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幻象

第三十一章 幻象

屋内光影斑驳,烛影雀跃,灯火印在眉眼间点点光晕。

这般细腻柔俊的男人,怎么忍心拒绝呢?怎么忍心让他失望呢?

可是,喜欢为何物?当是什么感觉?

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吗?

可那微红的眼尾,湿颤的睫羽,柔美的鼻梁弧线,在这摇曳不定的烛火下都衬得那般动人。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冒着忤逆君上的罪名,将自己从银翼司狱那种地方救出,还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这些时日。倘若没有他,自己怕是早已命丧斩刀之下。这恩情无以为报。

——喜欢吗?

可自从进银翼司狱开始,梦中出现的,分明每次都是那个身着青衣,总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男人。他虽生的轮廓分明,剑眉入鬓,看上去有着一股旁人不可靠近的冷俊,却总是对自己万般纵容。

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

北奚想的都快要头疼了,却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南汣见北奚迟迟未答,便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于心急了,眼底泛出藏不住的失落。他慢慢地松开掌中北奚的手,然后缓缓起身。

玄色长袍拂过地面,惹得烛光轻颤。

火塘里的柴火有些弱了,南汣便转身向木门走去,准备出去拿些柴火进来。正开门时,却鬼使神差地听见北奚唤了声自己的名字。

门已经被风吹开,凛风霎时涌入屋内,吹得两人浑身一个哆嗦。朔风呼啸,南汣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北奚怎么可能忽然唤自己......

但是,北奚是真真确确地唤了他的名字,虽只是极其轻声地唤了一句“南汣”。北奚实在是不忍看见他失落的模样,本想就这么答应他算了。

可忽然凛风一吹,把她给吹醒了。

怎么能......怎么能够如此草率地答应人家。

太不负责任了。

北奚见南汣只是缓缓地开了门而并未回头,于是便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南汣没有听见。

南汣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在屋外一手抱了些新的柴火便又步入屋内。他看向依旧坐在木凳上的北奚,似是并未唤过他。

果然是自己想出来的幻境。

柴火重新在屋内燃起,火苗跳窜。只剩下火塘里噼里啪啦的声响。

沉寂须臾。

“南汣,我既已想好万全之策,那过两日收拾收拾便出山吧。”

南汣垂首立于火塘旁,声音极低极轻:“你就那般中意他林川么......告诉我他哪里好行么?我可以改正的。”

“......我不是为了林川而选择出山的。我与你说过,我此生只愿能够锄奸扶弱,救济苍生。我不能容忍自己在这深山中独自苟活。”

“......”

“一起出山?”北奚的语气带着试探。

“这是自然。我说过,会护你一世周全。”

与北奚在这深山中的数十天,南汣或许会一世难忘。

这是他的人间,这里有最纯粹的他,有毫无伪装的他。

而一旦走出去,他将面对的,便又是那个肮脏的朝廷。

但既然北奚执意出去,那自己便不能惧怕,不能退缩,不能有半分犹豫。

世间肮脏,他无法放心北奚又是只身一人去面对一切。只要有他南汣在北奚身边,那便断然不会让北奚出任何事。他不允许北奚再有任何闪失。

这是他对北奚的许诺,也是他对自己的许诺。

是夜,二人都彻夜未眠。

......

三日后,两人立于山峰。

天色微朗,薄云见日。

南汣身着玄色长袍,袍尾嵌有黑色蛇纹,细细弯绕,随风而起。

北奚墨色长发披肩及腰,一身白衣若雪,宛如披着一身清霜。风起,墨发微扬,雪色衣动,清冷如空谷中绽放的幽兰。

分明并未持剑着酒,却犹然一派侠骨自生。

南汣偏眸望向北奚,许久才开口。

“你这样,好看。”

北奚微怔,继而道:“就这么着了女装,还真是有些不习惯。”言罢顾自笑了。

静默须臾。

“想好了?”声音极轻极低。

“想好了。”

“不后悔?”

“从未曾有悔。”北奚的眼神扫过山间云雾。

“那便启程罢。”

两个时辰,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

一路行至山脚,右前方一片矮树丛中忽然传来极其痛苦的低吟和惨叫。似是笼中困兽的悲鸣嘶吼。

北奚与南汣相视一眼,北奚没有犹豫便迅速寻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南汣见势赶忙大迈几步跟上了她。

两人一路轻折枝叶,终于寻到了声音的来源。竟是一位大伯和一位青年,正倚在矮树干上,竭力残喘着,面部血色全无,嘴唇干裂渗血。见到了北奚与南汣二人,大伯眼睛勉强地微斜向右边的青年,费力地张了口,喉间发出如魇兽般极其混沌嘶哑的声音:“救......救他......求......求你们......了。”

北奚闻言上前,微顷身体,伸手欲拉二人起身,却被南汣按住了手:“别碰,当心。”

北奚怔了半瞬,自觉亦是不妥,便没有去触碰斜倒在地上的二人,转而道:“二位怎么会这样?”

青年终于费力地掀起眼帘:“水......水......”

北奚闻言拿出水壶喂给他水喝。青年如获甘霖一般大饮几口,因喝的太急有细流从口中流出,顺着脖颈淌下。

青年依旧面色惨白,他稍抿了抿嘴唇,声音沙哑地道:“艽......艽山县......快去救......县上出事了......快去......”说罢紧阖双目,似是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南汣随即拉住北奚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后,转而对青年道:“可有救冶之法?”

青年强忍剧痛:“没......没有......只是听闻......马齿苋能......解痛......”

南汣:“所以你们准备上山寻此草药?”

青年似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几不可查地点点头,随后便头一歪,失去了知觉。南汣回头去看北奚,却发现身后已空无一人。

想地不用想,必定是回山上寻马齿苋了。南汣自恨不会轻功,不然便能和北奚一起。他沉思片刻,便起身去为大伯与青年二人寻些清水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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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酒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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