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道路

第一百一十五章 道路

妖族统一!”,隐机将僵尸亲王所说的这四字低声重后,侧过头来看了徐安然一眼。

二人气机相通,徐安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盟谊是相互的,如果,当然这仅仅是如果,如果无根山之事妖王需要我们帮忙,那比宁谷又将做些什么来显示盟谊呢?”。

听到徐安然此言,隐机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僵尸亲王毕竟不是天妖孙干,象这样**裸涉及利益的事情的确是与他辈分相同的徐安然来说更为合适。

“盟谊是相互的,无论是敝谷主还是我都很同意天问道友这句话”,似乎是为了表达郑重,僵尸亲王还特意抬了抬身子颔首示意,他这拿腔拿调的礼仪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敝谷主表达盟谊的方式有两种,第一是在贵盟撤出江南人马时若有什么不便处,敝谷愿略尽绵薄之力;第二,如果道门在平定江南民乱后有西进之举,则敝谷定然倾力来援”。

虽然天杀盟在江南埋有一支人马的事徐安然并不知道,但他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端倪,“如果我们在江南的那支人马撤出遇到麻烦的话,不知贵谷准备给予怎样的帮助?”。

“这就要视具体情况而言了,总之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天问道友有所不知,江北各道中实力最为雄厚的安镇帅已于两年前拜入敝谷主门墙”,僵尸亲王一以贯之的故作矜持下隐藏着丝丝傲气。

“天妖孙干竟然将安胖子也收入门下了!莫非他们想南北呼应以使道门措手不及?”,徐安然心下正在思量时。隐机已站起身来,“道门生变,我等也应随势而变,但不管局势怎么变化,天杀盟都将坚守与比宁谷之间地盟谊”。

虽然僵尸亲王的脸上依旧是一成不变,但他的语调却暴露了他的心情,“多谢先生!”,僵尸亲王起身向隐机一礼,又故作矜持的向徐安然颔首一礼后。这才出了正房。

“天杀盟真要与比宁谷结盟?天妖孙干可不是个肯吃亏的人,这次他下这么多本钱,真等他统一妖族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该是咱们这个盟友”。

听到徐安然的话。隐机却没解释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的端起了身前案几上地茶盏。

见他这一笑,徐安然遂也释然,隐机纵横西川多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明白,说起来倒是自己显的太过杞人忧天了。“江南那支人马是怎么回事儿?”。

“江南乱起,无根山与比宁谷都没闲着,我也就顺势埋了个钉子。只是没想到发展的竟然这么快,几个月功夫就有了近四万人,如此以来。倒由不得我不挂心了”。说话间。隐机饶有兴趣地看了徐安然一眼,“说起此事。我倒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僵尸亲王一走,徐安然总觉得隐机的眼神有些古怪,“什么?”。

“徐安定是出身军伍吧?这些日子他把天水城料理的井井有条,所以,我想让他去一趟江南,尽早把那只队伍给带出来,你意下如何?”。

“让他去?”,说实话,隐机的这个提议地确是大出徐安然意料之外。

“这事我反复想过了,江南道门这次来者不善,必须避避风头才好,统领大军转战数百里,这样的事情不是修为高就能做的好的,天杀盟至少会投入一半儿实力参与此事,所以安全方面你不必担心”。

“同是徐家一脉,他地安全还用我来担心?天水城徐府周围的那八个器修是你派去的吧?”,徐安然笑了笑,“我只是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会在江南下这么多功夫”。

“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了”,隐机对徐安然提出这样地问题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轻轻放下手中地茶盏,靠着抱枕坐舒服了之后,隐机悠悠道:“道门为什么会发展地如此鼎盛?这几十年来无根山为什么一直会被比宁谷给压制住?安然,你要时刻记住,丹修的根基是在十丈红尘之中”。

