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警告

第五十九章 警告

2017年12月31日,距离2018年还剩下两个小时。

林月知越想越觉得自己这阵子可真倒霉。

先是失恋,现在又把手腕关节给扭伤了,保险起见,今晚还是打车回去吧,水逆期间,真的不能不信邪。

她刚拿出放在包里的手机,前方骤然传来一道怒冲冲的声音——

“林月知!”

她心口突地一跳。

宋西亭甩上车门,快步朝林月知走去,他黑眸沉冷,双腮紧绷,像只被踩到尾巴炸毛的老虎,气势汹汹。

林月知也不知怎么了,手脚跟不受控制似的,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宋西亭:“……”

他还不敢相信地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没人。

所以林月知确实是在躲他。

宋西亭气得七窍生烟,迈开长腿追上去,一下就把人给逮住了。

他没好气:“你跑什么跑……”

话未说完,林月知忍不住“嘶”的一声。

宋西亭僵了下,立马松开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袖子,林月知想要阻止,他已经看见了绷带,脸色难看:“怎么回事?”

林月知挣开他的手,不自在道:“没事,不小心弄到的。”

她放下袖子,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

宋西亭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追究她为什么见到自己就跑,而是沉声问她:“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他今晚听说人民医院这里发生严重的医闹事件后,莫名慌神,给林月知打电话也没人接,来的路上担心她出什么事差点闯红灯,刚刚下车就看见她完好无损地从医院出来,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了下来。

林月知怔了下,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她打开手机看见通讯录里宋西亭那十几通未接来电,每一通电话前后相隔才不到两分钟,心情十分复杂。

这人怎么回事。

都拒绝了她的表白为什么还要做出一副很担心她的样子?

这样她还怎么放下他?

林月知鼻子一酸,觉得委屈,还有点恼火。

她忍不住瞪了宋西亭一眼,凶巴巴的。

宋西亭:“……”

他愣了下,一脸莫名。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林月知突然就泄气了,闷闷不乐道:“我在录口供,没看手机。”

并不是故意不接他的电话。

宋西亭郁闷一整天的情绪顿时消散了。

“手真没事?”

“嗯,养几天就好了。”

宋西亭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问她:“吃饭没有?”

林月知摇头。

宋西亭见她无精打采的,伸手揉了揉她恹恹的脑袋:“辛苦我们林医生了,想吃什么,我请你吃……”

他话音一顿。

以前他一直把姜戈和林月知放在同等的位子,比起朋友,他们三人的关系其实更像家人更像兄妹。

可是他在得知林月知对自己的心意以后,再像以前一样随便动手动脚就感觉哪哪都不太对劲了。

他尴尬地放下手,轻咳了声:“走吧,吃饭去。”

林月知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黯淡。

虽然宋西亭表现的若无其事,但她清楚,他们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微乎其微的变化。

……

两天后,程砚在家接到张运全的电话,说是给他找到了合适的助理。

程砚笔尖一顿,蹙眉:“我不是已经说过不需要?”

“不行,别的事可以由着你,但这件事你必须得听我的。”

张运全这次的态度之所以如此强硬,是因为周家灭门案的真凶虽然已经落网,但网上依然还有很多不同的质疑声,加上之前还有人寄恐怖包裹,他实在不放心程砚一个人,如果身边有个助理跟着,要有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应,这不挺好的。

知道程砚不会答应,所以张运全又一次先斩后奏:“我已经让她过去找你了,到时候你记得给人家开门。”

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连助理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都没说。

程砚:“……”

刚放下手机,外面就传来门铃声。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出去。

开门看见姜戈,程砚停滞了一秒:“怎么是你?”

“张哥没有告诉你吗?”姜戈无辜地眨着眼睛:“我是你的新助理,程作家,以后请多多指教!”

她郑重其事地伸出手。

程砚面无表情,拍掉她碍眼的手:“你又想做什么?”

姜戈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格外真诚的笑:“没想做什么呀,你就当我闲着没事找份兼职。”

“上别处找去。”

“不行,我就喜欢这份工作,特别特别喜欢。”

“……”

僵持片刻,程砚压下唇角:“姜戈,我没功夫陪你玩。”

姜戈顿时收敛笑容。

“我是认真的。”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她掏出一个小本本,朗读诗歌似的,声情并茂道:“程砚,年龄27,身高1米86,体重134斤,生日是5月12日,粉丝名叫砚石,情感历史为零……”

程砚眼皮一跳,打断她:“行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些都是姜戈面试助理的时候从张运全口中打听来的。

没办法,她思来想去,觉得成为程砚的助理是目前唯一能够接近他、并且寻找凶手的方法和捷径。

当然,还有很多粉丝不知道的比较隐秘信息,她就不念了,收起本本,又掏出手机,邀功似的怼到他面前:“我昨晚还申请加入了你的读者群和粉丝后援会,功课都提前做好了,不信你看。”

还真是有备而来。

程砚神色复杂,实在搞不懂姜戈一个摄影师跑来做他助理的理由是什么,但他有强烈的预感,肯定又是跟她口中所谓的平行时空有关。

他敛了敛眉,突然开口:“想做我助理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姜戈来之前都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口了,不由一喜,高兴地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别说一个,十个都行,只要让我待在你的身边。”

“……”

程砚在她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幽幽开口:“你先去医院看看脑子。”

姜戈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幽静的街道上,四周都是破旧的楼房,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火。

这个地方她记忆中是没有来过,可是却莫名的感到熟悉和恐惧。

姜戈环顾四周的环境,等等……

她的眼睛居然能看见?

