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引起怀疑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屋内,身后还跟着两个素衣丫头,沈大爷一进屋就开始喊:“箐箐丫头。”
话音刚落,便听李氏轻斥:“你小点声,这么大嗓子整个院子都听见了。”
沈大爷一噎,不说话了,手却飞快的将珠帘撩开探头而入,迎面便对上沈箐箐带笑的眉眼。
“大伯这是又被大伯娘骂了?”沈箐箐打趣道。
每个人的神态各异,各不相同,所以沈箐箐从一开始就并不打算模仿原主,毕竟不是一个人,哪怕模仿的再像也会被熟悉的人认出来,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做自己,若是问起来,只说自己遭了这顿打一下子醒悟,反正挨打后懂事这借口她已经糊弄了琉璃一回,不介意再糊弄多几次。
“嘘,快别说,母老虎凶得很!”沈长宁挤眉弄眼,话音刚落,从身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好家伙,这下挤眉弄眼一下成了龇牙咧嘴。
“说谁母老虎呢?沈长宁!”
李氏从后头现身,先是朝沈箐箐笑了笑,然后低头狠很的瞪了一眼沈大老爷,低声道:“等回家再和你算账!”
沈箐箐:“........”
得,看走了眼,这大伯娘才是那个狠角色,看给大伯耳朵揪的,都红了,啧,看着都疼!
李氏松开沈大老爷之后便走进屋内,先是将屋子看了一遍,随即抬手就把原本大开的窗户关了起来,一边关一边絮叨:“你这孩子,伤还没好,怎么能吹风呢?”
沈箐箐妄想阻拦:“我就是觉得屋子里太闷了。”
“那也不行,听话。”
“可是.....”沈箐箐还想再抢救一下。
这时,揉着耳朵的沈大大老爷开口了:“箐箐乖,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你是斗不过你大伯娘的。”
行吧,你有经验你说了算,沈箐箐破防了。
李氏将窗关好后便坐在沈箐箐的床边,伸手将她的衣袖撩开,一看到满眼青紫便忍不住红了眼:“这回你是真伤了你祖母的心了,若不然,也不会遭这档子罪,可还疼?”
沈箐箐摇头,试探着问:“祖母她,可还怪我?”
就如今看来,这沈家还是沈老夫人当家做主,既然是这样,那么首先要攻略的人就是沈老夫人。
沈箐箐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面上却不动声色,死过一回的人尤其惜命,在这个迷信封建的年代,她可不想被当成鬼怪给烧死!
李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你这孩子,若是祖母当真怪你,还会让秋棠给你送药?只是你这不吃不喝的赌气,难不成还想让长辈先低头不成?”
沈箐箐抿唇不语。
李氏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又道:“平日里你在任性胡闹,祖母都不曾说过你只言片语,只是这会,你确实是过了头,哪有亲闺女不认爹的?你这是大逆不道!连带着你娘都被气得在床上躺了两天,听大伯娘一句劝,等你身子好了,你可莫要再闹了,乖乖去祖母面前认个错,再去看看你娘。”
原主的娘?蒋氏?
沈箐箐眉头微蹙,还未等她开口,一旁的沈大爷突然开口问道:“箐箐,你老实和大伯说,你是不是心里对你爹还有怨气?”
沈箐箐闻言,摇了摇头,仍是抿唇不语,言多必失,她觉得这会还是闭嘴的好。
果然,下一秒就听沈大爷继续道:“其实这事都怪我,若不是当年我无能,也就不会让你爹领兵上战场。”
“好端端的又提起过去做什么…..”李氏闻言,皱眉阻拦。
沈大爷摆摆手:“你年幼便与你爹分离,这一眨眼十年过去了,没有父女之情也正常,只是箐箐,你爹是真心疼爱你的,这一点大伯绝不会骗你。”
眼看着夫妻两眼眶越来越红,沈箐箐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于是她张了张嘴,开口反问道:“大伯觉得,箐箐是不是很不懂事?”
沈大爷一愣,下意识反驳着:“胡说,我们家箐箐自然是全京城最懂事的孩子。”
这话原主听了十几年,早就当成真的了,可沈箐箐不是原主,她冷眼观看了原主从小到大全部的经历,原主是个什么人,她心里门儿清。
“大伯不必再诓我,这么些年,我虽没犯什么大的过错,但与懂事二字还是沾不上边的,就拿这回的事来说,全府上下都知道祖母为何气的动用家法,偏偏只我一人依旧执迷不悟,不仅气坏祖母,更是气坏母亲。”
“而今日,大伯与大伯娘前来劝慰,我非但没让您二位宽心,反倒是让你们自揭伤疤的来劝解,难道十年前所发生的事,我能比大伯更伤心,更难过?这一条条,一件件,当真算得上是懂事么?”
此番话下来,当真是惊了屋内众人,除去沈大爷夫妻两,一旁站着伺候的丫鬟们更是惊掉了下巴!