说到这个问题时,隐机地言语中远没有了刚才的随意,而是少有的郑而重之。

徐安然虽然从不曾接触过这个问题,但此时顺着他的话想下去,想的越深,就愈发深深感受到这句话的份量。

的确,丹修界的根源是在尘世,正因为道门掌握了最多的地域与百姓,所以他们才能在最广大的范围内挑选杰出弟子,积蓄海量钱财,并使教门的实力一步步膨胀,最终膨胀到如今已是难以驾驭的状态,如果说整个教门是一座参天楼阁的话,那么尘世中的这些百姓就是建筑楼阁的基石。

再譬如隐机的天杀盟,倘若没有属于自己所掌握的地盘与百姓,且不说丹修也是要吃饭的,单是炼器所需的矿石与工匠都没法得到保证,倘若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也匮乏的话,连生存已是不易,更遑论发展?

至于魂灵修与僵尸聚集的比宁谷,他们都是由死人转化而来,对人间界的依赖程度就更高。几下里比起来虽然无根山兽妖对人间界的依赖程度较低,但作为几方势力中的一支,此消彼长之下,其实他们与人间界也脱不了关系。

“江南民乱刚起的时候,比宁谷与无根山就迫不及待的插手其中,这岂是偶然?道门实力深不可测之下,犹在奋力向前,试图攫取王权直接掌控人间界,这难道也是偶然?”,轻轻摇了摇头,隐机叹息声道:“无论是道门,比宁谷还是我天杀盟,若没有人间界的根基在,所有的强盛也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但只要能在人间界扎下根基,纵然一时挫败。也总能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你知道七年前我为什么会被擒住?”。

“为在人间界扎根?”。

闻言,隐机点了点头,“被玄都观围攻时我正在山南西道忙着建立新观”。

徐安然隐隐记得这事当初许德禄曾跟他说过此事,只是不曾留心罢了。直到现在再亲口听隐机说起,分明又有了别样地感触,“建观?器修本是逆天修行,要观宇又有何用?”。

“数百年下来,器修的声名早被道门糟蹋的一塌糊涂了,扎根人间界。需要收拢的是民心,而不是杀戮,威能巨大的法器只会使百姓们害怕,这与我的初衷背道而驰。对于天下的百姓们

|早已习惯了教门的一切,所以我当初是想借教所用,在这个外衣下我尽可以设置自己地‘神’,自己的教义。千年以来,这样的事儿还少吗?也许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但只要信徒们接受了新教义,那么他们就会信奉不虞。一县,一州,再到一道。这不仅是我器修地出路。更是与道门抗争的唯一办法。道门发展了数千年,这是一颗根深蒂固的老树。对于这样的参天大树,即便剪去所有地枝杈它也不会死,唯一的办法就是刨根。可惜的是……我刚刚开始着手此事就失败了!”。

“安然……”,随着隐机的话语,徐安然直觉心头有一股风浪在不断冲击来去,一时让他地心思有些恍惚,“啊,什么?”。

“遇到你后,尤其是见到你在抚阳观的所作所为之后,我才知道七年前的那场失败并不值得惋惜”,说话间慢慢坐起身子地隐机看着徐安然,双眼中满是熠熠地光辉,“因为在这件事上你能走地更远,做的更好”。

“我?”

“就是你!”,隐机站起身来,负手绕室而行,“即便是借用教门地外衣,要发展一个新流派所需的时间也太长了,但是有你在就不一样了,你本身就是教门道士,身份上没有任何问题;而在方今教门腐化的情况下,你在抚阳观推行的一切必将赢得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护,这一点看看那些尾随你前来的山民就知道了。沿着你这条路走下去,要远比我当初设想的方法更快捷,效果也会更好”。

数月以来,徐安然虽然确立了变革道门的想法,尤其是在虚平风逝之后更将变革道门作为一种遗志来继承,但从深心而言,他虽然有这样的目标,却一直迷茫于该以什么样的方法去实现这样的目标,毕竟对于他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言,这个任务实在是太大也太重了。但隐机的这番话却象一盏油灯,划破了他心中的迷茫,使他清楚无比的看到了一条路,一条通向目标,通向终点的路,“你是说我该重组教派”。

