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弑祖
恩义有所知,
公道自难欺。
顺天行杀机,
归寺感先师。
张守义入学的事情接下来就是一帆风顺,当那位高级负责人重新从禅房中出来,一听说明虚禅师的名字他的回答立刻就只剩下“好、好、好”了,这让张守义对那个老和尚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因为面前的这个和尚好像是青山寺某个堂的首座,说起来地位很是不低,能够让他如此尊敬的应当是寺中的长老名宿了吧,这样一想张守义忽然觉得那个世外高人虽然并没有给自己什么好脸色看,但是心底里应当还是对自己青眼有加的,要不然以他的身份怎么会管自己入学这样的小事。
可是实际上明虚回去却因此被他的师傅一顿斥责,虽然菩提院的诸位长老在听过他们师叔侄的各自汇报之后对明虚的处理作出了认同的结果,可是他的师傅却仍然认为明虚轻易决定这么大的事不但太过风险而且得不偿失,“你都快一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一点脑子都不长,做事怎么还是这么冲动,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守大殿,以你那点道行你给青山寺立个什么功,你看其他人哪个在进罗汉堂之前不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果是你个人的事吃喝嫖赌长老自不会来管你们,可是这件事却关系重大,要是将来惹出麻烦为师也无法袒护与你。”
师傅的一番话一下子把明虚浇的冰凉,刚刚被菩提院长老嘉奖的劲头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可是刚刚证天长老还夸奖我。”明虚并不是想顶撞师傅,只是想为自己找一个救命的稻草。
明虚的师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认同与你,并不代表将来也认同你,若是这件事闹出祸端他翻脸的速度绝对比你想象中要快的多。而且就是结果不算糟糕,证天难道会因为这件事而眷顾与你?用不了多久他就把你给忘了,倒是那些认为你胆大妄为的长老必然会长久的记得这件事。”
这个打击对明虚可以说是颇大,“还请师傅救我。”说着就跪倒在地。
“你也用不着太担心,事情毕竟还没到那一步,说到底还是你师祖死的早,要是咱们在菩提院有人也就不用这样担惊害怕了,这个年轻人来到青山寺这件是比你想象中的要大的多,所以对你来说不管是福是祸你都躲不过了,唯今之际你不如讨个差事去监视此人,虽说菩提院多半还会另派人进行双重监视,不过你在第一线如果出了什么事总比闭眼等死要好一些。”
听到师傅如此一说明虚终于忍不住了,他一边嗑着响头一边问道:“信真师叔说我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刚才听师尊的话里也有这个意思,能否请师傅将其中内情告诉我,我发誓让它烂在肚中,这样总好过死了都不能不闭眼。”
看着弟子泪流满面的样子明虚的师傅也有些不忍,“唉,你一定很奇怪我们青山寺的开山祖师是靠顿悟成佛的为什么他们对另一个可能顿悟的高人如此戒备。”
“我猜是因为菩提院的长老们不愿意一个外人凌驾于青山寺之上。”看到师傅愿意回应自己的疑惑,明虚赶忙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哪有那么简单,禅宗的衣钵自八祖之后就不知所踪,况且青山寺至高的地位一直不被北方的寺院所承认,不要说这小子可能只是顿悟禅理就算已经真的成佛,他也不能争夺本寺的领导权,至于禅宗正溯就算他能争到对我们也并无什么损害,他毕竟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座寺,我们在法理上仍然讲求顿悟,把九祖的头衔给他我们却可以压倒北方所有的寺庙,何乐而不为。”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了,”老和尚说着压低了声音,“六祖靠顿悟成就了通天的本领,可是这个本事他却没有办法传授给弟子,所以一直以来六祖都只能将他领悟来的神通加以解释教给弟子们,弟子也通过勤学苦练来增长自己的修行,一直到现在我们还是这样的,对我们来说这样的师承相传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对于六祖来说他显然并不满意,据说他一边教授弟子一边寻找能够悟性成佛的衣钵传人,”说到这里老僧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若是他找到了这样的传人相信六祖的那些弟子们虽然不太满意可是毕竟师傅就是靠顿悟起家的,所以应该也不至于有太过激的反应,可是像那样的天才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结果六祖一直到病势沉重却仍然没有立下衣钵传人,当众弟子在病床前请求他授予衣钵的时候六祖却说众人无人能继承其衣钵,所以他准备告知天下不再将禅宗的衣钵继续传下去,这自然令众弟子大失所望。