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何须菩提树
谢萧萧听的昏头昏脑,只觉得主持讲授的枯燥经法,简直成了催眠大法。她努力的保持自己虔诚的态度,端坐如钟。可却敌不过困意如海潮般来袭。
困顿难熬之时,她在心里默念一句:何需菩提树,坐下即佛心,便安心的打起了盹。
谢青云冷眼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来瞌睡,一次又一次东倒西歪的差点栽倒在地,他完全无动于衷的垂眸安静的听主持讲经。
直到谢萧萧差点以头抢地磕到地上,谢青云想到她要是撞破了头,大家少不得说是他这个祸星的罪过,到时候他就更难脱离苦海了。于是终是在萧萧差点栽倒在地的时候,伸手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他忍住浑身的别扭,让萧萧靠在了自己的肩头上,一副哥哥关心妹妹的模样。
谢萧萧在那混混沌沌的睡梦间,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杳杳梵音: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法身。四大皆空,一切皆有缘法。人若有缘,一切皆缘,如若无缘,一切皆空。
倒好像是对她这番遭遇的影射,她瞬间从梦中惊醒过来。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那么这书中自有世界,也就有出处了。
她抬头就见慧空住持从蒲团上起身,躬身一礼,准备离开。殿中信众纷纷跟着起身,谢萧萧雷厉风行的从蒲团上站起身,朝慧空住持离开的身影追去。
慧空住持若有所感的回身来看,隔着人群,他一抬眼望着谢萧萧,张口说道:“一花一叶一世界,三千大千世界,万物自有定数,凡事不可强求而行,方可随缘自在。你既来之,则安之。”
明明是周围人声嘈杂,可是谢萧萧就是听清楚了他的所言,也明白了他所说何意。
她怕是真的回不去了,现在她只想问一问,那里的自己现在怎么样了?家中的父母和弟弟又如何了?
耳边却听那慧空住持念道:“镜花水月里,红尘俗世中,滴泪凝精魂,情牵梦憾人。你是那心生遗憾的人,那便由你来填补那份缺憾吧!”
谢萧萧听他一席话,不由想到自己看小说时对谢青云被各种虐待时落下的眼泪。
难道这就是自己穿书的契机?简直比小说中胡编乱造的故事还荒谬。看着已经走远的慧空主持,谢萧萧顺应天命的叹了口气。
转身回去找母亲时,就见谢青云已经被小沈氏堵住了去路。
她笑里藏刀的对他冷嘲热讽道:“老太太说了不让你来,你还偏偏往这凑。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心系佛祖,我看你就是嫌谢家的日子太好过,来找不痛快的吧!”
谢青云一脸漠然的听她信口胡诌,不辩驳,不反抗,一副无动于衷的倔强模样。
就像长在高岭之巅上的一丛翠竹,任你风吹雨打,我自挺拔,不卑不亢。
只要不将他连根拔起,他就能生根发芽活下去。
只是如今他遭受的侮辱践踏,所有的忍辱负重,都更加催化了他心底的冷漠。
练就他只要不死,就一定要爬上高位,让这些践踏过他的人都匍匐在脚下的决心。
小沈氏肆无忌惮的挑衅道:“你这贱命便是佛祖对你的降罪,我们寻常人的拜佛念经,对你这样满身罪孽的人是没有用的。我若是你,就该寒来暑往,日不间断的从寺庙的山下,一步一叩首的,三步一跪拜的入寺,来显示自己的诚心,求来佛祖的宽宥,洗刷身上的罪过。”
谢青云对她所说的话充耳不闻,谢萧萧却是知道,小沈氏这是又要变着法儿地折磨谢青云了,老太太一向对此乐见其成。
谢萧萧看着谢青云沉默低着头,一身萧索的模样,只觉得火气上涌,不禁怒道:“大伯母,人在做天在看,在这寺庙之中,更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倒是敢打着佛祖的名义招摇撞骗,不怕遭业果报应。要我说,还是与人为善的好,不然机关算尽、处心积虑犯下的罪业,便是我们不知道,佛祖也会知道。”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等到谢青云飞黄腾达的那一日,小沈氏才会知道,她这会儿的作为就是恶果之源。
小沈氏原本被谢萧萧一个小辈指责,早已是怒火中烧,还准备唇枪舌剑的数落谢萧萧一番的。
可是这一番话,却叫她越听越胆寒,她曾经联合一个和尚算计谢青云,断他的命格是祸星贱命。
可是正如谢萧萧所言,所有人都不知道,佛祖怎么能不知道呢?!
如今又借着佛祖的名号折磨谢青云,简直就是罪加一等,她是越想越惧怕。
于是也顾不上与谢萧萧打这嘴上官司,只悻悻的说:“我这好心怕整个谢家上下被连累,你倒当成驴肝肺,算了,你们就当我没说吧!”
她转身讨好地扶着老太太离开了。
谢萧萧笑看着谢青云,正准备向他邀功,让他记自己一个好。
却不妨吴氏走到她面前,伸手戳着她的额头,责骂道:“你真是厉害了,大庭广众之下数落起你大伯母,这要传出去,你就得落个不敬长辈之名,看你以后怎么相看人家?”
谢萧萧伸手捂住额头,鼓着嘴说:“我又没有说错,谁叫她不安好心来着。”
吴氏瞪了她一眼,又要说她,一旁的谢青云却微微的挪动身体挡在萧萧的身前,恭敬地说道:“二婶,这事怪我,不是萧萧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他表现的好一点,二婶应该会在萧萧的劝说下动恻隐之心,更容易接纳自己。
吴氏心肠软,原本就可怜谢青云娘不疼爹不爱的。自小还无缘无故的被小沈氏安上一身罪名,又被言语嘲讽,真正是无妄之灾,她哪里还忍心责怪他呢!
她看着面前初露男儿刚强的谢青云,柔声说道:“罢了,这事原本就不是你们的错,一会儿用了朝食,就要回府了,你们都回去把东西收拾收拾。”
谢青云面对二婶柔和的态度,只觉得诧异。
虽然听谢萧萧说她母亲已经接受了他,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