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拱火与吾道不孤
第244章拱火与吾道不孤
项天杰身为四当家，地位颇高，统领着一部兵马，军权不容忽视，他遭到关押的事情自然隐瞒不住。
第二日他缺席军议，便引起了注意，很快有其他头领好奇问了起来。
卢龙川含糊其辞，只说项天杰违反军令，所以暂且关押，却不提具体罪责，引得众头领疑惑不解，纷纷追问不休。
没柰何，卢龙川只好独断专行一回，拿出大当家的姿态，说自己行事必有道理，又搬出大敌当前的理由来，让众人不要分了心思云云。
最终军议不欢而散，众头领只好带着满腹疑惑散去。
卢龙川也很难办，毕竟项天杰乃是山寨元老，人缘颇佳，若是说他通敌，那影响更为不利，导致人心浮动，而且当前还不能确定项天杰是否被栽赃。
……
只是连日里的盘问审讯，让他心神疲惫，此时望着横梁怔怔出神，心绪纷杂。
“此信有官府印记，乃是朝廷密信。大伙儿都知道，这段时日我们一直在向朝廷求援，每次官府都差遣信使回信，说些给钱给粮就是不给增援的屁话安抚我等。
御风真人如往常一样出阵迎战，双方斗了个天昏地暗，再一次以平手告终。
项天杰赶忙起身来到牢门前，看到几人脸红脖子粗，鼻子又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顿时急了：
卢龙川回头看向其他头领，余怒未消，喝道：“贼人奸计可恶，我与那陈封不共戴天，你们还在这里杵着作甚，赶快回营！”
他自身也在分析，究竟是谁有可能出卖大伙，想了一遍又一遍，可始终没有头绪。
“放肆！荒唐！你在此挑拨离间，坏我军心，莫非才是通敌的奸细？来人，把他们全给我关进大牢，听候发落！还有将那朝廷信使也捉来，审个清楚！”
另一方面，他又让人细细审问项天杰，要是能问出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由于顾念旧情，不好对项天杰上刑，所以审问基本没有进展。
朝廷军队行军打仗一般不准饮酒，免得酒后误事，但在天王寨中却屡禁不止。
“卢统领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前有对狗官奸臣卑躬屈膝，后有中计冤枉山寨元老，如此不济事，哪里还有点天王的样子？我看那陈封说的不错，他竟是成了贪图富贵的小人！”
“就是就是！”
项天杰心里又感动，又无奈，只好道：“有人伪造书信，栽赃我通敌，卢统领关我是事出有因。”
可即便不说，两军交战时，无故关押己方大将，同样也是大忌，仍然会致使人心惶惶。
“什么书信？”
虽说众头领间当下心生嫌隙，但是对御风真人，仍然尊敬有加。
而由于项天杰多日未被放出，再加上内部排查的迹象，天王寨众头领也越发人心惶惶，不知卢龙川究竟是何意思。
天王寨内部逐渐人心浮动，这样的变化同样体现在了战场之上，心思一多，下手就慢了，对龙王寨的攻势抵挡得越发吃力。
几个头领来到牢房前，大呼小叫起来。
不少头领赶紧仔细看去，都认出了官印，一时间脸色变幻无常。
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会有老兄弟通敌，难道真觉得他们天王寨不行了吗？究竟为何会导致有人离心离德？
暂时没了外界纷扰，项天杰反倒有机会静下心来反思这几年的变化。
闻言，这人拆开信件，大声读了起来。
众多头领听完，顿时哗然大作。
为了揪出内奸，卢龙川让人细细关注各个头领动向，认为项天杰若是真被栽赃，那真内奸多半会再度传信通敌，报告此事，于是便有可能露出马脚。
这人已经变了，再不是那个年轻时打遍绿林无敌手的天王了，变得众兄弟已有些不认识了。
然而这人指着信件，寸步不让道：“看仔细，这上面可是朝廷官印，做不了假！”
项天杰见状，也劝几个相熟的头领：“你们听统领的吧，莫要冲动行事，坏了统帅威严。”
周靖惊了。
在他身后，跟着不少听到骚动赶来的头领，一头雾水。
卢龙川出离愤怒，将书信撕了个粉碎。
“信上说了什么？”立马有别的头领开口询问。
这人高举此信，向在场众人展示，大声道：
卢龙川觉得这法子不错，于是便照做采用。
屡次无功而返，这让卢龙川越发焦虑烦躁。
以往，都是他们天王寨有这样的魅力，可如今，却轮到别人吸引天下豪杰了。
