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妙娘炸死逃婚
望着跪伏在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的了悟法师,朱瞻基和孙倾城都是出乎意料被震惊的相对一阵无言。了悟法师的两个弟子一见师傅如此也知事情非同小可,犹如大难临头,惊恐异常,随之起身跪倒其后大气也不敢出。还是朱瞻基虽眉宇微蹙却仍温和的开口询问道:
“了悟法师这般却是为何?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法师且请起身,但说无妨!”
了悟法师闻言身子颤抖了一下,并没有起身,只是慢慢抬起了头,苍凉又略带几分感激的目光望着朱瞻基,凄苦的脸上有两行清泪缓缓地流下。
“殿下,贫僧有罪啊!当年---”
提起当年事,了悟法师感到心里一阵刺痛,端庄的面庞有些扭曲,就像一道伤疤被突然揭开重新变得撕心裂肺惨不忍睹。他用一只手拉起衣袖遮住面孔拭干上面的泪,沉吟片刻,悲伤的声音里满是苦涩---;
了悟法师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家在蜀中,他是一个叫唐骏的世家儿郎,从小极有天分又聪慧好学一直是父母的期望。蜀中唐家闻名遐迩,家财万贯,世代行医制药,作为唐门大弟子,他本是将来名正言顺的掌门人,可惜这一切都从二十五年以前的那一天开始逆转。即使这事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天那件事给他带来的震撼仍然历历在目,铭刻于心,难以忘怀。
外出拜师学医几月的弱冠少年唐骏满怀喜悦的归来,却里里外外找不见他最希望看到的师妹也是他的表妹董妙娘。赶忙去询问母亲董氏竟然得到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妙娘已于月前得急病而亡!”
怎么可能!唐骏的心一阵收缩眼前都变得模糊不清,他脸色骤变努力地站稳身子勉强说出了一句话:
“是真的吗?她得的是何急病?”
“人都已死了,还问什么?命该如此吧。”
母亲的声音里不加掩饰的有着冷漠甚至是责备的意思。
唐骏呆立片刻又要求道:
“母亲,儿子想去舅舅家拜祭一下妙娘。”
“不可以,不要再去招你舅舅伤心了!”
母亲却一反常态的不耐烦,对唐骏急言令色起来。唐骏是个孝顺的儿子,只能无言的低头躬身从母亲房中退了出来。但此后一连几天唐骏寝食难安,独自暗中流泪,心中无比地悲苦。
表妹董妙娘自十二岁来唐家与自己同门学医五年,朝夕相处青梅竹马,也许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失去她。因为他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父母双亲眼睛里的那点意思,自古世家大族就有姑舅表亲联姻,亲上加亲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习俗。那个小自己三岁的表妹聪明伶俐活泼又精灵古怪的倩影,一直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心里。只是现在唐骏才突然发现她对自己有多重要,意识到自己的天地中是因为有了妙娘才有了精彩。她是自己的唯一,就如同自己身体不可分离的一部分,失去了她,自己会痛不欲生,自己的人生也将变得支离破碎不再完整了。
十七岁的她正像一枝娇艳的花朵,健康而美丽,怎么会忽然得急病死去?她怎么可以这样丢下自己独自走了?唐骏猛然联想到自进家门以来,家中佣仆和丫鬟在自己面前的慌乱和支吾,连一贯疼爱妙娘的母亲也变得神情态度异常。难道妙娘的死真有什么事故和玄机在其中?难道自己是因为思念妙娘走火入魔了?但唐骏却坚守着自己的心意,为了妙娘他不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无怨无悔!他想还是应该去找舅舅问个清楚明白。
当他借故私下里背着母亲来到舅舅家,哭泣着跪倒在看上去已明显的老迈了许多的舅舅面前,要求舅舅带他去拜祭妙娘的坟墓时,舅舅望着一脸憔悴急切的外甥唐骏,半晌无言,最后却是狠了狠心咬牙切齿的说道:
“孩子!你起来吧,舅舅告诉你,她不值得你这样,忘了她吧,她还不如真的死了!”
唐骏闻言一惊,急道:
“舅舅此话怎讲?”
“家门不幸,孽障啊!她是诈死与人私奔了!”
