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水平不到讲也白讲
林思涵耳机里一片安静,不用问,她猜也猜得到外面那帮人的心思。
不过她可没闲心多做劝谏,要不是担心出事,刚才根本不会违背既往解说风格,说那么多的题外话。
而且说实话,虽然王磊仔细讲解过,她自己仍然理解得不是很透彻,对其中要害的体悟有些“浮”。
毕竟还没有过实践。
“现在是adr的第一步:主动进入假腔——靶血管内膜下。”
“请注意王老师的手法,体会‘稳’、‘简’二字。”
“尤其是这个‘简’字,越简单的操作,越能保证成功率,避免并发症。”
“如果反复操作,搞得繁琐复杂,失败的几率就会大增。”
视野中,王磊的姿势和动作似乎就没变过,而dsa室的大屏幕上,特制导管绕开斑块阻碍,顺利地突入血管内膜,稳如老狗地前行,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偏移。
王磊示范得清清楚楚,但示教室内,仍颇有人对‘稳’、‘简’二字不以为然。
这种词汇,往往听起来高大上,细究则空洞无物。
稳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吗?
简也是废话,能简单解决的,难道谁还傻得非要去折腾?
难道象那个为了在学生面前炫耀的医生一样,故意去放开主动脉阻断,导致鲜血喷上天花板,最后病人死亡?
所以你林医生说“五六个细节上的操控,
屏幕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就是说象王磊现在这样“简单到看不出来”?
林思涵心里无声地笑了一下。
既笑外面那帮家伙,也笑自己。
“稳”、“简”,哪有这么容易做到。
王老师讲解时,强调“避免在入口处反复穿刺”、“避免导管反复进退”、“避免硬导丝前向操作过多”、“预选择着陆区、预处理通道”……
林林总总,讲了几十条注意事项。
自己用一个“简”字就总结出来了,确实很优秀,貌似对其精髓掌握得不错。
但cto的血管可不是善男信女,里面坑多得是——换成我上去操作,真的能象王老师现在所做的一样,看起来简简单单吗?
想着自己的职责,林思涵一边注意观察王磊的手法,一边提醒道:“自然形成的夹层,主要危险在于‘出血’二字。”
“主动制造的夹层,关键点当然也在‘出血’二字。”
“它不但关系到预后,还直接关系到手术当场的成败。”
“‘稳’、‘简’二字目的之一,就是减少出血。”
“比如,倘若在进入假腔时遭遇困难,被迫反复穿刺,这就不是“简”,而是“繁”——损伤过大,势必会导致血液往假腔内突破,直至形成血肿。”
“但穿刺方向、位置很难把握,而且不光斑块会钙化,内膜也会钙化……很多原因会导致穿刺困难。想要一次性穿刺成功,除了基本功的修炼外,还有三大要点五大注意……”
“再比如当前王老师正在做的导管前行,由于cto血管环境的恶劣,经常会找不到正确道路,被迫反复进退寻踪……”
林思涵比之前在一院学术会议期间尽责得多,几乎把王磊讲的知识原样照搬,示教室内不少人却并不是很领情。
有时候,水平不到,连人家的好意都理解不了。
象周雨汐就在和旁边的室友嘀咕:“喂,小憨憨,林老师在说什么?”
“大笨蛋!她说穿刺很难,进导管也很难。”
“可我看王老师一点也不难啊。”
小憨憨翻了个白眼:“兴许是你太笨了,看不出其中奥妙。”
“难道你看得出?”周雨汐气得掐了她一把,随即沮丧道:“兴许是咱们都太菜了,而林老师太强了,哪怕她只是在讲解,咱们都听不懂。”
林思涵得到系统帮助后,对冠心病、pci的理解远超一般医生。
在这个基础上,听王磊讲解后,她对adr的难度、并发症、预后等等的理解,也比一般医生透彻。
adr确实是一种非常先进的技术,如果术前充分了解病情、做好计划,术中操作得当、避开各种坑,以最小代价获取最佳利益,那就不但能消除症状,还能有很好的预后。
但如果反之,术前对血管内的情况预估不足,术中操作能力不足,踩上各种雷,则要么手术失败,要么即便手术成功,却仍然预后不佳。
正因为知道adr的利弊,林思涵才感到敬畏,才深知“简”之一字的难度和重要性。
但除了丁金明等少数水平很高的医生若有所悟,认真思考林思涵的讲解,其他人一时半会之间,还是对“简”的困难无法认同。
倒也不是别的,只怪王磊做得太简单太顺利了,实在看不出有半点难度。
“好,导管已经到位。”
“现在大家应该已经看得很清楚,导管全程没有去碰坚硬的斑块,而是从内膜下绕路,巧妙地越过了斑块区域。”
如果把靶血管比作被巨石堵塞的隧道,adr技术就是从隧道下方挖掘,一直挖到离开巨石区域,再设法挖上来,重新回到隧道这个“真腔。”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攻克了cto最大的难关——占cto失败率80%的无法打通靶血管。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有一段避开真腔,利用了假腔,如果处理不当,假腔本身的弊端就会显现。
“现在到了第二个关键处——重回真腔,我们需要用到第二件关键器械——特制的球囊。”
“如果没有特制器械,光凭医生手感,很难回到真腔,却很容易刺破血管,或者一直出不来。”
助手取来又一个奇形怪状的玩意。
整体上看,还是一根导管,但最前方有一对展开的薄膜,或者说翅膀,看起来象蝙蝠,又像战机。
翅膀中央还开了两个口,看起来就更象蝙蝠了。
助手在球囊导管尾部连接三连三通阀门,又进行三次负压抽吸,然后换上小注射器,注入造影剂冲洗三连三通阀门,确保没有空气,这才打开球囊阀门。
周雨汐皱眉道:“好麻烦啊,这东西是怎么帮助导丝重回真腔的呢?”
小憨憨同样紧皱眉头:“完全想不通,我看奥妙在那对翅膀上面。”
“废话,就那对翅膀与众不同,傻子也知道是靠它……可这翅膀,怎么就能跟真腔扯上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