沈大爷愣了半晌,“箐箐…..”
沈箐箐笑了笑,继续道:“大伯不用担心,经过此事,箐箐已经知道自己错在何处,等过几日,身上的青紫好的差不多了,我便会亲自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认错,以求得她们的原谅。”
此番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尽显大家闺秀之风范,沈大爷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时,脑海中还依稀浮现侄女方才的模样。
而坐在一旁的李氏,此刻也不似平日里那么多话,夫妻两难得的保持着沉默。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李氏终是忍不住了,看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的丈夫,轻声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好歹夫妻这么多年,从踏出沈箐箐房门的那一刻,两人便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狐疑。
沈大爷听到自家夫人开口,便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许是遭了一顿打,突然懂事了也说不准。”
李氏沉思片刻,小声呢喃:“若真是这样,倒是一遭好事,怕就怕……”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夫妻二人皆是心知肚明,相互看了一眼,一路无话。
……
是夜,秋风萧瑟。
刚入了秋的深夜有些凉,月落枝头,撒下点点斑驳。
沈箐箐白日的时候睡的有些多,眼下竟毫无睡意,此刻的她平坦的躺在床上,双手规矩的摆在腹部,睁着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床顶。
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月落西斜,巷口的打更师傅都已经来回走了两趟。
沈箐箐的房门外才终于开始响起细微动静,沈箐箐扯了扯嘴角,眼里划过一丝了然,随即缓缓将睁了一晚上的眼睛闭上。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从门口传来,仅几下便没了声响,随后细微的一声开门声,与之而来的是稳健小心的脚步。
沈箐箐保持呼吸平稳,一动也不动,来人先是站在她床边看了她一会,见她当真是睡死过后才开始动作。
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来人手指粗糙的很,指腹厚厚的一层茧,沈箐箐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游走,尤其是耳后和脖颈间。
就这么来来回回摸了好几遍,似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之后,此人才悄然停手,而且收回手的同时,还不忘帮沈箐箐将被子盖好。
一夜无梦。
估摸着是昨晚熬了个夜,所以沈箐箐今早起床起的格外艰难。
眼看着小姐迷迷糊糊且无比艰难的从床上爬起,琉璃忍不住开口道:“要不小姐还是再睡会吧?”
沈箐箐闻言勉强睁开眼,无力的摆摆手:“不了,一会吃完早饭我要起来走走。”若是再不起来走走的话,恐怕这幅身子就要彻底躺废了!
别的不说,光说这回一顿手下留了情的家法都能轻而易举的要了原主的命,可见这幅身子骨是多么的脆弱不堪!
本是将门之后,却宛若菟丝,沈箐箐对此实在是不敢恭维。
见小姐依旧坚持,琉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照常服侍着沈箐箐穿衣洗漱,一整套下来,沈箐箐才总算是彻底醒了觉。
坐在梳妆台前,撑肘瞧着铜镜中那张与自己原身毫无差别的脸,沈箐箐再次感叹世界之奇妙!
“小姐自从遭了打,一连好几天都躺着动弹不得,眼下好不容易青紫逐渐消散,可脸色瞧着竟比先前还白些,一会出门可要擦点胭脂?”琉璃林手脚麻利的很,一会的功夫便给沈箐箐梳了个双平髻。
这是少女未出阁的发髻,左右两侧各取一缕头发梳成辫固定于脑后,以发带收尾,简单清爽,沈箐箐扫了一眼,倒也还满意。
想到刚才琉璃说自己脸色苍白,沈箐箐便抬眼看向铜镜,妄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只可惜,上面除了迷糊一片,其余是一点没看清。
微叹了口气,沈箐箐放弃:“不用了,就这般素着吧,再说,我也就在院子里走走,也不出去。”
琉璃闻言点点头,拉开匣子找了根脆嫩发簪轻轻给沈箐箐别上,其他的倒是什么都没带。
吃完早饭,又被琉璃拉着上完药,沈箐箐终于是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日踏出了房门。
虽是入了秋,但白日里依旧还残留着夏日炎炎的闷热,倘若不是时不时一阵秋风吹过,恐怕众人都要被这烈日欺瞒了去。
沈箐箐原本只想在院子里走走,可走了几圈后便忍不住朝院外走去。
穿过回廊,行过花园,沈箐箐走了好大一圈才终于在花园内的一座凉亭歇了脚,抬手擦了把头上的虚汗,她有些气喘的说不出话。
原主记忆中的宅子很大,且十分漂亮,沈箐箐只是绕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小部分,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倒不是这段路有多长,而是原主的身子实在是太差了!
身子差沈箐箐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竟能差成这副鬼样子!
累的不行,沈箐箐便不打算继续走了,这凉亭恰好坐落在花园内,坐在这歇歇脚看看半凋谢的花倒也不错。
一旁的琉璃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会说说这个,一会介绍那个,沈箐箐听的津津有味,偶尔搭上几句,两人倒也和谐,直到李氏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