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

林月知:姜姜,你到了没有?我一个人好害怕。

姜戈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很担心,飞快问她在哪,刚准备按下发送键,手指忽地一僵。

不对,这不是去年的事情吗?

还有这条短信……

这不是林月知发给她的短信,是凶手,害她失明的凶手。

姜戈背脊一阵发寒,猛地抬头看向前方。

脑袋里闪过一些血淋淋的画面。

她想起来了,再往前走,就是她出车祸的地方。

姜戈脸色倏地发白,紧紧攥着手机不敢前进。

如果现在原路返回,是不是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这样的话,她可能永远也想不起这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千方百计想要置她于死地。

姜戈有预感。

往前走,或许就能找到线索了。

她站在原地挣扎了很久,方才挪动脚步,决定前进。

诡异的是,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她走的很慢。

每一步都小心谨慎,生怕车祸的场景再一次重演。

终于,眼前变成了熟悉的马路。

周围荒无人烟,姜戈的视野里除了面前这条空荡荡的马路是清晰的,其它的东西都是模糊的,如同被黑雾遮挡。

她揉了揉眼睛,还是一样,看不清。

就在这时,姜戈听见了一声微弱的猫叫,她定睛一看,小猫就在马路中央,似乎还受了伤,地上淌着已经干了的血迹。

姜戈站在原地与小猫对视了几秒,听着它痛苦的叫声,终究是于心不忍,快步上前。

小猫的腿被压断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猫抱在怀里,想带它离开危险的马路,谁知刚转身,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朝这边横冲直撞,一如过去无数次梦见的场景,躲都躲不掉。

“啊!”

床上,姜戈猛地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如同劫后余生,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

眼前一片黑暗,她紧紧攥着被子,缩在角落里,身体微微发颤,脸色苍白又茫然,一下分辨不清现实和梦境。

缓了好一会儿,姜戈才逐渐平静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能清楚地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梦醒以后,她的世界又变成了是黑色的。

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人能帮她,没有。

姜戈抱着膝盖,把脸埋在双膝,咬着下唇,小声无助地抽泣。

哭了会儿,她吸了下鼻子,没有缘由的,突然很想见程砚,有多想呢,就是立刻马上见到他的那种。

姜戈很少有这么冲动不理智的时候。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在半夜三更按响了程砚家的门铃。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扰民的神经病。

无厘头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见了程砚又怎么样?要跟他说什么?说自己半夜做了噩梦很害怕吗?

姜戈越想越觉得她今晚的行为很容易让人误解。

她开始后悔了。

说不定程砚还没有被她吵醒,要不现在回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好办法。

然而事与愿违,姜戈刚转身,身后就响起“咔嚓”一声,门开了。

“……”

姜戈背脊一僵。

楼道里灯光明亮,程砚棱角分明的俊脸并没有被吵醒的惺忪,眼底一片清明,他开门看见姜戈时,眼中有一丝意外,再扫见她光溜溜的脚,顿了下,眉头蹙起:“怎么没穿鞋?”

姜戈缓缓转过身,不知怎么解释:“我……”

“先进来。”

屋里,程砚打开客厅的灯,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白色睡衣,蓬松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肩头,很乖,像一只走迷路找不到家的兔子,脆弱又无措。

他敛了敛心神,去拿了双新的拖鞋,然后走到她面前蹲下。

“穿上。”

姜戈怔了下,乖乖抬起脚。

程砚又去给她倒了杯温热的水,塞她手里。

姜戈喝了一小口,两手圈着杯子,冰冷的掌心逐渐恢复温度,迟疑又不好意思地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程砚说:“我还没睡。”

姜戈稍微松了口气,正想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忽然想起今天是圣诞节,去年这个时候,他的亲人遇害了。

也就是说,今天是他母亲和妹妹的忌日。

姜戈心脏揪了一下,莫名跟着难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毕竟凶手也还没有抓到。

程砚见她耸着脑袋,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懊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扯了下唇:“所以你这大半夜是过来蹭水喝的?”

姜戈面颊一烫,赶紧放下水杯,似乎有点难以启齿。

“……就是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

“梦见我出车祸的那天晚上。”

程砚眼眸一凝,低声:“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姜戈怀里多了个抱枕,她下巴压着抱枕,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她清楚地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画面。

但她不确定,到底是梦,还是那段被她遗忘的记忆。

她抓紧抱枕,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真没用。”

就像陷在一片很深的沼泽地里,外面的人在努力拉她出去,但她依然纹丝不动,也找不到任何出去的办法。

姜戈沉浸在这样无能为力自责的情绪里,感觉脑袋一沉,男人宽大的手掌压着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没说话,像在无声的安抚她。

她呼吸微顿。

后知后觉,这种时候,她不仅没能安慰到他,还在散发负能量给他。

“抱歉,我……”

“不是你的错。”

程砚盯住她,嗓音沉又哑:“也许对于有些人来说,你就是特殊的,也是很重要的存在。”

姜戈怔然。

胸腔内的心脏砰砰直跳,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快要破土而出。

她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

程砚顿了下:“怎么了?”

姜戈心跳得飞快,胡言乱语:“我困了。”

程砚起身:“我送你。”

他把姜戈送到门口,看着她进屋

她的屋里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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