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见故人
“这三伏天的,咱十来个人挤这么个小破间,扇子都不给一把,不如干脆点给颗子弹让老娘去天上凉快去。”
“姐姐,呆这儿的人就别想着上天堂了,下地狱还差不多。”
“就你嘴贱!听说了没,昨天晚上新来了个女的,瘦得不成样子,但是看着白净得很,以前应该也是姿色不错。”
“知道啊,人家肯定是有背景的,坐个牢都是总统套房配置,哎,羡慕死我了。”
“别看她长得人畜无害,身上可是背着人命呢。”
“哎哟,你消息灵通,你说说呗。”
“我听说,她杀……”
“叽叽呱呱都说些什么呢!赶紧干活去。”
几个女犯人正说到关键时刻,被走过来的狱警拿着警棍喝了一道,意犹未尽,悻悻然散了。
顾清静静躺在床上,默然闭着眼,像死了一样,任凭闲言碎语冷凌于空气中,最后崩裂。
只是在熬日子罢了,她已经苟延残喘了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油尽灯枯之时。死神的镰刀就架在她脖子上,随时都能夺走她的命。
然而至今她都小心翼翼地吊着这口气,就像这世间她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还有想等着好好道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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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食是一个女狱警直接送到牢房里来的,三菜一汤,跟监狱里清寡伙食格格不入,一看就是有人精心吩咐过的。
饭菜色香味俱全,但是顾清没有胃口,只夹了几根青菜就着米饭扒拉了两下,便把餐盘搁到了一旁。随后颠颠簸簸着走到铁窗下的桌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和一支笔,埋首写起什么来。
下午,来了两个狱警,二话没说,直接打开铁栏,让顾清跟着他们走。
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顾清才知道是要体检。
“衣服都脱了,躺上去,把腿打开。”男狱医看着体检表,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例行公事道。
顾清没动,下颚紧绷,脸色灰沉下来,双目死水般盯着狱医。
狱医见半响没有动静,一抬头便感觉到陡然升起的杀气。
顾清的瞳孔生得黑而大,眼角内双,眼尾一条叛经离道的双眼皮褶子往上飞扬,生气的时候就像黑漆漆的枪口在对着你。
狱医被看得发怵,倏而嫌恶地瞥了她一眼,极其不耐烦地讽刺道,“一个杀人犯还在这儿给我立什么贞洁牌坊,赶紧脱,后面排着队呢,别浪费我时间。”
顾清听了,竟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自己早就已经劣迹斑斑,罪不可赦,穷凶恶极,还在乎什么尊严。
尊严五年前就已经被那个男人踩在脚下,狠狠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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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外面走廊上,四五个黑衣黑裤的男子疾步朝这边走过来,为首的那个个头挺高,身形挺拔,五官凌厉,一脸阴鸷,脸色极度可怕,他一把推开紧跟在身侧的狱警,“体检室他妈的在哪儿?”
这个新来的狱警哪儿见过这种世面,战战兢兢地说:“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啊?没有预约不能随便进来的!”
男人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开始毫不客气地一扇铁门一扇铁门地踹。
“再说话,老子崩了你。”
这个新人这时才看到男人手上拿着一把枪,枪口直对着他的脑门,他瞬间脚下就站不稳了,两脚直哆嗦。
正当此时,狱长小跑过来拉住他,陪笑道:“严,严总,您怎么来了,哎,也没有接到您的电话,这一时半刻的招待不周……这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别动怒啊,我这就带您去体检室。”
“哦,你的意思是我不通知你们擅自闯进来是我错了?”狱长口里的严总暴怒反问道。
狱长紧张得额头冷汗直冒,点头哈腰道,“哪里的话,严总您要来全凭您高兴。”
严珏心里头着急,没有耐心听他的奉承,“麻溜的,体检室在哪儿,她要出了什么事你这狱长也不用当了。”
狱长不敢怠慢,陪着笑把严总领到左前方第二个铁门,“这,这个就是体检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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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正要脱衣服,铁门猛然被人一脚踹开,砰一声巨响,惊天撼地,门撞在墙上立刻往后回弹,随即被男人一脚抵住。
“滚出去。”
男狱医被这阵仗搞懵了,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滚出去”三个字又被踹门的男人吼了一遍,他才回过神哆嗦着逃出了体检室。
铁门被关上,哐当声在空寂的走廊上久久回荡,逼仄的空间里,一男一女四目相对。
严珏喉头微动,率先撕破沉寂,“别来无恙啊,顾清。”
顾清看了他半响,眼底才浮现出不明所以的笑纹,“严珏、两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