“是,重组教派,重现建立一个跟玄都观完全不一样的教派,一个更能让普通百姓接受并信奉的教派”,说到这里时,隐机的声音也有些激动起来,“每逢世道变乱之时就是各种教派的大发展时期,对于那些终日流离的百姓而言,他们需要一个依靠,一个诉说苦难的寄托,当此之时,你这科仪谨严的新教派应时而生,其前途必定不可估量”。

隐机所言的字字句句都如巨浪涌入,在徐安然心中搅起阵阵波涛,“抚阳观远离中原,此事又当如何着手?”。

“莫非你忘了脚下的西川不成?这西川虽小,却也有两道之地,百余万百姓,足够你立起七十座分观,以此七十余座道观为根基来核定典籍,收授门徒,弘扬教义,广植信众,待根基坚实之时自能顺势东进,与中原教门一争雌雄”。

“在西川广设分观,那你器丹又当如何安置?”。

“器丹?自然是融入新教派之中!其实我器丹一脉本就是发源于道门,现在所作的不过是回流归宗罢了!你担心的是本宗以杀求进的修行法门吧?”,对隐机此说徐安然也没否认,径直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隐机嘿然一笑道:“三蛹功法如何?本宗杀戮虽多,却并非嗜杀,而是需要以杀伐来积蓄玄阴之气,只要能解决这一问题,你所担心之事自然迎刃而解。将器丹融入新教派之中,将是我宗消除‘邪’名的最好办法,三百多年了,我器丹一脉也该回流归宗了。当然,此事绝非朝夕可成,咱们慢慢做去就是。你现在也无需想的太多,仅在西川创建分观之事就有得你忙了”。

……

“安然……”

“恩”,徐安然抬头看了看送他出来的隐机,自嘲一笑道:“今天你说的这些太惊人了,难免会让我分心走神。有什么事?”。

“没事”,隐机伸手轻轻拨去了徐安然肩头的一点尘屑,“说起来,这变革道门与器丹回流归宗乃是我与兄……兄长的毕生愿望所在,可叹我们两个老人碌碌一生无所作为,却将如此重的担子压在你身上,我素知你心性好静,但一旦开始展布此事后便再难有安闲日子好过,于这一节上,你要早做心理准备”。

闻言,徐安然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月来不见,安然你分明又有了许多变化”,感慨的一声轻叹后,隐机续又道:“设立分观,招信众,这些都需要在红尘中翻滚,比不得你旧日在金州抚阳山中的情景,如此以来虽对你修道法没什么影响,但对修道,尤其是‘收心’

“这个倒不用担心!”,徐安然看着庄园外隐隐约约的集市,向隐机笑道:“心猿本就是由尘世中生成,不入红尘是破不了心猿的。昔日抚阳山中我用功不可谓不勤,却始终没什么收效,想来也就是这个道理。再者,经过玄都观之事后,师父因我而风逝之事实已成了心障,若不能完成师父的遗志进而消除心障,纵然远遁山林也无济于事。这些就是我近日悟明白的道理,从红尘中来,向红尘中去,唯有在红尘中才能破除心障,斩断心猿。这本就是我乐做之事,你也不必心存愧疚”。

“在红尘中出生,随后远遁抚阳深山,此时再入红尘。短短三句话,却是两重境界,从红尘中来,向红尘中去,说的好!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重重一拍徐安然的肩头,隐机如释重负般道:“去吧!”。

……

万事说来容易,做来却难,古诗有云:“万般不及僧无事,共水将山渡一生”,设若这些出世高僧一有了尘世之念,也必将诸事缠杂,萦萦不绝。

眼下的徐安然就是正处于这一状况,等变幻回形貌的他刚一踏进天水城抚阳观门,不等坐下好好歇口气儿,就见一脸急促的许德禄跑过来道:“观主你可回来了,后边都要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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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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