问道。
“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宋礼倒是无所谓，看了眼自己全身的劳动工人装扮，笑道：“都末世了，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哪儿还能像以前那般潇洒。”
“那倒也是。”
徐越点头，缓缓踱步，听着水车潺潺，风车呼呼，路过一个又一个器物，心灵得到了洗涤，最后和人群来到三层的入口。
“这是！”
刚到楼梯口，还没上去，徐越就双目一凝，发出一声惊叹。
那是一股股恐怖的灵力气息，浓郁的可怕，庞大的惊人，几乎都要形成实质，飘浮在楼层之中，仿佛空气都要被灵力因子所替代，吸入口鼻，只觉飘飘欲仙，无法自拔。
徐越登了上去，只一眼，便差点被那强烈的光芒闪瞎。
第三层是一个空旷的空间，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的星星点点，分布在楼阁的四方上下，像夏天的夜空，宇宙的银河，将这三楼照耀成了星光世界，如梦如幻，相当不真实。
而走近一看，更是让徐越震撼！
那点点星光之上，竟然全都刻着微型的时空间术法，用神识探查，里面赫然是一间间小型的仓库，存放着数之不尽的高阶灵石，如仙人的宝藏，财主的金库，价值连城，无比珍贵！
也正是它们，堆积在了一起，才绽放出了这骇人的灵光！
“你们是……把仙域都挖空了？”徐越咋舌，这么多灵库堆放在一起，饶是他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仙盟盟主，都倍感吃惊。
闻言，白轩摇头道：“倒也没有，天州富庶，本就盛产灵石，而我们又将各个大族巨头宗内的灵石全部聚集在了这里，尤其是玉宗，堪称海量，所以才有此等盛景。”
徐越点头，明白一切。
“再往上的四层，应该是一些结界灵阵吧？我感受到了较强的阵法波动。”徐越抬头道。
“徐大人慧眼如炬！第四层，是我们设立的修炼场，摆放着数百个大小不一、功能不同的聚灵阵，可供各个年龄境界的人修行，加之铸造在第四层，可以与第三层的海量灵石形成‘柴炉’之相，让这些灵石成为薪柴，源源不断为聚灵阵提供力量，让阵法威力剧增，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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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倒是想的周全，把这些孩子从出生，学习，到修炼，全部包办了。”
徐越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话间，几人也离开了这海量灵力汇聚的三层，登上了四层的阶梯。
轰！
瞬间，异变突起，四层的一个个传送阵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条条恐怖的灵力匹练从阵面上冲起，如出水的猛龙，跃海的巨鲸，在空中翻滚之后，全部朝着徐越飞来！
“小心！”
白轩大惊，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情急之下拉着徐越就要后退，柳运等人更是直接挡在了前面，要保护徐越，心惊胆战地面对那些足以将人撞成碎片的灵力匹练。
“无碍。”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徐越如今是什么层次的修士。
只见徐越手一挥，一股股柔和的力量直接包裹着白轩等人后退，自己则一步向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撤去所有防御，张开双臂，拥向那些疯狂的匹练。
嗡！
预料中的冲击并没有发生，一声轻响后，在白轩等人惊疑的目光下，那些匹练一改疯狂之色，转而像一条条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钻进了徐越体内，让他的身体逐渐明亮，如深夜的夜明珠，绽放着光华。
“怎么回事！此人是谁！”
“稍安勿躁，他与白大人等人一同前来的，应该不是敌人。”
“刚才，这人体内流露出的波动……”
也是这时，在这四层修炼的开元宗修士们才反应过来，看了看身下渐渐暗淡的聚灵阵，又看了看远处那海纳百川的乞丐，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情况。
“徐大人！真是你！终于找到你了！”
这时，有人从四层深处的巨型聚灵阵赶来，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白轩等人提及的蜃楼幸存者，长老萧清！
见到故人，徐越也是柔和的笑了笑，同时善意地提醒道：“萧前辈，好久不见了，不过现在您还是别靠太近为好。”
“咦？”
萧清动作一僵，止住本欲向前的身体，目光盯着那些注入徐越的灵流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呼道：“这……聚灵阵在运转，灵力因子在欢呼，全部自主涌向你体内？”
“啊？为何如此？”白轩等人不解道。
萧清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声道：“聚灵阵虽然简单普遍，却也是天地间最基本的法阵之一，蕴含着大道本源，可以让灵力因子凭着本能运作！换言之，就是入阵者的强弱，将直接影响聚灵的效果！平日里，我们太弱了，根本发挥不出这些聚灵阵的真正功效，而现在徐道友出现，才令它们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运转。”
众人闻言，愕然不已，尤其是远处那些还盘坐在聚灵阵上的开元宗修士，更是低头看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聚灵阵，面带苦笑。
这也太双标了吧！
很快，随着庞大灵力的不断灌入，徐越的身体就像干枯的湖泊被注满了清泉，整个人开始变得缥缈出尘，深不可测，众人明明离他很近，但睁眼看去，却好像在看远处仙山上立身于云雾中的仙人，可望不可及。
毫无疑问，他精进了。
三年来，徐越并未认真修炼，但不知是因为空间承载能力大幅提升，天地的修炼大环境变得宽松，还是因为三年乞丐的游戏人间，让他身心放松，毫无修炼执念，反而助长了修为。
总之，徐越的境界还是一步一步自主突破到了天玄境巅峰，只是现在，未曾修炼的修为在这一刻得到夯实，就连表面的乞丐模样都被净化，不再那么邋遢和随意。
“唉……”
徐越一叹，这并非他所愿，只是意外遇到这些聚灵阵集体爆发，只能由他这个天玄境巅峰来吸收，否则任由那些狂暴能量四溢，后果不堪设想。
“恭喜了，徐大人！”待灵力波动平息，萧清上前，欣喜一拜。
“废人一个，何谈大人，萧前辈还是莫要如此称呼我了。”徐越还以淡漠的笑容，这种状态看在萧清眼里，心中一沉，暗道不妙。
他和一旁的白轩迅速对视了一眼，随后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我能在这末世中再次相遇，也是一件幸事，更是仙域之福！对了，你们这是在？”
“是这样的，今日吾等偶然寻到徐大人，便带他来熟悉方舟城，如今正在参观九层高塔。”白轩回道。
“哦，如此的话……”
萧清目光微闪，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这高塔如今承载着仙域的一切，下四层尚可对弟子们开放，但从第五层开始，便事关仙域生死，无比重要，故寻常人等，不得攀登，所以接下来的几层，还是请徐大人自己上去吧。”
萧清说完，徐越有些意外，偏头道：“白轩他们也不可以吗？”
“不可。”萧清摇头道。
“那……好吧。”
徐越沉默了一会儿，深深看了几人一眼后，迈出脚步，踏着聚灵阵的微光，独自向五层走去。
“萧前辈，就这样让徐大人一个人上去，可以吗？”待他走后，柳运低语，对徐越现在的状态甚是担心。
“身病好医，心病难治，再往上，你我陪他已是无用，况且情绪的释放需要环境，有我们这些外人在场，或许他还放不开……只希望上面的人，能帮他消除心魔吧。”萧清微叹，言语中带着希冀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