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听戏
杨威首要的事情就是安置手里的这些钱财,他可不想把钱塞墙面、狗洞里,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最安全的还是存在银行里。
可这年头有银行么?恐怕还是钱庄吧,听说山西的钱庄挺有实力的,问问再说。
可杨威一问伙计才吓了一跳,感情这前门大街上,银行多的是,不仅有私营钱庄,还有国营大银行,更有洋毛子开的外资银行。
嘿!这年头还真他妈开放啊!
于是杨威买了十只小箱子,将财宝分成十份,分别存入十家银行,至于那些珠宝什么的就托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这样做不仅分散风险,而且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可不想成为土匪强盗打砸抢的对象。
十家银行分别是: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兴业银行、通商银行、大陆银行、汇丰银行、东方汇理银行、横滨正金银行、俄亚银行、万国宝通银行。这里边并没有钱庄,是因为杨威对这种玩意儿一点儿信心都没有,而且没听说民国时候还有哪家钱庄很牛的。
这么多银行跑下来也差不多一天过去了,算算口袋里的钱,足足有将近二十万银元了,还不包括那些没变现的珠宝玉器,这可是一笔天大的财富,足够打着滚花一辈子了。
一路溜溜达达回到客栈,可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听不见刘家姐妹的欢歌笑语。
“伙计,我那俩姐姐哪儿去了?”
“呦!三爷回来了?两位奶奶到广和楼听戏去了,还吩咐我叫您一块儿去呢!”
“听戏?腿脚还没歇过来听什么戏啊?”
“三爷您这就不知道了吧?今儿个这唱戏的可是不一般,大名鼎鼎的小香水和金刚钻联袂演出,那可是丁丁的女老板,脸蛋儿那叫一个漂亮,才要十六个大子儿,听一回增寿十年呐!”
“嘿!真有这么好听?”
“那当然,比我说得都好听。”
“废话,唱的当然比说的好听。”
“得,我不跟您唠叨了,您赶快去吧,天字三号包厢,姑奶奶等着您呢。”
于是杨威转身又去了广和楼。
这广和楼大戏院离得很近,算是前门这块儿最大的戏院了,隔三差五的就有名角来献艺,因此生意非常的红火。
今天尤其如此,就因为唱戏的是两位响当当的女老板,在那个年头,几乎没有女人登台唱戏,女角都是男人唱,偶尔出来一个女老板,那可就轰动一时了。
“小香水”和“金刚钻”就是如此,这姐妹两人一攻老生,一攻青衣,属于河北梆子一脉,平日常驻天津卫,偶尔到京师献艺,每次都会轰动全城,更有众多达官贵人捧场,今儿个她们上演的就是拿手好戏《三娘教子》。
广和楼是这一片儿少有的中式大型建筑,翘檐雕梁,门口悬着两排大红灯笼,将硕大的海报映的熠熠生辉。
杨威看了看那海报,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反正是化了戏装的人物,模样都大同小异。
“嗨嗨嗨!瞎踅摸什么呢?”耳边传来老北京小痞子流里流气的声音。
回头看去,原来是两个三十来岁的瘦削男人,都穿着黑色绸布褂子,上面布满暗黄色的铜钱纹,脑门儿剃的锃亮,后边拖着齐齐的头发直到脖子根儿,一看就是刚剪了辫子。
“你谁啊你?”杨威对这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东西非常不感冒。
“老子巡防营——哦,不对,现在叫北洋——***新军,吃的是皇饷,怎么样?知道爷爷是干嘛的了吧?”这瘦高个子小眼儿眨巴着,一边说一边冲自己翘着大拇哥。
杨威心想,就这种一拐三道弯儿的主儿还他妈北洋新军呢?一脚能踹成两截儿!
不过这种狗腿子是最难缠的主儿,因此杨威也还算客客气气。
“军爷找我什么事儿?”
