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说那人怪,皆因他面容虽然狰狞,可整个人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一株空谷幽兰,恬静如水,又似一朵出水的芙蓉,不染半分纤尘。
那人似乎觉察到了陈伟同的目光,却并未再也,只自顾自地曲起右手中指,扣在拇指之下一弹,再次打出一粒钢珠,射向另外一人,如此反复几次,将那扑向罗裙少女的几人尽数打倒,这才偏头看了眼陈伟同,淡然颔首,仿佛再说:再会。
这时的陈伟同哪还猜不出此人的身份,见他翩然离去,急忙追了上去。
纵观整部神雕剧情中的女性角色,最令陈伟同感到惋惜的,既不是善良多情的公孙绿萼,也不是痴心一片的郭襄,而是这位温婉含蓄的陆家庄表小姐——程英。
这姑娘不止容貌绝美,气质不输小龙女,性格也更加温柔,论聪颖,她智斗过李莫愁与金轮法王,论天赋,就连眼高于顶的黄药师也对她青睐有加,将她收为关门弟子。
如此优秀的女子,却被情所伤,落得个孤零零的下场,怎叫人不扼腕叹息。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程英在见到杨过时抄下这两句表达爱慕之情的诗,也是陈伟同此刻的心情写照。
但他仅仅是纯粹的高兴,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就是替她不值,同时也真想跟她交个朋友,虽然两人差着辈分,可又算得了什么。
石桥下,程英站在河畔的柳树下,静静望着天边那弯新月,听到陈伟同追来的脚步声,也不回头,只轻启朱唇,温声说道:“我瞧你容貌有些眼熟,像我一位故人。”
“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我?”陈伟同问道。
“是。”程英答完,又问道:“你姓郭?”
“没错。”陈伟同没打算隐瞒,虽然两人初次见面的地方有点尴尬,但迟早她也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认得你,你是我外公的关门弟子。”
“你这相貌确有几分我那师姐和郭大侠的影子。”程英转过身,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陈伟同,半晌后又感慨道:“上次见你时,你还在襁褓之中,不想你都这样大了。这几年我接到师父数次传信,说你在襄阳城被人掳走,还教我多加留意,你怎地忽然就来了姑苏?掳走你的那人呢?”
“外公他老人家怕是误会了,我并不是被人掳走的,杨世兄带我离开襄阳,是我提的要求。”陈伟同能清晰地看到,在他说出杨世兄这三个字的时候,眼前程英的身躯默然颤抖了起来,“他帮我练功,我帮他找龙家嫂嫂,这时候他应该跟龙家嫂嫂在一起隐居吧。”
“原来如此。”程英怅然一笑,“也好,总算遂了他的心意。”
“程姑姑想要见杨世兄吗?我知道他们也许在哪个地方。”
“不用啦。”程英收敛起心中的失落,露出个温和的笑容,说道:“你还未说为何会来这里,你爹爹和妈妈知道你来姑苏了么?”
“我离开襄阳城这三年多,一直都在潜修,最近才刚刚出关,也没有跟爹妈碰面。我来姑苏只是路过,本来是打算去临安转转,看看这赵宋江山还值不值得去救。”
程英半生无依无靠,只有一个表妹和她相互扶持,直到被黄药师收为弟子,才算是多了个能够信赖的亲人,眼下刚听到心上人与妻子相聚,心里本有些空落落的,却见这师侄满嘴离经叛道的怪话,让她不自觉地想起了行事怪异的师父,顿生一股亲切之感,温声笑道:“郭大侠苦守襄阳十数年,尚不问值与不值,你小小年纪怎会有这般想法?”
“这就是个人的理念问题了,在我看来,战争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也不是一兵一卒的较量,尤其在如今这样的形势下,国人的决心、朝廷的策略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即使守住了一个襄阳城,还有鄂州、岳州、潭州乃至岭南各地,总有守不住的时候的。”
程英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打趣的心思瞬间收敛,正色问道:“倘若不值,又当如何?”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陈伟同拽了句古文,又道:“赵官家不管天下汉人死活,总有人要站出来振臂高呼。”
这是陈伟同头一次对人说出内心里的想法。
所谓“小透明的逆袭”任务,最初时,陈伟同以为是因郭破虏这个角色,在原著中的家世渊源,与人生境遇形成的巨大反差而产生的,让他通过自身努力,改变郭破虏的人生轨迹,用以达成某位未知存在的愿景。
但他按照这个思路,将自身武功提升到了仅次于五绝的层次,任务进度却没有一点变化,思来想去,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当下这个时空背景中,以郭破虏的身份,真真正正地活出他自己想要的人生,这其中也包括了体验一次古代的娱乐活动。
懂的都懂。
程英震惊于陈伟同的大胆包天,不可思议地道:“郭大侠若是听了你这话,怕不会轻饶。”
“没事,我爹生气也没用。”
“为何?”
陈伟同道:“我这是效仿先祖,他要管我,先去问祖宗答不答应。”
“此话怎讲?”程英问道。
“我家祖上出了位好汉,曾坐水泊梁山第五十五把交椅,上应七十二地煞中的地佑星,人称‘赛仁贵‘。”
尽管程英再怎么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陈伟同真把祖宗给搬了出来,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不禁咋舌叹道:“你这性子真是一点也不像郭大侠,倒是更像你外公更多一些,可惜他老人家居无定所,不知何时才来姑苏,不然我定要带你去见见,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我也好些年没见过外公了,程姑姑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如跟我去一趟临安,等我办完临安的事,再一起去找外公。”
程英略作思量,说道:“倒也确实不能让你一人胡闹,只不过我在这平江城内还有件事情,须得安排妥当了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