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下一步

心魔殒落了。

就在心魔试图夺舍李启的时候，却遭到了反击。

他遇到了一个理应死去的人。

李启。

没错，在自己的心被天魔抹杀的时候，李启的心灵被无色界天庇护，然后躲在了三界的万般天内。

当他以心魔的方式夺舍李启的时候，却发现，李启还活着。

于是，心魔死了。

而李启……在这无数亿年的经历之中，感受着，万般天的所有生灵。

在那里，他经受着考验。

他必须找到办法，找到能够突破主观认知的办法。

于是，他留在了万般天之中。

在那里，他时而尊敬他人，时而受人尊敬。

时而是引路人，时而又是追随者。

时而是孩子，时而是长者。

时而是大能，时而是虫豸。

时而是男，时而是女。

时而是黑暗，时而是光明。

时而是暴君，时而是奴隶。

在这类漂浮不定交替变化的过程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个合二而一的瞬间，他同时既是老师又是学生，既改变众生，传授众生，又从众生之中汲取新的知识，用来完善自己，随后又将这些完善后的知识传授给其他人。

因此，他甚至远远超出两者之上，在衰老和年青两者变化交替的圆环中成为了创造者、探索者、驾驶者和旁观者。

他进行着这个轮回，又观察着这个轮回，自己也随着感觉的变化，时而放慢速度，时而又奋力飞速前进。

一个又一个的全新意象，不断的从这一过程中涌现出来。

这些事情，与其说是一种一种象征，倒不如说是一种‘确证’，这是一种领悟而不是画面，也即是说，与其说它是一种‘感受’，倒不如说是一种醒悟更为恰当。

在这个过程中，李启再度确认了自己曾经的答案。

他发现，真理是有的。

但是那些追求所渴望的‘完整的理论’，那种绝对的、完善的、让人读完之后就充满智慧的理论却是没有的。

而且，你也不应该去渴求一种完善的学说，而应该渴求让你自己完善无瑕。

就和万物一样，这种理论不在任何概念和书本里。

真理，或者说‘道’，是体验而得的，道无法传授，也无法形容。

但在这个过程之中，他逐渐得到了一种奇妙的体验。

超越主观时间。

什么是主观时间呢？

设想一下，一个事物，他必然存在一个前后逻辑顺序，不管这个逻辑顺序是否可以被更改，比如凡人们的时间线，但无论如何，一个事物的时序总是确定的。

李启诞生到现在，他自己的时序，难道能够撕碎吗？

他被天魔在澧水河畔创造出来，然后经历了那么多，每一件事，其实都是按顺序发生的，如果颠倒了顺序，李启的经历和思想就会错乱。

哪怕是为了自身的稳定，他也得维持这些的存在。

否则的话，‘李启’这一存在会完全垮塌，彻彻底底丧失一切能够被称之为李启的要素。

那么，怎么才是脱出这种桎梏，超越主观时间呢？

李启想到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那是天魔的办法。

用别人的眼睛，来看自己。

正如此前所说，天魔是魔念本身，而每个人都有着魔念。

魔念实际上就是每个人的念头本身，而天魔也是魔念，所以，天魔即是每个人的念头本身，所以，天魔可以从他人的主观来看自己的客观。

李启的时序，对其他人来说，可不一定是有顺序的。

主观时间和客观时间不一致那可太正常了，时间本身就是这样，这只是对事物运动的描述而已，并不是一个绝对的值。

那么，从其他事物的眼光来看李启，就可以突破李启自己的主观。

设想一下，一共有三个视角，李启的主观视角，以及客观视角甲，和客观视角乙。

三者以不同的速度运行，所以他们所看见的时序也不一样，会出现‘钟慢现象’，但这种描述只会在观测者的参考系上才是正确的。

而李启，在此刻，借助魔念拥有了三个参考系。

李启的主观时间过去了五秒，客观视角A过去了三秒，客观视角乙过去了一百年。

就像是一个人以光速旅行，在他的视角看来，自己是瞬息之间前往了目的地，而在其他人的视角，他该用多少年，就用多少年。

一个运动质点在实数域上的四维空间中划出的轨迹，称作这个质点的世界线，轨迹上的每个点称作这个质点的一个事件，而不同的世界线，其本身就是可能互相违背的。

对于三品以上的存在来说，这种悖论很好打破，他们压根不遵循外界的因果律，一切只以自己的主观时间为准。

这也是天魔魔念的一大论证。

时空是相对的，说明时空是主观的。

这就证明了客观的，绝对的时空是不存在的，因此，自己的意志诠释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理所当然的。