要知道在那个时候虽然六祖的十八名弟子个个有一身不凡的本领,青山寺十八铜人的名头在江湖上也打的非常响亮,可是当年六祖携禅宗衣钵南下大大的得罪了北方的寺庙,再加上六祖生前与各方势力的争斗那个时候的青山寺树立了很多强敌,其中不少人听说六祖行将不治的消息都蠢蠢欲动,而这个时候连禅宗衣钵的大义名分都一起失去那对青山寺自然又是一次更沉重的打击,结果是兄弟们一商量就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把六祖给结果了。”
老僧的语气从头到尾都是那么平淡,可是停在明虚的耳朵里却仿佛一连串的炸雷,“六祖是被青山寺十八圣僧给杀掉的?”一瞬间一连串的偶像在自己面前破灭即便对一个看惯了世事沧桑的老人来说也是个太大的打击。
“你就是那样不成熟啊,所以我才不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你,十八圣僧虽然谋害了六祖,不过他们倒也不全是为了自己,在结果了六祖之后他们就公推大师兄继承了衣钵,后面十八圣僧的那些事迹你应该是耳熟能详了,不管怎么说十八圣僧保住了青山寺,如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今天的局面。”
“是,是。”明虚仍然有些魂不守舍。
“菩提院长老之所以如此害怕不仅仅因为那近千年前的一段往事,而是因为在谋害六祖的最后阶段出现了一些无法解释的情况,六祖的灵珠离体突然化作四个光球向四面射去,十八圣僧拼力拦截却起不到一点作用,这让他们很是担忧,毕竟六祖有很多本事并没有教给他们十八个人,这倒不是他藏私,而是因为顿悟得来的法门有很多无法通过言传身教来传授,所以十八圣僧知道如果不是六祖病重他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对手,同样他们谁也不能保证这最后的异变是不是六祖留下的后着,不管灵识投胎,还是移魂夺舍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若是让其遁逃重新杀上门来只是迟早的事。”
“原来如此,”明虚点头说到,“菩提院的长老们以为那个张守义就是六祖,这可能吗?”
老僧摇了摇头,“我看未必,以六祖的神通如果没死他又想回来报仇的话他肯定早就回来了,要知道他那诺大的神通可是一夜而来的,你真的觉得他养一个伤需要八百多年的时间吗?”
明虚有些弄不明白了,老僧在心里暗自摇头,“,你是知道青山寺在六祖死后的那一段艰难时光的,以你来看十八圣僧谋害六祖究竟是对是错。”
“欺师灭祖当然是不对,不过他们并不是为一己之私所以情有可原。”
“不错,我想若是六祖能逃过此劫他定然不会就此罢休,但是弟子们的立场也有他们自己的道理,而他们争执的原点是是否只能顿悟的弟子才能受六祖衣钵,青山寺毕竟有这么多人,他们都还要活下去。六祖想要彻底打败这些弟子证明自己正确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这样一个能够顿悟的弟子,然后由这个人将那些背叛的弟子全部铲除。”
明虚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六祖本来已经病入膏肓,后来又被十八圣僧偷袭,即便靠着神通能暂时保住性命,可是这么多年难道他还能活下来吗?”
“这可不一定,对六祖来说涅磐本不是一件坏事,所以那重病倒未必是他消除不了的,你想想释迦摩尼若是对着尘世尚有留恋他又怎么可能病死,我想六祖应该也是这样,本来已生无可恋,可是弟子们的背叛倒是给了他留下来的理由。当然六祖也可能真的死了,但是即便那样以他的法力留下神识来寻找弟子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样弟子明白了,我这就上菩提院请求监视这个张守义的差事,但愿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知道了青山寺最大的秘密之后明虚晓得张守义如果真的和六祖有什么瓜葛的话那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到时候自己的性命恐怕真的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