“啊!---”
唐骏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晕厥于地。
不知过了多久唐骏醒了过来,曾几何时非常骄傲的自诩为:
“千亩良田靠山河,五男二女两个婆,不老不嫩一个劲的活。”
而现在却是手忙脚乱的舅舅苦着脸,抱住浑身瘫软的外甥唐骏低声下气的口中嗫喏着叹道:
“我董家怎么会养出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儿呢!我对不起妹妹和妹夫也对不起外甥,教女无方辱没先祖,我无脸见人啊!---”
唐骏麻木的听着舅舅的絮叨,也算知道了妙娘私奔的经过。
月余前,妙娘回到家即言称有些不舒服,谁知刚刚与母亲说了几句话就突然昏倒,等召来本地名医救治已是没了气息,只吩咐准备后事。董老爷和董夫人痛失爱女悲痛万分,府中上下一边忙乱地准备丧事,一边派人快马前往唐家报信。可不一会却有下人来报,说门外有客人求见董老爷。
进来的是一位颇为儒雅俊逸的年轻人,身边带一书童。这年轻人书生打扮,穿戴讲究言谈自然,十分的恭敬有礼有大家之风。见面给董老爷施礼后言说:
“学生叶逐欢,系江浙富阳人士,世代耕读传家。因游学四方路经此地,闻得府中新丧爱女,恰巧自己得一奇药可起死回生。人命关天,救人要紧,如果信得过愿与一试,如能救回一命善莫大焉。”
董老爷闻言虽心有疑惑,哪有这等好事,女儿刚死就有人上门送起死回生之药。但要拒绝也是不妥,毕竟是女儿已经死了,要是能救得活她,岂不是好事。想到此便急急问道:
“这位书生,果真有如此灵药?老夫为救爱女愿请为一试,但你我素昧平生,怎好平白无故用你的药,如能救得爱女回生不知你要多少药金?老夫自会如数奉上。”
那年轻人一笑面上似有些许拘谨,又是说道:
“老先生莫要见外,虽然人皆称我大明最为贵重的是;光禄寺的茶汤,武库司的刀枪,翰林院的文章,太医院的药方。但也不是只有金钱为重,这药却不是小生自己花钱买来的,而是一位道人所赠,并言之药医不死人,若能救得活人便是有缘。又说若是救得活一位大家小姐,便是,便是---”
年轻人犹豫着却喃喃不言。
“都什么时候了,老夫可是着急救女儿,你有什么话快说!”
那个叫叶逐欢的年轻人飞快的瞟了董老爷一眼,说道:
“若能救得活一位大家小姐,便要带她走,与她结为连理,可得婚姻美满。”
接着又开口补充道:
“当然我不会勉强她,必得她本人的自愿和他父母亲的同意。”
“哦?---”
董老爷一怔,还有这等说法?但又一想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女儿,即使救活了,这婚姻大事女儿不答应他,他也是无法。
“好吧,就依你所言,赶快用药救人吧!”
董老爷赶忙命人请来董夫人陪年轻人进到室内,看着他让人端过来一杯温水,又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在水里沾了一下,慢慢塞进妙娘的口中。只是眼睛眨了几眨的功夫,就见妙娘的眼睛也眨动了一下。周围的几个丫鬟看得惊奇的张开了嘴巴,轻声呼道:
“看那,小姐活过来了!眼睛动了!”
还真是奇了,不一会妙娘真的活了过来,她睁开了双眼,睡眼朦胧的问了一句:
“什么时辰了?马车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在你家大门外呢。”
听到叶逐欢的声音,妙娘翻身而起,笑逐颜开。
“大胆!不知羞耻!这几年你就是学会了这样的本事?你对得起你姑姑和你唐骏表哥吗?”
母亲的一声斥责传来。闻讯进来的董老爷也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由的怒容满面,手指颤抖着---,
“不孝之女!不孝之女!”
数个朝代多少年以来女子的婚姻只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后再“纳吉”“纳彩”“三媒六证”高头大马,一顶花轿,风风光光的嫁去夫家。似妙娘这般不受父母之命私定终身,是家族的奇耻大辱,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妙娘见势吓得眼泪双流,急忙拉着叶逐欢跪倒在地,叩头言道:
“父母大人息怒!姑姑和表哥对我的好我永远不会忘记,可表哥只是哥哥,我不能嫁给他。请父母亲成全我们吧,我们是真心的---。”
望着面前苦苦哀求的女儿,还有那位随时准备为妙娘挨打的叶公子,董老爷和董夫人万般无奈,拿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女儿已是死过一回,难道还要逼着她再死一回吗?况且家丑不可外扬,看他们亲密的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已经告知唐家妙娘已死,那就叫她“死”去吧!
“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滚!滚得远远地!永远都不要回来!”
听到父亲愤怒的吼声,妙娘哭着拉起叶逐欢逃了出去,大门外响起一阵迅疾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了。董家的人谁也没有出去看看他们去往了何方。
“舅舅保重,我走了!”
唐骏面色淡漠的跪倒在地三叩首,行完大礼拜别舅舅,慢悠悠的走出了董家的大门,没有骑马,也没有乘车。他脚步瞞跚,心中也不知道自己该朝着那个方向走,口中只反复地念着一个名字:
“叶逐欢---”,“叶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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