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梅开二度
果不其然,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来到公堂之上,直接跪了下来,一脸悲怆。
“大人,小的刚刚丢了一块银子,这可是给我妹妹攒的嫁妆钱,大人你一定要帮我找回来啊。”
王知丰露出胜利的味道,问道:
“不知你丢了几块银子,银子重量几何?”
“大人,小的丢了一块银子,重量是三两六钱!”
王知丰一看秤杆上重量,不多不少,刚好三两六钱。
他带着和蔼的微笑,来到年轻人面前,和声说道:
“没事,本大人已经为你找到银子了,在此特意等你,好把银子给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银子递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满脸震撼,这还是他们的县长吗?怎么笑得这么亲切,莫非是我以前错怪他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妹妹,你还不过来谢过大人!”
他话音刚落,一道庞大的身影挤开众人,来到县令面前。
“小女子谢过大人,当一辈子铭记大人的再造之恩。”
王知丰看着眼前长相尚可,身材也很是不错,唯独身高一米八的女生,嘴角不由抽了两下,这比他高了一个头了吧,一米六的他,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好一个小女子,你全家都是小女子。
最后这两无赖各被打了五十大板,押入大牢囚禁三天。
尘埃落定,人群逐渐散去,王万民和李嘉盛也看到了中年人。
“你居然没跑?”
苏澈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这两个大草包!
中年人走到苏澈身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同时,拍了拍衣衫,不经意间露出一枚方形铜牌。
唉,你说巧不巧,又是一个不经意,县丞和县令恰好看到了这枚铜牌。
王知丰还好,苏澈之前已经悄悄告诉他了,李刚脚下几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两位纨绔被吓掉了大牙。
“滇县县令(县丞)见过巡查使大人!”
王县令多多少少有点底气,刚刚自己的表现,简直不能太完美,不费吹灰之力地破了个大案子。
一旁的王万民、李嘉盛父子心里就一点谱都没有了。
“两位大人,客气了,快快请起。今天这件案子,办得干脆利落啊。”
王知丰不敢托大,谦虚道:
“哪有,哪有,我们只是运气好,碰巧而已,况且这些都是我们分内的事。”
李县丞应和着点头。
巡查使缓缓说道:
“地方官嘛,就是要造福一方百姓,为百姓谋福利,为百姓办实事,只有心怀百姓,才是一个合格的地方官”
随即,他话锋一转,冷声道:
“不过你们似乎没把心思放在这方面啊。”
杀机,赤裸裸的杀机,这简直就是道送命题!两人大腿一抖,赶忙跪下,这搞不好要被罢官啊。
“大人饶命,我们虽然没有做到一心为民,但绝对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还望大人明察!”
“哦?那王县令,你要不解释一下你床底下的一千五百两银子是怎么来的,李县丞也解释一下你那十八房太太是怎么一回事?”
“当今朝代,大厦内忧外患,国库紧张,你们身为官员,不禁做不到体恤民情,还利用权力中饱私囊,这笔帐该怎么算?”
显然,他们的底细都被摸清了。
“这,这个……”
两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再帮他们撒个慌吧,苏澈叹了口气,说道:
“巡查使大人,这是他们和家父正常经商所得,因为朝廷不提倡官员经商,再加上王叔、李叔都答应家父保守秘密,就不太好意思开口。”
银子到底怎么来的,中年人也不想管了,本来也打算没有为难他们,刚刚只是试试他们的态度,让他们引以为戒罢了。
经过他的调查,这两位地方官虽然有点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也没有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顶多就贪了点,懒了点。
好官远远不配,但也说不上坏官。
大不了今年上贡翻倍,让他们把贪的银子全部吐出来,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能轻松赚上几千两银子,还能教出你这样的子嗣,想来令尊也不是一般人,可否问下令尊姓名?”
巡查使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感兴趣。
“家父苏有钱,啥也不是,守财奴一个。”
苏澈挠了挠头,自己老爹应该算是守财奴吧?
中年人神色有些意外,哦了一声,道:
“苏有钱?既然是他,那就没事了。”
苏澈闻言,好奇的问道:
“大人认识家父?那要不去府上一坐?和家父叙叙旧?”
“你这小子倒是会顺着绳子往上爬,我什么时候说认识你爹了,只是以前听说过罢了。”
中年人似笑非笑,随后话锋一转,对准两位地方官,命令道:
“既然这样,我也不深究了,不过你们终究没做好表率,就罚你们今年贡银翻倍吧。”
“当然,如果三天之内无法解决这起杀人案,那就不是贡银翻倍这么简单了。”
王县令面色微白,翻倍,那岂不是刚好一千五百两?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毕竟钱没了可以再贪。
然而要求他们在三天内破除此案,这简直难如登天。
奈何他们不敢得罪巡查使,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苏澈见没他什么事了,朝着两位大草包使了使眼色,正准备开溜。
“对了,你们可别想溜,闹区策马,怎么着也得二十大板、关押三天吧,至于你,板子就免了吧。”
惨叫回荡在公堂之中,一呼一应,一道痛苦一道悲切,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一想到自己差点也要吃板子,苏澈浑身一抖,连忙告退。
这就在这时候,老者一步迈出,挡在他面前,不想让他过去。
“小友,你别走啊,板子虽然不打,但大牢总得进吧?”