“我问你在这儿踅摸什么呢?大门口有什么好看的?”那小子叉着腰皱着眉问道。
“我这不准备看戏去么?先看看门口海报。”
“看戏?好,看来我还问对了,扭过身子去,双手扶墙,老子要搜身!”说着这哥们还噌的从腰间掏出一把蓝哇哇的盒子炮,这可是真家伙,看着就渗人。
“我一平头老百姓搜我身干嘛?”杨威的心渐渐提了起来,他可不能被搜身,二十来万银票还是小事儿,身上还带着解腕尖刀呢,要给搜着保不准就会出大麻烦。
“干嘛?实话告诉你,今儿我们哥俩是保着大公子来的,搜身是我们的职责!”
“那怎么不搜他们呢?”杨威指了指刚从黄包车上走下来的一对中年男女。
“你小子能跟人家比么?一看你就不是好东西,听说现在南边乱的很,什么姓孙的姓黄的,正事儿不干一件净他妈捣乱,我看你就像个乱党!”
说着这小子上前就摸,但奇怪的是并不是往腰里怀里摸,而是兜里摸,那里边能装武器么?除了装钱装不了什么东西了,感情这俩家伙看着杨威好欺负来打秋风来了!
杨威后世前世看的这种事情多了,自己也曾经受过贿也曾经送过礼,因此主动从兜里掏出几块银元,乐呵呵的递过去:“呵呵,军爷在军队里混也不容易,这几块大洋就是我孝敬您两位的,您——高抬贵手?”
这俩小子眼睛一下子就直了,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元啊!这年头一块银元能买两头牛了,这小子居然随随便便就掏出五六块来!
杨威一看他俩的表情就知道有些不妙,心说自己又忘了这年头的交易价值了,就算是在后世,哪有出手就是几千块的?为了这事儿刘家姐妹没少提醒,可如今还是忘了。
领头的那个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冲后面那位挤挤眼,然后又扭过头冲杨威挥挥盒子炮。
“你!跟我们到那边儿去——就那边儿——那墙角!”
没办法,杨威老老实实举着双手转过了墙角,心里在想着怎么能渡过这一道难关,让他乖乖交钱认栽那是不可能的,他从来不肯受这种窝囊气。
后面那两人嘿嘿直乐,他俩知道,今天可是逮着大肥羊了,就看他这阔气劲儿,今天这一笔估计就够哥俩花个一年半载的。
杨威慢慢转过身子,脸上显出既害怕又可怜的样子,声音都带着哭腔:“两位大哥,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马吧,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三岁孩童——”
“闭嘴!都他妈这么说,也不知道说点儿新鲜的——乖乖的把钱交出来,老子饶你一命!”
杨威带着哭腔从兜里掏出一个硕大的钱包,啪嗒扔到脚前两米,听里面哗啦啦作响,那银元还不上百啊!
啊的一声大叫,两个家伙同时扑了过去,一人抓住一角,小心奕奕拉开口儿,白晃晃的光都迷了他们的眼。
领头的那家伙从里面拎出一只银元来,拇指食指掐住中央,用嘴在沿儿上一吹,然后放到耳朵边儿上听那嗡嗡连续不断的颤音儿。
美!真叫一个美!比在骚娘们儿肚皮上睡觉都美!
啪!噗嗵——啪!噗嗵——
两个家伙脑后遭受沉重一击,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手里的银元骨碌碌滚出老远,还是那么亮那么耀眼,可惜这俩哥们儿享受不到了。
杨威将手里的板砖撇到一边,这块板砖又大又沉,黑乎乎的深青色,用来打人最合适不过了。
把银元都收到钱袋装到口袋里,他捡起了那两把盒子炮,这可是正宗的德国货,二十响大肚匣子,质感的烤蓝水银一样细腻,淡淡的机油味儿闻着就舒服。
“嘿嘿,今儿个可便宜三爷我了,这可是生平第一次摸枪,以后一定得把枪法练好。”
杨威把这俩家伙腰间的子弹带解下来,交叉斜挎到肩膀上,里面足有二三百颗子弹呢。
然后把他们扒了个干干净净,衣服裤子当绳子把他们绑了个结结实实,两双臭袜子塞到嘴里,这样就算醒过来也跑不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杨威踱着四方步进入广和楼,里边咿咿呀呀的唱腔已经响了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