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灵魂一声,躯体一生
无论唯心或者唯物,自人类诞生灵魂以来,便有了这世界的繁芜嘈杂。一朵蓝花下,榴弹炮擦肩而过,将诗歌写成粉身碎骨。半缕云朵上,杜鹃鸟颔首致礼,把归巢啼作殷红血肉。
“认知了世界,才能更好地认知自我。”
这是监狱里,孙建国给张三传授的生存之道。
“吾有三志:苦行当慰挚爱;良心不负苍生;魂魄安于九天!”
张三依偎着赵玥,向她娓娓道来,赵玥微笑着听着。
“孙建国有没有给你说过,人的灵魂,有半两重?”赵玥打开一包烟,让张三抽。
“你给我买烟了?”张三诧异。
“我怕你孤单。”
“烟拦不住孤单。”
“你还诗意的很……”赵玥笑着说,伸手捏着张三的脸蛋。
“灵魂没有重量……”
“有!”赵玥肯定地说。
“没有!”张三肯定地反驳。
“如果,一个人有了信仰,他的灵魂,就有了重量。”
赵玥抱住张三的胳膊问:“张三儿……”
不知什么时候,她开始唤张三为“张三儿”了。
“张三儿,你的信仰是什么呢?”
“上帝!”张三握着赵玥的手,摩挲着她的指尖。
“上帝?”赵玥惊讶地笑了:“哈哈哈哈哈,你是基督徒?”
“什么是基督徒?”
“信仰上帝的人呀,统称基督徒。”
“那我不是,我有自己的上帝……”
“我知道了……”赵玥将脸深深埋进张三的臂弯,她想起张三从煤矿回来,问起她什么是“上帝”,她现在笃定了,她,就是他的“上帝”。
“张三儿……”赵玥幽幽地说:“我说的信仰,不止是爱……”
“那是什么?”张三揉搓着赵玥的发丝,敷衍了事地问。他多想,时间就停在这里吧,几缕彩云几行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赵玥抬起头:“反正今天我们哪里都去不了。”
“你说,我就听。”
长长的故事里,你我,淡入,淡出。
慢慢的日子边,家国,可泣,可歌。
赵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张三儿,你怕不怕死?我以前特别怕,我连地上的蚂蚁都怕,我怕它们从脚踝爬上来,从心口钻个洞,直到心脏,然后在那里撕咬、吞噬。”
张三认真地听着。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习特别好,那时,我们家三个女孩,我妈妈脾气变得很差,她抱怨自己的同时,把更多的情绪都发泄在我们身上。”
“尤其是我……张三儿,你可能不懂,我,应该是男孩的,可我就是不争气,没有变成男孩儿。”
“我上学五年级的时候,吃的用的都是姐姐们用过的,剩下的!我妈妈看到我就心烦,我也就经常躲着她。”
“我学习特别好,我代表学校去参加演讲比赛,其他两个同学都是家里人陪着,只有我是自己一个人。”
“我们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比赛完了,我拿了一等奖,就是最厉害的奖。其他同学都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去玩了,我自己准备坐车回家。手里抱着荣誉证书,心里想,你们爸妈陪着,我没有,可是,我是最棒的呀!”
“我蹦蹦跳跳来到车站,心里算计着父母看到我的荣誉证书时的自豪和激动。结果到了车站,我就傻眼了!”
“最后一班车已经发车好久了。因为我爸那会在外地打工,我没有他的电话号码。我赶紧找到公用电话,给我妈打电话。张三儿,你知道吗,我换了好多家公用电话,都是没人接,我又不敢对陌生人说我回不去了,我就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台阶坐下,一时间不知所措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孤独。”
“现在想那时我真是傻蛋啊,不知道去派出所啊啥的,一直就坐在车站对面的台阶上,心里想着爸妈一定会来接我。”
“可是他们一直没来,我那时恨极了我妈,因为我后来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她不以为然地说陌生号码她不想接。”
“天快黑的时候,我还在台阶上的坐着,期间我还跑到对面小卖部买了一瓶水,我不敢买吃的,我口袋里的钱刚够回去的路费。我又打了电话,仍然没人接。”
“小卖部关门的时候,老板娘问我,你家里人怎么还没来,我说快了。”
“我就一直在车站对面的台阶上坐着,哪里都不敢去,我担心我一走开,家里人就找不到我了。”
张三心疼地抱紧她,端着杯子将水递到赵玥嘴边,一切都那么娴熟,就像那时在医院照顾她一样。
赵玥习惯性地张开嘴,浅浅地喝了一口。也搂紧了张三。
“星星升起来的时候,我又困又饿。”赵玥接着说。
“我那会特别怕我睡着,我那么小,怕睡着了缩成一团,家里人看不到。”
“可是我还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四周黑乎乎的,面前停着一个面包车。”
“家里人找到你了?”张三感觉,这个时候,家人来接,无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我迷迷糊糊上了车,才发现我不认识他们,车上两个满身酒气的男的,我就用力拍打窗户,大喊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没有开车的一个人满脸胡须,从座位上拿起一个刀,吓唬我:再敢喊就把你杀了!”
“我吓得只剩下发抖了。不一会儿,他们把车停在一个更加黑的地方,我听到开车的人说,今天让你小子先来,赶紧拖下去。”
“我就被另一个拽住往车下面拖,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把我拖到车后面,勒住我的嘴巴和脖子……”赵玥说着往事,仍然心有余悸,紧紧抓住张三的手,用尽力气说:“我当时怕极了,除了使劲挣扎,再没有任何办法了。”
“不一会儿,我挣扎累了,那个男的就开始扯我的裤子。我当时穿的是校服,裤子用绳子系住了,他一时半会没扯下来,就又把我拖到车门前,给车里的那个人说,把刀子递一下,我得把裤子割开。车里的人骂了一句脏话,就把刀子递给了他。”
“他伸手接刀子的时候,我觉得抓住我的手一松,就趁机挣脱,准备跑,可是我不知道往哪里跑,四周漆黑一片。”
“我就朝着车尾的方向跑,后面那个人大喊,快来抓,她跑了。我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车尾灯亮了一下,我模模糊糊看清了路,就使劲狂奔。”
“张三儿,你知道吗,我根本跑不快,因为我有平板脚。”
张三正替孩子时的小玥捏着一把汗,听到她这么问,才回过神来,反问:“什么是平板脚?”
“就是扁平足,足弓不太明显,跑不快。”
“那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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