但问题又来了。

就算李启借用魔念的办法，用其他视角来观看，李启甚至为此而借用了一部分天魔的观点，但强行用许多个客观视角来观察自己的主观时间，是会死的。

他从客观视角甲的角度看自己的主观视角，会发现自己的主观视角出现了错位，而二者之间，将会产生一个‘差值’。

我看见的，和你实际发生的，并不一致。

如果只专注于自己的主观时间，那么这种不一致不会产生什么后果，大家各自有自己的主观，互相不干涉，不影响。

但如果非要将二者联系到一起，以别人的客观观察自己的主观，那么‘认知’就会被‘差值’所撕扯。

这个差值，甚至可以将李启的时序撕得粉碎，让他的主观视角变的支离破碎，无法再自洽的运行下去。

这甚至可能导致他的可能性封闭。

因为，如果时序崩塌了的话，他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呢？

例如下一秒，李启准备出手，而这一秒，他开始思考出手，但因为时序崩塌，他下一秒永远都不可能出手，因为……下一秒或许根本就不会到来。

思考出手和准备出手甚至可能颠倒过来，导致他没有思考就已经准备出手，而又永远无法真正出手。

哪怕是实在性本身也会被混乱的时序给扯来扯去，不知前往何方，不知要做什么，毕竟时序错乱的情况下，你想要拿起一杯水。

但下一个事件却跳跃到了水早就被喝完，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时点。

每一刹那，面前都完全是陌生的风景，每一个行动都没有后果，每一个事件都没有原因，这就是时序错乱的结果。

无尽的事件在混乱的时序之中交替闪烁，每件事都彼此独立，无法形成完整的时间线和逻辑顺序，也因此无法进行任何行动，毕竟每件事都是没有前因后果的。

怎么解决呢？

曾经李启怎么也找不到，但是现在，李启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很简单，也很荒谬。

那就是‘绝对参考系’。

换而言之，就是阳真铅拼死给李启送来的……

日月行路。

运动的根本，绝对空间。

由于它的本性以及它同外界事物无关，它永远是同一的和不动的。

绝对静止的地方，诸天绕其旋转。

这就是‘辰极’。

一个现在存在着的一品道基。

显然，在普通的时空中，在空间维度之中，是没有办法证明一个参考系的绝对性的。

但如果是一个从存在本身就是静止的神秘时空呢？

诚然，想要证明辰极的绝对性，是很难的。

许多二品都这么做了，巫道甚至想要以此证道的所有二品全部陨落，都没能完全证明辰极的绝对性。

如果不证明这点，就无法以此成道。

那么李启要怎么证明这点呢？

很简单。

孤注一掷。

赌命就行了。

他直接将自己的主观撕裂，陷入了主观时间的差值撕裂之中。

然后，如果辰极能解决他现在的状态，就证明了辰极的绝对性。

如果辰极不能解决。

那他就会和之前陨落的那些巫道二品一样，死在证道的路上。

证道就是这样，甚至这个过程都很难叙述，因为这一切只能在自己的认知基础上去思考，这个认知是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经历的总和，人无法理解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懂了就是懂了，不懂的人解释也解释不清。

但不管怎么说，结果显而易见。

他成功了。

他毁灭了心魔，并且……他成功撑起了太一的躯壳。

李启身上有几个一品的契机呢？

由阿弥陀净土，欲界，万般天还有无色界天一同构成的‘三界’。

来自日月行路的‘辰极’。

以及太一的躯壳。

整整三个，并且，三者相辅相成，共同铸就了李启此刻的力量。

一位新诞生的一品，却有整整三个一品契机的存在，其强度理所当然的是超越普通的一品的。

三界，是天魔的蛋壳欲界，和世尊如来铸就的无色界天，加上李启以自己的二品之路，用太一作为灵感和参考做成的色界，三者合一开创出来的类似仙天的事物。

辰极则是阳真铅一生的成果，他的所有积累都是为了发现辰极，这是一位顶级二品的全部，甚至超越他的生命。

还有太一的躯壳，所有星官的集合体。

而这所有的一切，构成了现在的李启。

李启伸展身躯。

太一的身躯跟着伸展。

这一瞬间，战局逆转！

一品们的战局本就是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很吃惊吗？天魔，是不是看不见我的内心？当然看不见，因为无色界天现在在我这里。”李启如此说道。

“巫咸拼了命抢来无色界天，就是为了这个？”天魔看着李启，如此问道。

战斗已经开始了。

但是，一品的战斗，有些超越想象。

李启感觉自己并没有和任何人战斗，因为时空本身已经在这样的战斗下坍缩，所有的可能性也都混成一团，没有寻找的必要了。

他们所做的并非是战斗本身，而是更类似于植树造林，填海造陆一样的苦工。

战斗没有正面爆发，却比一切正面对阵的战斗更加可怕，更加激烈。

不过，占据已经偏向了李启。

现在的李启，跟得上天魔了。

所有事物都有魔念，所以天魔可以同时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而没有任何的迟疑，这就是‘思想’的速度，比相当一部分一品都要快。

但李启跟得上。

不管天魔跳转到什么可能性，李启都不会受到时间差的影响，他的实在性圆满无缺，可以在任何视角上跟着李启跳动。

有种说法，喜欢把观测者的视角称之为‘上帝视角’。

这种视角，如同无所不知的上帝，能够以非现实的方式不受限制的观察任何事物，在同一地点的不同时间点展开叙述，还有多个角色的心声交替出现。

什么是上帝视角呢？

真的存在一个可以同时观测所有视角的上帝视角吗？

其实是有的，那就是具备同时切换到所有视角的能力，便可以视为获得了上帝视角。

这种视角是天魔所拥有的。

如今，一品的李启也有。

而且，天魔在这里，甚至还不如李启，因为天魔依然需要遵循自己的主观时间，尽管他可以随时随地切换视角，在任何视角的任何时间出现。

但李启要比他更早一步，因为李启不需要‘切换’这个环节。

拥有了绝对参考系的他，同时具备所有视角，并且不会受到时间差值带来的撕扯。

也就是这么一点，李启比天魔更快。

在可能性的战争之中，李启压制了天魔！

在这种争斗里，李启发出了感叹：“嚯……怪不得你那么从容，如果有了这种速度，我在二品时期的挣扎，确实在你眼里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看起来好像是在挣扎，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你的玩具而已。”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怎么，你为什么不说话？”李启如此问道。

天魔没有回话，因为李启的速度确实超越了他。

然而……

也就这样吧。

想赢，可没那么简单。

一品之间的战斗，没有那么简单的，李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