卢龙川顿时一怔。
只见卢龙川带着亲兵匆匆赶到，脸色铁青，气得不轻。
虽说能理解卢龙川做法，可他为山寨鞍前马后多年，卢龙川仍然会因这种小计冤枉他，他心里肯定不痛快。
卢龙川面沉如水，怒视在场几人，喝道：
“你们不仅贪杯误事，还擅闯牢子私自探望重犯，当本统领的军令是儿戏不成！”
然而却有人梗着脖子，回击道：
他只能斟酌取舍，心里对内奸深恶痛绝，只觉怎样做都中了对手的下怀，遭人成功离间。
“没错！哥哥平白无故遭了羁押，兄弟们心里不痛快，不喝酒怎解郁气！”
“多谢真人再一次相助，我等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转眼，又过去了数天。
项天杰无奈，只好道：“你们擅闯大牢作甚，我在此处无事，伱们快快回去吧，向卢统领请罪。”
可如今的卢龙川，为了招安，甘愿给秦相那样的当世奸臣做门下走狗……
虽说行军打仗条件艰苦，但御风真人始终有着特权，受人服侍，一日三餐都有人送上门，饭菜不算精致，可即便与头领相比，也算得上非常丰盛了。
他被严密关押，不准任何人探望，这还是第一批闯进来的人。
过了许久，将近黄昏时分，外面战鼓擂动声渐渐歇了，双方暂且休战，龙王寨又一次退去。
闻言，项天杰反而没话说了，对此同样有怨。
卢龙川一把夺过信件，仔细看了一遍，恼怒辩解：
“这定是那陈封诡计，他在湖阳作威作福，州府也不敢招惹，夺得官印还不简单？你们莫要被他骗了！”
就在这时，牢房外忽然响起一阵推搡嘈杂声。
过了没多久，几个人影大步流星闯了进来，守牢的士卒无奈跟在旁边，苦言劝阻。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大伙儿的好奇心。
“嗯？”
“大哥为何冤枉四当家，说他通敌反叛，不怕坏了兄弟义气？”
有一说一，这个奸细倒是会抓主要矛盾，若是能把自己弄死，那无人抵挡陈封，天王寨就定然大败亏输。
项天杰面露惊容：“你们怎地来了？”
但前两日，我招待一位朝廷信使，趁他喝醉时巧合看到这封信。这密信原本是朝廷私下呈交给卢统领的，写着一惊天秘事，于是我悄悄偷了过来！”
而卢龙川和年轻时相比，也变了许多。项天杰虽顾念旧情，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卢龙川的许多言行都不符合他的期望，自己心里面，早已不像往日那样敬佩尊崇了。
虽说年纪越大，人越世俗，越回不到从前……只是即便受了招安，可好处没见着多少，光为朝廷卖命了。
当初自己投天王寨，是受绿林义气所感染，共同聚义想要做一番大事业，一生不碌碌而为。
而如今，却成了朝廷鹰犬，调转枪头对上曾经的绿林同道，替朝廷征战四方……这真是自己当初想要的吗？
夜晚，牢中。
上了比尔身的周靖飘然落回天王寨营地，向卢龙川等人颔首道：
“幸不辱命，那陈封已被贫道逼退。”
作为药学大师，他敏锐察觉到有些异常。
可还不等众人回应，这拿出信件的头领，反唇相讥道：
“项兄弟一样受人用伪信栽赃，你却轻易信了，为何现在又这般说？”
好家伙，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内鬼，原来吾道不孤！
接下来一段时日，卢龙川都在做这件事，可始终无果，导致他越发疑神疑鬼，看谁都像奸细。
卢龙川不得不怀疑，项天杰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奸细，被抓了所以无人给敌人传递军情。
项天杰暗暗叹了一口气，五味杂陈。
闻言，几人连连摇头，道：
“不成！我们今日闯进来，就是要问个清楚，卢统领究竟为何关押哥哥，要是再没个说法，兄弟们可不依！”
众人纷纷告罪退下，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脸色都恢复了正常，只是偶然对视间闪烁的眼神，方能显示各自的心思。
要是放在以前，他们绝不相信这封“朝廷密信”。
几人一愣，随即大怒：
“放屁，哥哥乃山寨元老，劳苦功高，怎会通敌反叛？！”
这段时间，项天杰已经冷静下来，心知自己被栽赃，代表内部确实有奸细，而且还是个地位不低之人。