大牢里阴冷潮湿,每一间牢房都用实木隔开,牢房里只有一堆干枯的稻草,躺在上面都嫌硌得慌。
中年人再次用似笑非笑地眼神看着他们,说道:
“希望你们这次长点教训,如有下次,一律不会轻饶!”
说完,他转身离去,王知丰、李刚虽然心疼自己的子嗣,但京城巡查使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只好跟着他离开大牢。
就在这时,苏澈突然吼道:
“大叔,要是我能破了命案,能不能放我出来?”
中年人脚步一顿,朗声回答道:
“倘若你真能破了此案,放你出来又何妨?”
牢里没有温暖的床,也没有丫鬟伺候,甚至连像样的饭也没有,一碟粥、一个馒头,这就是他们的晚饭。
嘴里塞满馒头,苏澈只觉得味如嚼蜡,嘴里淡出个鸟来。
遇上京城巡查使,这下老爹也不管用了,要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上三天。
唯有生产自救。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可能,这三人中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
谁说谎,谁就是杀人凶手,当然也不排除联合作案。
所有办法都从他脑袋里冒出来,随后又被否决,一时间,他陷入了沉思。
福尔摩斯没有说过:
“当你排除所有的办法,剩下那个即使再不可能,也就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一个不算成熟的想法在他脑中酝酿,不过一盏茶时间,他的嘴角浮现出自信的微笑。
是时候,把案件的真相告知世人,是时候,给地狱的亡魂一个公道了。
傍晚时分,案件被重新召开。
王知丰、李刚才刚刚吃完饭,还没消食,就火急火燎地赶到衙门。
“苏侄儿,你这办法这能破解此案?”
“是啊,这可开不得玩笑,搞不好这是要掉帽子的啊。”
苏澈耸肩无奈一笑,说道:
“我也不确定是否有效,我只能说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张四牛一脸懵逼地跪在地上,一旁的鲁大壮、潘金凤也好不了多少,都是一脸茫然。
王知丰坐在椅子上,满脸愤怒,看着张四牛的眼神就像看待杀父仇人一般凶狠。
张四牛顿时就有些慌神了,头脑飞速转动,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知丰整整盯了他十分钟,这才闭上眼睛,张四牛暗自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间,他这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就又被吊起来,王知丰惊堂木一砸,摘下帽子砸向张四牛,用无比震怒的语气说道:
“张四牛,你简直是禽兽不如,杀妻不说,居然还杀了自己的儿子!还把内脏都掏出来!简直是罪不可恕,罪大恶极!来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啊?!”
众人愕然,当事人更是犹如五雷轰顶,啥都不知道。
“杀儿子”这三个字回荡在他脑袋里,再加上王知丰之前震怒的眼神,他整个人顿时就慌了。
“我儿子,我儿子到底怎么了!?我儿子到底怎么了?!”
“听不见吗!?我叫你们把他拉下去砍了!!!”
见一众捕快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不禁更加愤怒,把手中的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捕快们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前来,也不管张四牛如何挣扎,拖着他就往刑场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求求你,我求求你,给我看看我儿子,我儿子到底怎么了?”
王知丰拿起惊堂木就摔到张四牛面前,破口大骂:
“你儿子,你儿子已经死了,就是被你杀的!来人,把他儿子给他抬上来!”
两位衙役抬着一个架子来到张四牛面前,上面还盖着白布,白布上遍布深棕色的斑点。
张四牛颤抖着双手拉开白布,映入眼底的正是自己平日最为疼爱的儿子。
在尸体胸口处,血迹染红了衣衫,顿时,一股悲怆直冲头顶,他不由痛苦嘶吼:
“我的儿,我的儿啊!”
王知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来人,把这个杀死自己妻儿的禽兽拖下去砍了!”
张四牛睁大眼睛看着他,把头用力朝地上砸去,简直是不要命了。
“大人,我儿子不是我杀的,我求求你,还我儿子一个公道,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哼!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杀的!?你们几个是听不见吗?把他给我拉下去斩了!”
衙役拖着张四牛就往衙门外走,张四牛拼尽全力挣开他们,跑到王知丰面前,不顾鲜血直流的脑袋,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大人,我儿子不是我杀的,一定是田富贵!他肯定知道我杀了他姐姐,就杀了我儿子……”
霎那间,满座寂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包括张四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