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蚯蚓兄的前世今生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
早晨上学的时候,我遇到蚯蚓兄在小区的水泥路上散步。
“蚯蚓兄,这么早出来散步,兴致不错哦。”我说。
蚯蚓兄瞥了我一眼,不答话,继续散步。
我调整了一下步调,和蚯蚓兄保持一致。
“蚯蚓兄,吃过早饭了吗?”我问。
蚯蚓兄散步散的很专注,完全忽视我的存在。
“这么说来,你是要去吃早饭咯?”我又问。
……
“你打算吃什么呀?我早上喝了小米粥,就着咸菜,还吃了韭菜鸡蛋的包子,不信你闻闻。”我打了个嗝给他闻。
不知是害羞还是听力有问题,蚯蚓先生还是不跟我说话。
“卟!卟!”
我回头一瞧,一辆好几个圈牌汽车正朝我们缓缓驶来。
“蚯蚓兄,让一让,有车。”我提醒他。
“按什么喇叭?不知道小区禁鸣啊?有本事从老子身上轧过去。”蚯蚓先生朝那辆好几个圈牌汽车吼道。
蚯蚓先生突然霸气起来了,趴在马路中间就是不让开。
蚯蚓先生还是趴在路中间不走。
没想到那辆好几个圈牌汽车更霸气,一脚油门加速,直奔蚯蚓先生冲了过来……
不行,我不能让蚯蚓先生就这么死了。
我快步上前,捡起路中间的蚯蚓先生,奋力扔向小区的水池方向。
车嗖的一声从我身边开了过去。
呼!蚯蚓先生得救了。
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对于这种见义勇为的高尚行为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表扬,然后高高兴兴上学去了。
午休的时候,我把自己勇救蚯蚓兄的义举告诉给王小花。
“啊?你救了一条蚯蚓?”王小花用崇敬的眼神看着我。
“嗯,举手之劳而已。”我很谦虚。
“那你说那条蚯蚓会不会像白娘子一样,修炼成人形以后去找你,非要嫁给你不可呀?”王小花忽闪着眼睛问我。
白娘子?
白娘子的故事我知道,放寒假的时候电视播过,我给你们讲讲。
从前,有一个养殖场童工,救了一条白蛇,然后白蛇修炼成人,遇到了长大后的养殖场童工,这时候养殖场童工不再是养殖场童工,而是自学成才当上了大夫,还开了一家药铺。
你知道,大夫这个行业很受人尊敬的,药铺的生意,向来是一本万利。
于是白蛇就设法嫁给了这个大夫,住进大夫家里,天天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还让他给自己买贵的要死的“哎呦喂”和“哭去吧”。
大夫的爸爸看不下去了,就对大夫说:“儿子,看你娶这败家媳妇儿,哪有个过日子的样,乘早离了吧。”
大夫说:“我不!”
白娘子听说这事儿以后很生气,就用高压水枪去冲大夫爸爸的房子,但是大夫爸爸的房子地势高,没冲走,反倒是白娘子自己家的房子塌了。大夫和白娘子无家可归,只好厚着脸皮去投奔大夫爸爸,但是大夫爸爸是一个男子中学的校长,学校里不让女生留宿,所以大夫爸爸把大夫留下做了教导主任,安排白蛇住进了学校附近的违章建筑里。
十八年后,白蛇和大夫的孩子长大了,通过公务员考试当上了拆迁办主任,为了以身作则,就率先把自己家的违章建筑给拆了,还得到了政府的表彰,发了套大房子,一家四口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剧终。
“不会吧,蚯蚓兄似乎对我没什么好感。”我说。
“说不定他是假装冷漠,其实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呢。”王小花边挖鼻孔边说。
“有道理!”我点了点头。
“可是蚯蚓兄是男的,我转世投胎以后也是男的,两个男的不能结婚的。”
王小花趴在我耳朵边儿,偷偷把鼻屎抹在了我的板凳下面,小声的对我说:“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手术可以改变性别?”
跨性别就算了,跨物种的爱情我却不能接受。于是我打算找蚯蚓兄谈一谈,让他不要把我救他这件事放在心上,千万不要修炼成人然后用以身相许的方式来报恩。
可惜早上没有跟他互留联系方式,这会儿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
电梯门打开,我无精打采的挤了进去。
熊瞪大鼻孔,问我怎么了。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早晨上学的时候,我遇到蚯蚓兄在小区的水泥路上散步……王小花忽闪着眼睛问我……通过公务员考试当上了拆迁办主任……‘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手术可以改变性别’。”我把事情的进过详细跟熊讲了一遍。
熊挠了挠头,问我有没有考虑在小区布告栏贴个告示,说不定蚯蚓兄能看到。
我说你真没常识,蚯蚓兄连眼睛都没有,还看什么告示啊?
熊说,既然蚯蚓兄没有眼睛,那它肯定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变成人后也不见得找得到你。
我说,盲人一般都耳朵特别好,说不定它可以通过声音找到我。
熊说,那好吧,感情这种事,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
我表示同意,并要求他下班后陪我一起去找蚯蚓兄。
早上我为了救蚯蚓兄,把它扔到了池塘方向,我想应该从池塘方向找起。
“哟,小孩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快板儿问我,他正趴在池塘边吧唧着香烟。
“嗯,有点儿事儿。”我说。
“哦,什么事儿啊。”
“你早上有没有看到一条蚯蚓从天上掉下来?”我问快板儿。
“蚯蚓?”快板儿说着,把烟叼在嘴角,腾出双手比划起来,“是不是大概这么长,这么粗,不爱说话,一脸拽了吧唧的样子?”
“是是是,你见过?”
快板儿把烟屁股夹会两指间,舔了舔嘴唇,转过脸去,说:“没见过。”
“哦。”我点点头。
“你找蚯蚓干什么啊?钓鱼?”快板儿又吧唧了一口烟。
“不是,我早上救了一条蚯蚓,我怕他嫁给我。”我说。
“哦,是挺严重的。”快板儿点点头,“恩情不等爱情,感情的事儿不能勉强。”
这就是我佩服快板儿的原因——他一不留神又说出一句有哲理的话。
熊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背后,长大鼻孔瞪着快板儿。
“他怎么了,鼻窦炎发作了?”看着熊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快板儿问我。
“可能是眼睛太小,只能用鼻孔来表达感情吧!”我说。
“那他现在是在表达什么感情?”快板儿哆嗦着问我。
“他这是……让你说实话。”我说。
熊的鼻孔抖了抖。
“还说,不然就一熊掌踩死你。”我说。
快板儿打了个激灵,烟也掉在了地上。
“我说,我都说,是我吃的,没吃完,还有半截儿在我家冰箱里呢,我不是故意的,我已打哈欠刚好掉我嘴里了,我这就拿去。”说着,快板儿扑通一声跳进水里,不大会儿,抱着蚯蚓兄浮出水面——确切的说是半条蚯蚓兄。
“蚯蚓兄,你醒醒,你怎么了,蚯蚓兄?”我用小拇指摇晃着蚯蚓兄——可能是在冰箱里待久了,蚯蚓兄的身体有点僵硬。
蚯蚓兄慢慢缓过神来,扭了扭身体。
“蚯蚓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早上从车轮下救了你的那个少年英雄。”我说。
“蚯蚓兄,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虽然我救了你,但是在你修炼成人以后,也千万不要以身相许来报答我。”我说。
“呸!”蚯蚓兄说。然后蠕动着身体钻进泥土里。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蚯蚓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