同时他的主要精力还必须放在应对龙王寨的一波波攻势上，越发感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
孙荣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出言献策，说可用筛选法，分开召集一批批头领进行军议，给出不同的军事情报，看龙王寨之后的动向，便知是哪一批人走漏的消息。
同时还催促卢龙川不要再犹豫，像之前提到过的，用部分头领的性命充当诱饵，设一陷阱算计陈封，一劳永逸除掉此害，只要办成，卢统领自可官升三级。
这几个头领并未反抗，而是喊着老子们自己会走，甩开亲兵的胳膊，自顾自走进牢房坐下，兀自怒瞪着卢龙川。
内部的变动并未影响他们对真人的态度，心知要不是真人屡次出手，他们早就被陈封砍得哭爹喊娘了。
“去他奶奶的军令，难不成受了招安，当了个鸟官，连酒都不让沾了吗？”
周靖停下打坐冥想，提箸正要夹菜，但忽然间动作一顿。
卢龙川勃然大怒。
听得此言，不少不解内情的头领，顿时大吃一惊。
卢龙川满脸烦躁，不欲分说，再度喝道：
“此事我自有计较，不需你几人挂心，喝了几杯马尿就在此丢人现眼、胡言乱语，冲撞三军统帅，成何体统？还不快滚回营里受军法处置！”
为表佐证，朝廷还站在卢龙川的角度考虑，说天王寨头领众多，良莠不齐，尽数封赏了，有碍朝廷颜面，若不除掉一些不懂礼数不知利害的粗鲁之辈，也不利于你的仕途，如果以这些无用之人的性命为朝廷除掉心腹大患，也是死得其所云云。
“啊哟，几位兄弟可是喝酒了？这是违反军令，快快退走，莫要误事！”
“或许……出卖大伙的老兄弟，是觉得卢统领已不再值得投效了吧……那陈封乃盖世豪杰，能吸引人投奔，却也不奇怪。”
几位头领却不以为意，甚至叫骂起来：
项天杰坐在墙角，身上只穿一件单衣，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脸上难掩倦容。
周靖点点头，随即回了自己的营帐，借口要打坐调息，屏退了众弟子。
“哥哥，我们看你了！”
正当卢龙川怒不可遏，就要使唤亲兵拿下几人时，其中一人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喝道：
抑或是真正的奸细深潜了，正在静静旁观。
这封信是以朝廷名义写的，大致内容是赞赏卢龙川的统帅指挥，表示只要像约定的一样，继续与龙王寨两败俱伤，便会遵照约定，等他回京之后，给予许诺的官职封赏。
“此事稍加思索，便知有诈，卢统领为何这般不信任哥哥？”
毕竟各个头领都是自由自在惯了的老绿林，虽说大多也能分清轻重缓急，可是一点酒都不让喝，那属实不得人心，总有人偷偷摸摸饮酒。
这一日，龙王寨又前来攻打，陈封照例身先士卒。
几个头领越说越气，借着酒劲，叫骂道：
“给我下毒的这个人，不知是天王寨的人，还是听命于别的势力，是出于利益还是私仇……能在给我的饭菜里动手脚，嫌疑人的范围倒是不大。”
两旁的亲兵们面面相觑，只好照办。
他虽被关押，但没有遭到多少为难，是以并未身披枷锁。
周靖眼神闪烁。
周靖眉头一挑，为了避免弄错，他干脆伸手托起其中一盘菜肴。
“放肆！”
项天杰定睛一看，来的却是几个相熟的头领。
“卢统领，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也望你解释一二。”
要是信上内容为真，岂不是卢龙川要拿兄弟们的性命做自己升官发财的踏脚石？
“荒谬！我从未私下与朝廷通信，这定是贼人伪造之物！”
辅助的物品分析功能，顿时显示出了物品的信息：
[下毒的咸菜煮豆腐]
[类型：食物，毒药]
[介绍：建议弃之食碗]
“哦哟，竟然有人给我下毒，军中竟然有真内奸？！”
话音刚落，不远处骤然传来一声怒喝。
经由这一夜的变故，众头领嘴上不说，实则心里也有了怀疑。
然而结果不尽人意，龙王寨压根没有别的动作，只像往常一样，一个劲狂攻。
他暗自唏嘘，有种被后人取代的无奈。
卢龙川等人赶紧道谢。
这时，有士卒端着晚饭，照例送到周靖帐中。
然而几人却没有低头，反而与卢龙川对峙起来。
这时，他忽然灵机一动。
自己已经打出了名号，待在这里继续久战，已没有别的好处，眼下有送上门的机会，不如来一手将计就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